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稚此刻的抱怨胜过所有情话,傅聿初委屈地讲:“我找不到你。”又强调:“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时稚看着傅聿初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受伤的表情,到底没能说出什么责怪的话,他说:“是我不好,以后我出门都跟你讲。”
傅聿初没应声,也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黏在时稚身上,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起来,坐地上不凉啊。”时稚拉他手,傅聿初配合地起身挨着他坐沙发上,时稚问他:“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饿不饿?”
“饿。”傅聿初说:“飞机餐很难吃。”
时稚去给傅聿初煮面。
傅聿初倚着岛台看时稚笨拙地忙碌,从身后看过去,时稚的背影依旧单薄,围裙将他的腰箍得很细,他微垂着头切菜,认真专注地像是在对待某样艺术品。
惶然和不安从傅聿初心头淡去,巨大的失落被眼前的温馨治愈。
傅聿初在时稚给予的烟火气里,塌陷的心脏不断被填满,再填满。
他置身于幸好编织的温床,这一幕这一刻,在他心里住了一辈子……
时稚刚切完菜,正看着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胡萝卜发呆呢,就感觉傅聿初靠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头埋在他脖颈深吸了一口气,圈在腰间的手箍得很紧。
“宝宝,我们和好吧。”
时稚其实已经忘了他们吵架又冷战的事,但傅聿初提起了……但他提起了。
“你该相信我的。”时稚就说。
傅聿初小声讲:“对不起。”
“你还凶我。”
傅聿初啃咬他的后颈。
“你冷暴力我。”
傅聿初说:“我没有。”又说:“对不起。”
“你以后不能这样。”
“好。”
“你……你不能说我做的饭不好吃。”
傅聿初终于笑了:“不会。”又说:“很好吃,谢谢宝宝。”
从没下过厨的人,哪怕是简单的煮面条,味道都不敢恭维。但傅聿初却吃得很香,很满足。
饭后傅聿初收拾被时稚嚯嚯的厨房,时稚在他身后溜达,这才看到傅聿初衣着打扮跟平时有细微差别——更考究,更精致。
时稚还看到了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花束和……一个文件袋?
“傅聿初,你买花啦?这是什么?”
说着就想捡起文件袋看看,却被突然跑过来的傅聿初抢先一步拿走,他声音难见的紧张:“等等……你先别看。”
“为什么。”时稚故意问:“花不是给我的吗?”
“……”傅聿初咳了下,干巴巴道:“是给你的……但花被摔坏了,等改天给你重新买一束……”
时稚不说话,只弯着亮晶晶的眼睛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傅聿初。
傅聿初在时稚直勾勾的眼神里逐渐弱了声音,见他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干脆自暴自弃:“我有话对你说。”
“我也有话对你说。”时稚立马用神秘的语气接话,然后歪着头笑眯眯:“不过你先说吧。”
傅聿初重新整理好衣服,让时稚坐在沙发上。他蹲在时稚跟前,单膝下跪。
时稚被傅聿初郑重其事的动作整得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或者有意识到,所以更加怔愣。
他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傅聿初。
傅聿初在时稚发愣的眼神里将文件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抬头,对上时稚的目光。
“现在可能不是那么完美的时机,但……不管了。”傅聿初说话时声音有点发抖,“虽然不完美,但一切刚刚好。”
时稚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如水。
“时稚,你撤销预登记的那一天,我就想跟你去登记,我无时无刻都希望着能名正言顺地站你身边。”
“你曾问过我爱是什么。直到现在我可能依旧回答不好这个问题,但我想说——我爱你,想时时刻刻拥有你。会吃醋,会怀疑,会自卑。”
“因为这奇妙的我从没经历过的情绪,这段时间我做了许多错事……”说到这里傅聿初笑了下,然后弯着发亮的眼睛郑重道:“但以后不会了,这几天我想通了很多事。”
“爱可以有很多种形态,但我想给你的爱,绝对不是束缚,不是捆绑。”傅聿初指着桌上的几份文件,承诺道:“这是婚前财产公证……你名下所有资产,我都做了公证。以后无论你是跟我在一起还是要分开,这些都不会再成为束缚你的筹码。”
说着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时稚面前,看着他柔声道:“这是我名下所有资产,我连同自己——全部给你。我情愿被你束缚,被你捆绑。”
该说点什么的,该有回应的。
可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纵有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时稚此刻的情绪。
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终只挤出一句哭笑不得的:“傅聿初,你是恋爱脑吗?”
