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颢盯着他,声音和脸色一样冷:“别做多余的事,我没有那个习惯。”
顾霖点点头没有反驳,郑颢转头夹了一筷子肝脏吃起来。
用完饭后,郑颢起身,离开前他警告仍在用饭的哥儿:“在府上好好待着,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何不对,别想好过。”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郑颢转身离开。
来到大堂外,一位侍卫靠近,郑颢吩咐:“好好盯着他。“
侍卫应是,郑颢刚要抬腿离开,忽地,想到刚才哥儿端菜时,宽大衣袖往上挪动,露出的一截细白皓腕上,被布料摩擦出的红意,他对一旁的管事道:“让人找几个绣娘,用蜀锦给他做几套衣裳。”
管事心下一动,蜀锦名贵,镇北侯看重将军,故而将陛下赐下来的蜀锦都送给了将军,偏偏将军常年穿铠甲,不喜奢华靡丽,以朴素舒适为主,所以府库里的好料子极多,却没有用多少,如今却命他给顾公子做衣裳,还不是几件,而是从上到下,连内到外几套。
管事将顾霖的重要性提高了几分。
在郑颢离开不久后,顾霖也吃完饭,起身离开前,他看向桌边某道菜肴,几乎和上来时一模一样没有动过。
想到某人嘴硬,啧了一声,顾霖抬腿离开。
郑颢虽年轻,但却是镇北侯最看重的心腹将领,从回到幽州府后便没有停歇,一连在军营待了一旬后,他才得了空闲回府。
监视顾霖的侍卫走进书房,同自家将军汇报:“顾公子从第一天起便一直待在府上,除了待在院子外,偶尔还会去花园赏花,顾公子身边的奴婢也表明,顾公子没有和外界通信过。”
侍卫汇报完后便安静立在原地,可是还不等将军吩咐,外头有人传话:“将军,顾公子求见。”
郑颢看向侍卫:“你先下去。”
侍卫抱拳退下。
接着没有安静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顾霖走近桌案,看向坐在对面低首看书的少年道:“我能出门吗?”
郑颢抬眸:“出去做什么?”
顾霖:“我有喝补药的习惯,来到这儿后,我十几天没喝过补药了,得去药铺抓几帖药回来。”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人跟着我,我不会跑的。”顾霖认真道。
郑颢挥手,叫来一位侍卫,吩咐对方跟着顾霖,见对方同意后,顾霖立马带着侍卫离府前往药铺。
虽然这几日他待在府里很是无聊,不过这次出门,他还真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少了补药的滋养后,他总感觉这几日提不起精神。
以往不是没有停过补药,在郑颢为他请来太医后,加上进入皇宫精心滋养多年,他的身体渐渐好转,原本三天俩头得用一次补药,后面直接变城半月一次了。
谁知穿越到这里后,几日没有服用补药,身体又不舒服了。
幸好顾霖记得药方子,但他喝的补药所需的药材复杂多样,顾霖跑了好几个药铺才把药材凑齐,买完药后,他哪里也没去直接回府,而后写下熬药时需要注意的具体事宜,便将补药交给厨房熬煮了。
书房里,大夫接过侍卫递过来的药方,查看了好一会儿,连连道:“妙啊,果真是妙!”
他抬首看向郑颢:“回将军,这张药方记录的正是补药,适用于先天不足,患有心悸之症的人,不知是哪位杏林,医术这般高明,开出这副滋养心脉的药方子,可惜”
郑颢问:“可惜什么?”
大夫:“这张药方子所需药材珍贵罕见,若非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常人根本用不起,就拿方子里头的,光是千年人参和雪山紫灵芝便极为罕见,放在哪家不是精心保管的藏药。”
郑颢抬手,侍卫拿着一帖药上前给大夫,郑颢道:“你看看,这些药材是这张方子里头的吗?”
大夫接过方子看起来,而后摇了摇头。
郑颢神色微沉。
接着,大夫道:“这些药材没有方子里的珍贵,不过一帖也要百两银子了,人参是五百年的,雪山紫灵芝也有六百年的年份,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整个幽州府,好似只有两家药铺有这两株药材,平日里,他们恨不得将这两株药材作为镇店之宝,怎么舍得卖给客人了?”
