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予看得出他神色中的遗憾,便笑说:“好,今日算补上的,下一个除夕夜,我必在王爷左右。”
“定北侯,言出必行啊。”容瑟半开玩笑似的说。
梁慎予也笑,语气却郑重。
“一定。”
第150章 佳期(完结)
梁慎予行军一路上披星戴月,再吃到容瑟亲手做的饭,不消多时便将一碗热汤饺子吃得干干净净,即使吃得快,但吃相依旧很好,哪怕是在行军路上,梁慎予的举止也堪称名门之后的楷模标杆。
二人回卧房的路上,大致说了一番离别后各自的境况,容瑟在京中自然是凶险万分,可他听梁慎予轻描淡写地略过战局厮杀,仍觉得提心吊胆,一路上都紧紧牵着梁慎予的手。
“平安回家就好。”容瑟心有余悸,又对梁慎予另一个可能出现的结局心怀惴惴,不安问道:“这次匈奴王入京来降,日后就都好了吧?”
梁慎予轻轻颔首:“匈奴接连折损数位将领,匈奴王也被俘,想是十年内无再战之力。”
“那就好。”容瑟松口气,“那就好……”
卧房内铺有地龙,暖如春日,梁慎予将门关好,回身却瞧见容瑟仍旧站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般,一时好笑又心疼,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下唇角,低声道:“叫你担心了。”
容瑟摇了摇头,配合仰起脸,与他抵着鼻尖轻蹭,露出个笑来,“好在我们都已得偿所愿,边陲告捷,京都安稳,天下太平,我的三郎不必再去搏命拼杀,日后春赏花冬观雪,我们再不分离。”
朝朝暮暮,再不分离。
梁慎予放开他,才注意到屋中没有燃油灯,只有一盏纸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眉梢微挑,“王爷不是不许我将它摆出来?”
容瑟耳根有些烫,但他不吝啬于坦诚对梁慎予的喜欢和思念,垂下眸轻声:“可你不在,只能借它睹物思人了。”
梁慎予被他这话说得心尖发软,用自己将纸灯笼挡住,蜷指轻蹭着容瑟的脸颊,缓缓道:“那现在王爷不必瞧它了,我在你眼前呢。”
容瑟瞧着他,冁然笑道:“只看你。”
容瑟知道梁慎予这一路上的疲倦,催着他去睡,自己也依偎在他身侧。梁慎予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容瑟先是陷入连续的梦里,又因担忧绷着一根弦,直到这一刻才放松些,在梁慎予呼吸平稳后不久,自己也昏然睡了过去。
容瑟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哼出个微哑的气音,忽觉腰身处粗粝触感游弋,蓦然惊醒,伸手扣住,耳畔温热濡湿,响起声轻唤。
“王爷…”
是梁慎予。
容瑟彻底清醒。
梁慎予正将他拥在怀里,伏在耳畔一下一下地轻啄舐吻,温和缠绵,分明只是浅浅的触碰,却暧昧旖旎到了极致,容瑟耳畔都是他湿热的吐息,犹如丝网一般,将之紧紧缠缚。
“你……”容瑟手稍稍一松,便觉他又不老实起来,当下咬了咬唇,声音压低,似隐忍着什么般,“这就歇好了?”
梁慎予见状愈发肆无忌惮,缠绵吻到了他颈侧,浅浅一咬,哼出个低音回应。
情事上他素来狡猾,每每都要将容瑟勾得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再哄着他行欢,叫容瑟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容瑟却有些犹豫。
这个时辰,真要等他折腾完,只怕天都快亮了。
看出他有些不大情愿,梁慎予微微眯眸,细雨似的吻便落在容瑟眉梢眼角,迫着他闭上眼,低声中揉入柔情思念,字字缠绵:“我好想你…日日都念着你,想着早日回来…见到你时,我就快忍不住了。”
容瑟阖起眼,只能听得到他温柔低语和喘息声,已然我默许的纵容姿态。
……他又何尝不是相思入骨?
久别离愁与重逢欢欣,皆化作流淌于彼此身体的欲,狂狂风骤雨般袭来。
容瑟正准备允了他,却听这人在他耳边轻轻缓缓地唤了一声:“哥哥,行不行?”
这一声狎昵低语叫得容瑟猛然颤栗,陡然生出不知名的隐晦兴奋,又伴随羞耻,仿佛当真被小辈轻薄了一般,原本泛红的面颊刹那滚烫。
容瑟蓦地睁眼,寻着梁慎予的唇便咬上去,携羞赧又带着凶劲儿,狠狠道:“你乱喊什么?”
