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俸禄虽不低,除去银钱外,每月也会给与官员一些米粮与布帛,作为官员每月尽心效力朝廷的绩效。
只是农田乃国之根本,家中长者也极其看重耕作,官员们不敢反抗长辈言令。
农忙假自古便有,多有几日假期陪父母,官员自是开心。
绩效是今朝设立,前朝未有,前朝只多以米粮布帛,以价抵银钱。
是天后听那些后来者的话语,又知晓官场贪腐多在小官之中,小官又多是家贫难以继日,才冒然走上歪路。
天后疼惜他们,在俸禄外另设绩效,每月初五便可领取,无需压一月。
如若天后还知晓千年后的人不仅俸禄被压,绩效也被压,定会眼含泪水,叹息不已:尔等,过得可真艰难。
晏城想起,他那当高中班主任的好室友,绩效与班主任津贴,被压了一年都还没发,真可怜。
盛朝没有调休,也不会因着财政收入不佳,而压减官员俸禄与绩效。
是故,虽官场仍有贪腐的官员在,但少有家贫而致使贪污,多是人心不足妄想蛇吞象,大理寺与刑部抓时,从不听这些人嘴里的卖惨言论。
是惨,还是贪欲,只瞧他们府中掠夺来的民脂民膏,便可知晓。
抄家一事,晏城也有参与,初出茅庐时也为那些犯事官员嘴里恳恳的言论,触及心灵,流泪些许。
后得陶严告知,明白这些官员所犯何事,以及盛朝官员福利,晏城顿时不流泪,只想狠狠啧那些官员几声,提笔写几封奏折去弹劾,让本就午后斩首的罪名更上一层。
天后以灭佛,以二圣临朝之名掌管朝野时,便恶狠狠清洗了一番朝廷,将那些贪腐的官员齐齐下狱。
她是女子之身不假,但天后以自己不输圣人的圣明与手段,甚至不屑垂帘听政,直接高坐龙椅,以身压得朝野不敢言女子临朝,牝鸡司晨。
史官辱骂,天后不惧,她愿以天下太平盛世,来抵抗史书对她的贬低。
晏城翻读史官记下的史书时,他发现史官虽对天后贬大于褒,但对天后在野时下的政令,史官又称赞不已,言此举于天下有益。
因着史官与在野官员都见证过,见过天后圣明的政举,见过她不逊色任何人的智慧。
故,官员对女子参与明经,有一甲授官限制,他们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后妄图登皇位的举止,天后所行举止带来的破窗效应,让士大夫集团,被逼着步步后退。
大理寺内,苏望舒担忧自己如若考中,进入官场后,她担忧自己会因女子身被其他官员排斥时,陶严轻笑着,告诉她不会有这般举止。
陶严说:“你强势,他们便会退一步。你若是觉自己是女子身,便低他们一等,他们是会抱竹竿往上爬的。”
你自以为的谦逊,自以为的避让,落在其他官员眼中,是你可以任人欺凌的象征,是你惧怕他们的表现。
赶到大理寺的晏城,听此,也对苏望舒点点头。
晏城:“旺财别担心,凭借你的武力值,谁敢欺负你!”
“不过,清肃你为何会这么清楚那些官员的习性?”晏城好奇不已。
夏日到,陶严总算有机会扇动他一表人才的折扇:“因为这些官员,都被先帝、天后与圣上处置过。”
“先帝为了让圣上在他登基时诞生,一次又一次推脱登基大典,只为给圣上奉上最佳的生辰纲——储君位。”
“天后想拥权,先帝便二圣临朝,不管满朝文武的反对。天后妄想登位成女皇,满朝文武的抗议也不起作用,还是乔尚书温情的劝告,才让天后打消主意。今遇圣上,他们更不可能以老欺小,反对圣上改革的政举,他们可是盼望圣上登位许久,怎么会去反对自个选的帝王呢?”
千言万语汇在一处,都在表明,满朝文武都已经被这一家三口调教得差不多了,都是吃硬不吃软的存在。
硬抗是能硬抗下去的,是能抗着他们往后退三步。所以不能示弱,苏望舒初进官场,一定要把她厉害的武力,展现出来。
苏望舒如若至理箴言,拿笔齐刷刷记下来,奉为圭臬。
晏城也想着去记,但陶严与他说,这些招式对苏望舒有用,对你可没得用,其他官员可不敢排挤你。
“为何?”晏城问。
陶严笑说:“你还不知道吗?因你的彪悍功绩,还有乔尚书对你的爱屋及乌,现在御史台、三省六部与九监九寺都在争取你,都不想当户部冷落的孤儿。”
陶严拍拍晏城肩膀:“你可受欢迎了,状元郎。”
“……”对着友人满带恶意的笑容,晏城捂脸不想看。
陶严正正衣襟,严肃地问:“你想要去哪了吗?吏部虽能直接任命,但多个部门在争取,圣上不言,只得由你来决定,接下哪位尚书的青云梯?”
