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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你最好快点退婚 > 第82章
  “嗯。”
  “你这样去公司,你同事没笑话你啊。”
  傅聿初说:“没。”又说:“不会。”然后抓住时稚乱摸的手,绷着声音说:“先签协议,嗯?”
  时稚察觉到傅聿初的急迫,他默了几秒,将傅聿初递到眼前的合同推开,握住他的手,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傅聿初,我想跟你谈谈。”
  傅聿初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的眼里写满抗拒——他并不想跟时稚谈。
  人总是在面对威胁自我价值感或引发强烈不适的情境时下意识选择逃避,心理学上将这种行为解释为“回避应对”。
  傅聿初以为自己有所长进,可结果显而易见——
  他依旧病着。
  “可以吗?”时稚仰着头,眼里装满小心。
  傅聿初从来都舍不得拒绝时稚提出的任何要求。
  “你想……谈什么。”他艰涩开口,希望时稚只是想跟他聊聊诸如“明天早饭吃什么”此类幸福的话题。
  然而现实不是傅聿初的幻想,他还是听到时稚说出了他并不想听的话:“徐以宁那边,我不起诉了。”
  “为什么。”
  时稚低着头思索片刻,问傅聿初:“如果让你继续代理,因为我们这样的关系,被投诉到司法局和律协,你会被吊销执照对不对?”
  “不会,没有规定说不能给男朋友做代理人。”
  “可是总有影响吧。”时稚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开始的不寻常,加上徐以宁……”
  傅聿初想问我们的开始怎么了,跟徐以宁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没有问,答案好像不言而喻。
  自欺欺人在此刻并不适用。
  “你打了徐以宁,他肯定会追究,到时候你的事业会受影响——因为这些,因为我……受影响。”
  傅聿初看着时稚闪躲的眼神,声音发涩:“所以……我让你有压力了吗,让你感到内疚了吗,你觉得我在绑架你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时稚简直不能理解,他拧着眉,抬头看向傅聿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事业受影响啊,你本不该是这样啊。”
  “那我该是哪样?我这样一个精于算计、城府深沉的人,为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有所图谋吗?”
  傅聿初这样讲,时稚恍然,“中午茶室外面的人是你?你听到表哥说话了?”
  傅聿初默认。
  “那你怎么不多听会儿呢,你怎么不听听后面我说了什么呢。”时稚感到委屈:“你只是因为表哥这样讲,就给我摆脸色吗?”
  “我没有。”
  “你就是有。”时稚咬着唇声音很倔强:“我看到你在家,那么高兴,想跟你分享,结果你命令我,你冤枉我。”
  傅聿初揉着眉心,声音有疲惫也有哀求,“时稚,我只是想帮你打赢官司,拿回小楼,为什么不行呢?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
  让我做一点吧。
  如果什么都不做,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用,会让我觉得傅聿初谁都可以替代。
  ——随时。
  如果傅聿初不能为时稚拿回小楼,不能为时稚做什么,会让我自己觉得时稚离开傅聿初也能过得很好。
  就好像……时稚并不需要傅聿初。
  “傅聿初,你讲不讲道理。”时稚不能理解傅聿初的心情,他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我现在生活都快无法自理了,我的什么不是你在做啊。”
  “可你不想我做你代理人,不想我帮你拿回小楼。”
  “你不是已经给徐以宁公司找麻烦了吗?徐以宁他妈妈都联系我要跟我谈谈了,不是非得要起诉啊。”
  傅聿初:“你是怪我对徐家公司下手了对吗?你对徐以宁……你还是心软了对吗?”
  “……”
  “你听到项兢的话了对不对?你也认同你表哥说的对不对?”傅聿初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在绑架你啊。让你内疚,让你感动,让你离不开我,我就是这么卑劣啊。”
  今天的傅聿初有点胡搅蛮缠,时稚无奈道:“你胡说什么啊。你坚持要做我代理律师,不就是不想我将伤口再给陌生人撕开一遍?你动手打徐以宁,难道不是徐以宁说了不好的话?我知道你啊,我知道你爱我不会算计我的啊。”
  时稚说中了傅聿初的心事,可傅聿初一点都不开心。
  在意的从来不是时稚是否会觉得傅聿初在绑架在算计。
  跟世间所有情侣吵架一样,在一桩桩旧事的刺激下,在一句句言语的责问下,计较好像变了质。
  傅聿初想起徐以宁狰狞着面孔说:“你以为时稚爱你吗?如果酒店那晚出现的是别人会怎样?时稚能离开我跟你在一起,难道不会离开你和别人在一起吗?”