“不是。”傅聿初说:“我是时稚脑。”
时稚有点想哭:“你怎么这样啊。”
“时小稚,我想要另一个名分。”傅聿初拿出个戒指盒,打开,递到时稚面前,仰着头,眼里盛满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温柔:“你愿意给我吗?”
在感情中受到过背叛的时稚,被傅聿初的偏爱治愈。
时稚依然相信忠贞,相信唯一。
他眼睛有点酸,轻轻点了点头:“我愿意。”然后又想起一事,懊恼道:“可戒指我戴不了。”
“为……什么。”傅聿初问得十分艰难,下意识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可时稚却转了话题,他说:“我今天下午见了阿姨。”
傅聿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时稚说的谁,对上时稚眼睛时他才反应过来,“我妈?她找你干嘛?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傅聿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浑身散发出冷意。
时稚忙说:“没有,阿姨人很好,她还请我吃甜点。”说着指了指餐桌上的盒子,不好意思地说:“连吃带拿。”
傅聿初脸色依旧不好,绷着脸问:“她找你干嘛?你别听她乱说,你应该信我对不对?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不要听别人口中的我。”
“我知道啊,我肯定信你。”时稚用指尖轻触傅聿初眉眼,语气有他自己没发现的温柔和疼惜:“我只信你。”
时稚没有问傅聿初为什么接明华的案子,没有问他心底的结是否一直没有打开。
他相信傅聿初有自己的坚持,就像他相信傅聿初赔上职业生涯都要惹怒徐以宁,要坚持代理他的案子一样。
傅聿初有自己的理由,时稚应该相信并且理解他。
他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护套取掉,上面露出个新鲜的纹身——
两片精小别致的绿色银杏叶交颈相缠,细密的血红根脉如丝线般缠绕指间,深深扎根于皮肤,仿佛以血肉滋养着这枚独特的戒指。它盘踞于微微泛红的指根,在光线下肆意昭彰,明目张胆。
——是独属于时稚对傅聿初的偏爱。
时稚最怕疼,这份情谊傅聿初如何不懂。
“你……”
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傅聿初想碰不敢碰地轻触时稚手指,哑声道:“肯定很疼吧。”
“很疼。”时稚吸了吸鼻子:“疼死我了,给我差点疼哭。”
是真的疼。时稚痛感本来就比常人敏感,为了图案长得更好,纹身过程中他全程都没有打麻药,到最后手指一直发抖,纹身师傅都不敢下手了。
很疼,但在那种针刺的疼痛里,时稚莫名地满足——
原来这就是心甘情愿为所爱之人做一件事的感觉,原来傅聿初对时稚的一切亲力亲为时会有这样的满足感。
银杏戒指会永远长在手指上。
既然傅聿初不安,那时稚就给他安全感;如果他害怕失去,时稚就告诉傅聿初他永远不会离开;傅聿初对时稚有莫名的占有欲,那时稚就让让他好了。
“你……你不用这样做……”一向能言善辩的傅聿初在此刻失了言语,他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礼物的笨拙的小孩,只剩下语无伦次。
时稚让傅聿初抬头,如愿在他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不知道绿色银杏叶对你有什么意义,但我能感觉你对它别样的情感。”
傅聿初唇角抖动着,想说话,被时稚用手指轻轻抵住。
“傅聿初,你说戒指终究会掉。现在我把戒指纹进了血肉,你不要再害怕,它永远都不会褪色。”
时稚的眼睛很亮,语气很温柔。
安大校园的阳光再次落进了傅聿初心底,仿佛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震荡开来。
“时稚。”傅聿初咬住时稚指尖,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我爱你。”
“我知道。”
因为被爱着的每一秒,都能感觉到。
作者有话说:银杏花语—永恒的爱
唔……其实在这里完结也挺好(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