“没有想到,圣上应会安排妥当。”晏城懒得去想这些,他撑着脑袋,因担心迟到被殷少宿逮,今日早早过来,惹得现在困意满满。
晏城抬起被困意催生泪水的眸眼,问陶严:“都快午时了,怎不见大理寺卿?”
与晏城厮混许久的同僚,陶严一眼便知此人在想什么:“大理寺卿整日忙得很,没功夫去抓迟到。”
“什么!殷少宿他不抓考勤了!”
喜从天降,晏城不爱到大理寺,就是因为殷少宿这人坐寺正位时,就日日站大理寺獬豸像前,抓爱迟到的他与范衡。
“……”
你就这点出息,陶严捂脸,摇头直叹气。
晏城欢喜不已:“早说殷少宿不抓考勤嘛!只要他不抓考勤,我就不会离开大理寺半步。”
大理寺他待习惯了,上司还是同僚都不会为难他,偶尔还会为他的偷懒,遮掩几分。
陶严:“至少想着往上走走啊,去三省六部去啊!”
中书舍人,六部员外郎,御史台御史,太仆寺少卿,这些官职皆为朝中重要官职,有极高位置。
晏城轻笑几声,打散困意:“我那般着急往上爬做什么?德不配位,自身能力难以坐稳别人给与的高位,会招来言官议论,给圣上惹来闲话。”
没必要走得太快,晏城岁数不大,弱冠未几年,就赶着爬到舍人、员外郎位置,太有祸水之资。
范衡入刑部为侍郎时,已年过半百。
他们这些同年中,以进士出身,家中少有扶持的人中,爬得最快的也只正三品上的吏部侍郎郎侍郎。
太早登高位,不说其他官员是否同意,就谈那常伴身侧,站立世间的能力,就足以让人在这高位中,羞耻一生。
只要圣上脑子清醒点,不色令智昏,愿意为爱人步步筹划,愿意听爱人诉求,愿意从高位走下,晏城自然不会落得祸水的罪名。
京中言官笔尖厉害,史官经得天后一折腾,已经敢以此身,来抗拒任何修改史书的旨令。
“我才不会让圣上,自损名誉,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涉吏部授官。”
晏城回答,捧起苏望舒递来的考场回忆的答卷,与陶严讨论起来。
他们身经进士科,破万千难关得进士出身,也知主考官喜性,便打起精神,为苏望舒批阅这答卷。
晏城以前不太了解,但他曾受太傅等大儒教导,得圣上手把手教与,也在荆州以一州刺史,处理圣教带来的烂摊子。
今日之他,已非吴下阿蒙。
晏城的意愿,永远是谢知珩考虑的第一要点。
为了晏城的升迁,谢知珩思索过许多道路,想过从礼部,到中书舍人,再外派为地方官,进京城入为尚书,进鸾台。
但晏城不喜欢,谢知珩将其一一搁置。
宫城中,谢知珩得底下宫人转述大理寺情况,得知殷少宿为晏城懒散性子,也为整理旧库档案,许久不曾抓迟到,他便清楚晏城该往何处升。
李公公从一堆奏折里翻出吏部的奏折,展开呈给谢知珩。
谢知珩接过,一眼扫过,落目在殷少宿推荐的官职中,他轻笑,拿起玉玺盖下。
“交给鸾台,让宰相们审理。”
谢知珩合上交给宫人,让她抱着已经批阅过的奏折,一同抱去鸾台。
一事了,李公公又递来沈主考官呈上的明经考卷,与他同几位副考官共同商议出的名次。
不劳累圣上,沈主考官递交上来的只五十份,一二甲皆有。
沈主考官虽户籍为南方,也知赶考者多有南方学子。
不过谢知珩任命他为主考官,就是看在他对待旁人,只以才华为主,只看那人才华,不管其他,不管品性。
因着这性子,沈子谦在官场走不长远,谢知珩也不愿让他在宦海里浮沉,混一身官场的污泥。
谢知珩责令他坐镇翰林院,迟迟不准他出翰林院,入六部进礼部。
翰林院中,沈子谦身边人也多是才华横溢者,也有不少只顾书本的书呆子,他们性子纯澈,与其余部门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