大夫百思不得其解。
郑颢没有答疑,命人将大夫送回去。
当晚,顾霖便喝上他的补药,味道和宫里的不一样,也不奇怪,药材年份都不同,不过,这里没得选择,将就一下吧,人参和雪山紫灵芝,还是他卖了六个药方子换回来的。
用完补药后,甘苦弥漫顾霖整个口腔,侍候在一旁的哥儿提醒:“公子,食盒旁的暗格里有蜜饯。”
顾霖微讶,按照对方的提醒,抽出食盒的暗格,果然看到一盒话梅,捡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洗去补药的甘苦。
训练完士兵,从军营回到府上,郑颢还未去沐浴,管事便急匆匆前来汇报:“将军,不好了,顾公子发热了,烧的不省人事。”
还不待管事把话说完,郑颢已抬腿朝顾霖住的院子走去。
走近床榻,郑颢看见躺在床上的哥儿,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好似染上红霞,嘴唇也红的不正常,郑颢问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回将军,这位公子先天不足,打娘胎起便患有心悸之症且体虚胃寒,比起常人来说,吹个风碰下冷水都有可能患病,幽州府雪天冰寒酷冷,顾公子应是适应不了,所以发热了。”
想到方才管事的禀告,郑颢问:“为何他还未醒来?”
大夫:“顾公子本就身体虚弱,风寒发热最是磨人,他睡着休养对身体是好的,等老夫开几帖退热药,给顾公子服下便好了。”
郑颢挥手让他下去开药,接着,他想起什么,让大夫停下:“他还喝着补药,退热药是否会和补药起冲突?”
大夫:“老夫得看看是何补药才能判定。”
郑颢令侍卫带大夫下去看补药方子和开退热药。
再次看了一眼顾霖,对方嘴唇不停颤动,好似在说些什么,不知出于何种心思,郑颢走近俯身,听见床榻上的哥儿不断唤道:“小颢郑颢我好难受”
郑颢抬手把被褥往上扯了扯,而后目光扫向近日侍候在顾霖身边的哥儿:“说,顾公子为什么会生病?”
哥儿下跪:“回将军,顾公子体寒畏冷,奴婢将此事汇报给管事后,管事立马命人送来许多炭火,奴婢在顾公子屋内点了五六个火盆,顾公子仍旧冷的不行,本想汇报给管事听寻找其他法子解决,但顾公子道第二日再说不迟,莫要扰人休息。不想半夜时分,屋内传出喘息,奴婢进来一看,便发现顾公子发热了,高烧不退下,奴婢赶紧差人传话给管事,管事才请来大夫为顾公子医治。”
“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顾公子,还请将军责罚。”
郑颢没有说话,侍卫将哥儿带下去,府上不会对对方怎样,但没有侍候好主子,府上不会再留对方,另外,管事也被罢免了。
退热药送来后,顾霖嘴巴闭的极紧,喂药人不敢用力,怎么也做不到把药喂进哥儿嘴里。
“让开。”郑颢上前,奴婢立马退下。
郑颢扶起顾霖靠在自己怀里,而后令人捧着药碗上前。
他一手轻掐顾霖两颊,使对方嘴巴嘟起微张,露出红润内里,一手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药,准确无误送进顾霖嘴里。
好似感受到苦意,顾霖不断摇头拒绝:“不要小颢”
“不准动!”郑颢低声呵斥。
顾霖迷迷蒙蒙地张开双眼,见郑颢沉着脸训他,因为快要烧糊涂,完全忘记穿越之事,他生出委屈:“好啊郑颢你竟然凶我”
“你出去我要赵嫂子不要你喂药”
低眸见顾霖浅棕色双眸含着泪水,神情充满控诉地指责他,郑颢眼神微沉,心下生出一股烦躁,他知晓对方叫的不是自己,那种撒娇的熟练姿态,必定是朝自己熟悉信任之人,而他才和对方认识几天。
顾霖拒绝着不肯喝药,显然真的伤心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郑颢会骂他,原来旁人所说的七年之痒是真的。
见哥儿侧头不看他,郑颢脸色僵硬,却不能和病号赌气,这碗药要是不给对方灌进去,估计晚上还得烧起来。
郑颢没有想过,他和顾霖素昧平生,为何要这么担心对方。
握紧调羹,少年将军生疏地放缓嗓音对顾霖道:“是我的错喝药好不好?”
平日里顾霖很好说话,但这次郑颢惹他生气了,比当初囚禁他更让他难受。
转过身子,顾霖瞪着红润双眸:“想让我消气可以,你以后不能随便调查我接触的人。”
郑颢虽未做过此事,但心下不想答应顾霖要求。
偏偏顾霖很是坚定执着,见他不答应便不喝药,此时郑颢并非后来的摄政王,更不是和顾霖朝夕相处,知晓顾霖软肋的兴武帝,只好冷着一张脸无奈应下:“好,我不调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