梁慎予有些无辜地瞧回去,反客为主邀他深吻,将人吻到喘息急促,才得逞般舔了舔容瑟的唇角,偏偏又带着爱怜的意味,低声说:“怎么了?不是你要的么?”
容瑟迟钝地想起他似乎是说过这么一句玩笑话。
……于是悔不当初。
但眼下情形已然容不得他做主,更容不得他想太多,便被梁慎予拖着深陷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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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容瑟所想,梁慎予这男人在榻上本就不怎么正常,憋久了就更疯,直到该起身上朝的时辰,他才意识迷离地被放过。
外边夜色未散,容瑟犯懒伏在榻上,瞧着梁慎予自去穿戴,神色仍有倦意,亦存餍足,直到梁慎予的朝服快穿好,容瑟才挣扎着坐起来。
梁慎予微诧,“王爷要去上朝?”
容瑟淡淡瞥他,但没几分威慑性,反倒是情事后特有的风情,叫梁慎予心头微动。
“许久没上朝了,今日.你要去,我陪你走一趟。”
自从新帝登基,容瑟就开始彻底摆烂,整天研究菜谱和调料,白天也能睡到自然醒。
他很久没累到一动就浑身酸痛的地步了。
容瑟没好气地又瞪了梁慎予一眼。
梁慎予知道他有意放权给新帝,便拿了朝服上前,温声道:“是我的不是,罚我伺候王爷更衣如何?”
“这也算罚啊?”容瑟轻哼,从善如流地伸出手,等着被服侍。
自新帝登基那日后,群臣还是头回见着摄政王上朝,还是与定北侯一起来,纷纷侧目。
摄政王那张麒麟王座已撤了下去,容湛本想给容瑟赐坐,被容瑟婉拒了。
宣政殿日后的主子就是容湛,他对容靖放肆也就罢了,总得给新帝留几分颜面,也好让他在群臣面前能保持威仪。
于是自行站到了梁慎予旁边。
容瑟精神不济,听容湛和群臣议事,险些睡过去,直到匈奴王上殿来献降书,容瑟瞥去一眼,猛地清醒,神色一瞬间凝滞。
是他!
那张脸容瑟不会认错,他在梦里见过,是那个在原本剧情线中火攻晋北骑的匈奴人!
“竟然是他。”容瑟低声喃喃,脸色难看。
梁慎予听见了,凑过去低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容瑟轻轻摇头,眼神却死死盯着匈奴王,压低声问:“这就是匈奴王?”
“不错,匈奴王索兰,上一任匈奴王的次子。”梁慎予解释,“他父王和兄长、还有先生都死在我手中,如此尚能与我谈笑风生,如今又忍辱献降,还敢亲自入京,此人无论是心性还是胆识,都不可小觑。”
这次梁慎予能胜,也是因索兰低估了他,二人最后的战场是在羌州之后的孤竺岭。
梁慎予刻意诱敌深入,将之逼在羌州与宜州之间,而索兰逃向孤竺岭,也是打着诛心的主意,谁料梁慎予并未被影响,冷静如初。
梁慎予早不是当年在风雪中哭喊的少年郎了。
容瑟并未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沉默下来。
之后自然便是论功行赏,除却梁慎予外,还有宜州诸将,均得封赏,下了早朝,容瑟直到坐上马车仍旧沉默,脸色不怎么好看。
“王爷。”梁慎予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语气也郑重许多,“出什么事了?见过匈奴王后,你一直是这副表情。”
容瑟心说那可是大事,他在梦里看见这人杀了梁慎予两回。
见他不语,梁慎予眼神微沉,轻声说:“王爷见过他。”
容瑟抬眸,沉默片刻后,说:“我不该见过他。”
从未去过羌州的摄政王,不该见过远在匈奴的匈奴王。
梁慎予叹气,“可你认识他,你看见他时神情有异,直到现在,王爷,怎么回事?”
“我是见过他。”容瑟承认下来,神情罕见地认真庄重,“三郎,你知道我的来历……有些不同,我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事,包括……本该发生的事,这个索兰在原本的……没有我的世界里,不会被俘,更不会投降。”
容瑟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梁慎予,他知道自己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怪力乱神。
……可他现在坐在这儿,就是玄之又玄的一件事。
梁慎予并未露出怀疑的神色,而是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轻声问:“那原本,他会做什么?”
容瑟深吸口气,沉声:“……他会灭了大晋。”
这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
但梁慎予依旧镇定,沉吟片刻,他说道:“他有这个本事,只是少了点气运,依目前的情势而言,不会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