  想起周承对时稚的劝说,想起陆谦挑衅的话语。
  好像许多人都等着他们分手。
  为什么要等着他们分手。
  时稚真的不会离开傅聿初么,真的非傅聿初不可么。
  酒店那晚,傅聿初知道自己。但时稚呢?如果是别人会怎样?会像现在信任傅聿初一样信任别人吗?也会为了不影响对方的事业而放弃心爱的小楼吗?
  自卑像烈火灼烧着傅聿初,他的理智被不安吞没。
  关在傅聿初心底叫做嫉妒也叫做不安的恶魔破笼而出,那些刻意忽略的假装毫不在意的言辞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根根扎向傅聿初,再反弹到时稚身上。
  傅聿初沉默良久,红着眼睛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问时稚:“酒店那晚,如果是别人呢。”
  傅聿初问的模糊,但时稚懂了。
  生活好像有无数道回旋镖,总在不设防的时刻扎向自己。
  同样的话时稚问过傅聿初,同样的事时稚也在意过。时稚能无理取闹地向傅聿初索要答案,傅聿初就能回以相似的介意。
  时稚觉得很委屈,他不知道怎么办。这个问题傅聿初有解——酒店那晚傅聿初是清醒的,有自我选择的余地。
  可时稚没有。
  时稚跳过了步骤,在燕湖那晚傅聿初给了答案,时稚解脱了。但是傅聿初被困住了,困在那些无法回答的假设里。
  时稚不知道那晚如果不是傅聿初他会怎样,但他很清楚爱上傅聿初并不是那一晚,并不是被欲望驱使。
  早在那些细小的体贴里,在无数次包容和不经意的鼓励里,时稚就已经爱上了他。
  可傅聿初好像不这样想。
  “你觉得我谁都可以……是吗?”时稚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在颤抖,眼泪从酒窝轻轻擦过,他闭了闭眼,仰着头很受伤地说:“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
  房间的灯好像闪了下。
  傅聿初心上像是被敲了一棒,只是他分不清敲他的是时稚的话还是时稚的眼泪。
  他被这一下砸的异常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说了什么蠢话。
  时稚痛苦的神情和不断掉落的眼泪,是对傅聿初最残酷的审判。
  像是在说——傅聿初,你是畜生吗?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你就是这样爱时稚的吗?就是这么喜欢他的吗?
  你明知道他在过去的感情中受过伤,明知道酒店那晚对时稚是难堪,你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徐以宁在逼时稚,周承在逼时稚,现在连你都要逼时稚了吗?
  他对你的爱意和信任都写在坦诚和赤热的眼睛里,你还想要什么呢?
  你这样跟明明拥有过时稚全身心的爱却一遍遍怀疑时稚是否爱自己的徐以宁又有什么区别?
  你因为自己的怯懦,造成遗憾的这些年——你没有安全感,你自卑,你害怕失去。可这些都是你犯的错,跟时稚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时稚来买单?
  跟时稚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笨拙又真挚的爱着你啊。
  你都做了什么,你让他这么伤心。
  你都做了什么……
  傅聿初心头大震,眼睛瞬间被酸涩占据。
  他蹲跪在时稚跟前,覆身过去抱住他,将头埋在时稚脖颈里一直讲着对不起:“对不起,宝宝,对不起。”
  对不起。
  时稚闭了闭眼,缓慢但坚定地推开了傅聿初。他的脸上写满受伤,他说:“我现在不要看到你。”
  祈求爱的人受不得半点心上人给的委屈,但更怕听到别的不想听的话。
  傅聿初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站了半天,然后打开门,失魂落魄地离开。
  傅聿初走了。
  时稚看着关上的门,委屈地咬了咬嘴唇。
  傅聿初可真讨厌。
  傅聿初坐进车里,找了半天烟,他记得上次露营没抽完的半包丢在了车里。
  上次……
  上次答应了时稚不会再抽。
  傅聿初颓丧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外面。
  黑夜是很好的保护伞。它遮住了失态,遮住了难堪,也遮住了见不得人的胆小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