这又是什么鬼话呢?
她从未看轻过他。
锦瑟看不得他这般失落模样,心中乱成了一团交织的麻线,嗫嚅着唇试图安慰,“你很好,我没有瞧不上你。”
声音很轻,却如同曼妙的韵律,在他心尖轻敲回荡。
高灿微微俯了身,忍下因为悸动而轻颤的声音,唇角止不住划过一抹浅弧,越发压低声线,几乎是气声在祈求:“那夫人还要我等多久?就疼疼我,接了可好?”
玉瓠瓜杯用一根红绳牵住两端,一端在他手里,一端举到她面前。
今夜喝了这合卺酒,将这瓠瓜杯合二为一,预示着夫妻一体,命运与共。
锦瑟心跟着一软,忍着羞意轻轻接住。
高灿眸光一荡,抬手穿过她手臂与她交缠,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一双幽幽眼瞳热烈地注视着她,等着她。
平生所有的耐心,用在她身上,从未敢有怨言。
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不知前路在哪儿。
锦瑟红着脸错开他的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高灿眼底闪过喜色,迫不及待将她手中的玉瓠瓜杯收过来,当着她的面将两瓢合上,装进特制的匣子,小心翼翼置于床底。
锦瑟莫名被他这流畅的动作闹得脸热,便要起身。
“带着这东西,不累吗?”
高灿按住她肩膀,扶住她那比脑袋还大的头冠。
谁说不累?
她的脖子已经快要被压断。
“我正要取下的。”
外头还有宾客,高灿却似乎不打算出去,“我帮你。”
方才明扬已经来提醒过一回,他再不走,一会儿大家该笑话了。
锦瑟忍着羞意瞪他,“成何体统?外头还有宾客等你。”
高灿眼皮微动,唇角止不住上扬,乖乖收住手,顺从应道:“好,等我回来。”
这又是什么羞人的话。
锦瑟脸颊红透,不敢再听,低头忙推他出去。
第80章 夫人不想与我圆房
屋中重新归于安静,锦瑟终于能顺口气,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坐回床上。
床铺上层层叠叠铺着红色喜被,上面撒满枣干和花生。
眼前喜庆的一切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她真的嫁给了高灿。
事情竟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又是什么天意?
“恭喜夫人。”
就在她羞得无法面对自己的时候,段嬷嬷推门进来,笑盈盈上前来见礼。
闹得锦瑟原本泛着红晕的脸颊,越发刺热起来,“嬷嬷快别笑话我。”
对锦瑟摇身一变成了河东县主,又嫁给侯爷,段嬷嬷既惊讶又庆幸,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为侯爷和夫人高兴。”
段嬷嬷贴心,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让丫鬟送一些清淡的羹汤进来,“夫人先用点,奴婢去准备热水,夫人吃完正好沐浴。”
“劳烦嬷嬷了。”
锦瑟脸上都是胭脂,如今恨不得马上就洗干净,奈何丫鬟婆子们方才都去抢喜钱,还没人烧水。
她只得先用了点热汤。
等到热水送进来,她将那碍人的头冠取下,洗掉那厚厚一层胭脂,这才觉得脸上终于透了气。
两名贴身丫鬟晨曦和流光是惠妃给她的,在浴桶里撒了花瓣,便想要侍候她沐浴。
锦瑟如今心中还在乱撞,她们在,她更是觉得脸热。
忙将两人推出去:“你们今日跟着我也累了,这里不需要人侍候,快回去洗洗用些宵夜歇息吧。”
两人只当锦瑟脸皮薄,忍着笑不敢忤逆。
流光临走前找出一套柔软贴身的寝衣,红着脸道:“惠妃娘娘让绣娘按着夫人的尺寸做的,奴婢放在架子上,夫人一会儿记得换上。”
今夜是夫人的洞房花烛夜,马虎不得。
流光心细,来侯府前宫中就有嬷嬷专门教过她们,将该注意的事一一教给锦瑟。
虽说屋中点了银丝炭不至于冷,可那寝衣薄如蝉翼,岂是人能穿的?
锦瑟瞧着脸颊就忍不住腾地烧了起来,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
忍着羞意将流光和晨曦赶了出去。
担心夫人一会儿需要人侍候,流光和晨曦也不敢真的回去,去一旁的厢房守着。
锦瑟只觉得挂在架子上的寝衣像一双眼睛,窥探着她内心深处的慌乱,她已没有心思再沐浴,草草洗了一遍就出来。
挑了一件最寻常的衣服,外头还多套一件外衣。
趁着屋中无人,将那寝衣藏在箱笼最底层,这才觉得安心。
锦瑟躺回床上,心中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跳着。
她上辈子成过亲,可那时高霆病得起不来,她与高霆并未圆房。
今晚,她要如何面对高灿?
虽说她与高灿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
可那两次不是清醒的,她稀里糊涂的,可今夜不同。
她该怎么办?
锦瑟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没脸再深想。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脚步声。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是高灿回来了!
咿呀的开门声响起,门外踏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沉稳的脚步声径直走到床前,也不知在做什么,半晌没有发出响声。
锦瑟整个后背都僵直,慌得紧紧闭上眼睛。
屋中点着红烛,亮如白昼,高灿定定看着被子下轻轻颤动的身子,墨色眼瞳溢满柔色。
烛光摇曳着热烈的火焰,映照在他漆黑的眸底,倏地升腾起热流。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贸然触碰,生生忍下,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带了几分笑意,“这么盖着头不会闷吗?”
锦瑟本想装睡,被他毫不留情拆穿,欲哭无泪,干脆豁出去装死。
床榻一边震动了一下,锦瑟还没反应过来,高灿已经矮下身拉开被子。
她白净姣好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那双莹润温柔的眼眸,慌乱地躲避着他。
高灿眸色一暗,心尖悸动与苦涩交织,却也是欢畅的,温声问:“夫人等很久了吗?”
锦瑟不敢再听他说鬼话,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起眉头:“侯爷喝了很多酒?”
也不是很多。
他今天高兴,差点要敞开了喝,但记着要回来,担心酒气熏了她,已经很克制。
高灿弯唇笑起来,“不多,就半坛吧。”
半坛还不多?
锦瑟瞪大眼,瞧他脸上有些红,不放心,忙起身:“我让嬷嬷给你煮碗醒酒汤来。”
不喝醒酒汤。
高灿想借酒壮胆,喝了醒酒汤他还如何讨她怜惜?
忙拦腰抱住她,头埋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不喝,我没醉。”
一股温热的气息洒在锦瑟肩头,她整个身子都战栗起来,僵着不敢乱动。
高灿低低笑了声,唇越发放肆,从她脖颈一路攀蜒到耳垂,轻轻咬了咬,与她耳鬓厮磨。
徒留下温热灼人的余温,烫得锦瑟瞪大眼睛,手足无措乱了方寸。
生怕他还要再继续,急急脱口拒绝:“那…那你也该去…洗一洗,一身的酒气…脏兮兮的。”
她嫌弃?
高灿身体一顿,忙低头闻闻自己身上。
的确有点儿味道。
“我去去就来。”
高灿脸色有些不自然,松开她,忙转身出去叫婆子准备沐浴的热水。
锦瑟如释重负。
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升腾起热气,她羞得紧咬着唇,越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高灿很快就洗好,换了身舒适的寝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