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看穿,时稚尴尬地笑笑,没接话。
傅芸:“我跟他爸离婚有很多原因,大人的事本不该牵扯到小一辈,可聿初他心里有结,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
“您想让我劝他放下,对么?”时稚猜测道:“您认为他接明华的案子,是故意对付云盛,是对江老板的报复?”
傅芸意外地看了眼时稚,心想他果然很聪明。
“没错。我想请你帮忙劝劝他,云盛的案子他这么坚持和强势,总归对他不太好。”
“为什么不好?”时稚不解。
“你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他……”
“说他六亲不认,大义灭亲,公私分明。”时稚困惑道:“可这些都是好的评价呀。”
傅芸:“……”
傅芸叹了口气说:“小稚,你没在职场待过你不明白,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他这样极端,有个这样冷血的名声,他……”
“阿姨。”时稚不由打断她,认真道:“我是不明白职场规则,但我能分清对错。犯错的是云盛,傅聿初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
“可他明明可以回避,明明可以不做明华的律师。他这是在跟自己过不去啊。”
“不是的。”
傅芸:“……什么?”
“不是你说的这样。”时稚异常笃定:“如果他特意回避,才是放不下,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
傅芸发现她有点被时稚绕了进去。她在商场征战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谈判方。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分析:“就算他真是这么想的,可别人不会这么想。”
有这样的名声负累,他该活得有多压抑。
傅芸不想让傅聿初因为别的不相干的人,被牵扯亦或受谴责。
不值得。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时稚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不知道对方怎么这么固执,他皱着眉头说:“你觉得傅聿初接这个案子是为了报复云盛,可为什么不是他单纯的想接呢?”
“再说,律师有个冷酷不讲情面的形象,不是更好?”
傅芸:“……”
“阿姨,我觉得是你对他本身带着偏见。”感觉这个说法太犀利,时稚又连忙找补:“……就是在对江老板这件事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他早就放下了。”
不管过去有没有放下,有了这件事,傅聿初以后一定会放下。云盛也好云盛老板也好,或许曾经在傅聿初心里是一个结,现在这个结已散,他也能释怀了。
至于此刻还没有放下的人,应该是您。
后面的话时稚没敢说。
但傅芸敏锐,尤其时稚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她一下子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然后愣住了。
沉默被拉得很长,时稚有点坐立难安。
正当他想要为自己的失言道歉时,傅芸先他一步开口:“抱歉,我有点失态。”
“是我说话没分寸。”时稚连忙道。
傅芸笑了。
同样的笑容,但时稚莫名觉得这个笑容比刚刚亲切很多,像是卸下了防备和伪装,变得真心实意。
傅芸轻声开口,说的是跟刚刚不相干的话题:“聿初从小就比较独。我离婚后忙着工作对他疏于照顾,他曾经长达半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等发现时,他看我的眼神除了冷漠已经没了别的情绪。”
“那时候他才8岁。”
时稚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安慰不合适,关心也不需要。
傅芸摇摇头,扯出个勉强的笑:“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成了我们的常态。除了外公,他在家里几乎不说话。”
时稚想着傅聿初小小年纪一言不发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无端发堵。他指尖轻抚咖啡杯边缘,在另一个人的口中汲取傅聿初全部的模样。
“他刚读研究生时,有一段时间脸上有了不同的情绪,他好像活了过来,只是很快他就出国了。”傅芸想到那几年的傅聿初,现在都会不由地担忧:“不知他遇到什么事,那几年他更加极端,更加孤僻。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机械地活着。”
傅芸说的,时稚好像能猜到。项兢曾经说过,傅聿初曾经因为某个人破防三天又三天。
当时以为的玩笑话,原来竟有这么深刻的情绪。
时稚心里有点闷。
“后来杭晨……也就是聿初表姐,说他是失恋了。”傅芸温柔地笑了笑,抬头看着时稚,轻声问:“那个人是你吗?”
虽然很羡慕,但时稚诚实回答:“不是。”
傅芸了然地点点头:“想来也是,如果是你的话,他不会放手。不会错过这几年。”
时稚笑了笑,没有说话。
傅芸后面又说了很多,都是关于傅聿初。
说他很小的时候很活泼外向,见人就笑;说他原本该有个比时稚小一岁的妹妹,只是没有缘分见面……
傅芸最后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前面的请求就当我没有提过。今天找你太唐突,下次让聿初带你来家里玩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时稚拎着一份蛋糕走在步行街上,脑子里还回想着傅芸说的话。关于傅聿初的事迹一件件串联起来,时稚好像看到了从小到大的傅聿初。
原来他那么孤独。
原来他从未完整的拥有某样东西。
原来他藏在不经意间的偏执和病态,都有迹可循。
时稚在一家纹身店前顿足。他想,傅聿初需要有个出口,而时稚愿意。
时稚从纹身店出来天已擦黑,看着行色匆匆的人流,他迫切的想见到傅聿初。
这种归心似箭的心情,让他忽略了纹身带来的疼。他掏出手机想给傅聿初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机了。
回家吧。
傅聿初今晚回来,他要给他一个拥抱。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稚输入房门密码,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傅聿初还没有回来么,难道是有事耽误了……
时稚边想边打开房间主灯,换好鞋往客厅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人。
时稚忘了他们在冷战,惊讶道:“你回来啦!怎么不开灯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手机没电……”
“时稚。”傅聿初突然出声,时稚的话卡在嗓子里,因为傅聿初脸色实在难看。
“你……你怎么了?”时稚走过去蹲傅聿初身边摸着他的脸担心道。
傅聿初猩红着眼,声音委屈又无助。
“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不要我了。”
“时稚,你别不要我吧。”
作者有话说:爱与被爱都很明显,不爱也是。这篇文的立意本来是这句话,被要求换了(但我依旧坚持[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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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出差要处理的事务比项兢描述的复杂,但傅聿初承诺了时稚回去的时间,所以这两天他争分夺秒的干活,几乎没怎么休息。
就连给时稚的消息都少了很多。
繁忙之余傅聿初不由担心——时稚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逃避。虽然他本来就因为害怕时稚讲出什么不好的话而确实在逃避。
傅聿初从来都是胆小鬼。
可他不应该让时稚担心,傅聿初想,回去好好道歉吧。
傅聿初带着一身疲惫出差回来,想到自己的准备,专门回老宅换了套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拿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忐忑又期待地回家。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室冰冷——
时稚不在。
时稚走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时,傅聿初顿觉如坠冰窟,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茫然和无措。
——如果时稚离开了,傅聿初该怎么办。
听到时稚订婚消息时那种心脏轰然塌陷的情绪又一次出现,这次更强烈,更汹涌。
害怕会让人乱了心智。傅聿初来不及思考,甚至连多待一秒多看一眼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带回来的东西被随意丢在地上,傅聿初拿上车钥匙又匆忙出门。
他去了付雨萌的咖啡店,去了时稚的小房子,甚至去悦澜居小区门口转了一圈。
他一遍遍不停地拨打时稚电话,可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最后傅聿初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满屋黑暗里,麻木地想——
安城很小,他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在酒吧门口跟时稚碰上,那是命运对他的馈赠。
可安城也很大,如果时稚决意离开,他将再也找不到他……
“我下午出去了一趟,没发现手机关机了,你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时稚熟悉的声音将傅聿初从魔怔的情绪拉回,他听见时稚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地说:“我只是出去了一下呀,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