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阑顿了片刻,看向慕羽聆的眼神满是忧思,顺着力和男生抱了个满怀。
多抱了一会。
沈应阑拢了拢慕羽聆的帽子,轻声道:
“我等你回来。”
“嗯嗯。”
慕羽聆乖巧笑着,可爱的像只小兔子。
“我会回来的,等这些事情都搞定,我们就去陵烁,去看花看瀑布,等着我!”
慕羽聆带上降噪耳机,笑着和沈应阑挥手告别。
看着直升机消失在夜幕中,一点点光亮也看不见,一丝丝声音都听不到。
“好。”他喃喃自语道。
静谧的环境,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声近乎虚无的声音。
沈应阑转身离开,宁宁乖巧跟在他身后。
孤独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屋里,佣人端来一杯安神茶,温热的,捧在手里热乎乎的。
但心口的苦涩感,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知道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厅坐了多久,久到沈应阑的手脚都有些僵硬,眼珠转动时眼眶都在犯疼时,门被隆隆砸响——
沈应阑皱紧眉头,思绪被打乱,他不悦地望去——
佣人来报,“先生,是姜同学......”
“呼——沈应阑!”姜景焕气喘吁吁,眼眶泛着红,大步跑到沈应阑眼前,因为控制不住步子,腿一软差点摔倒。
沈应阑看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大事不妙,“怎么了?”
"沈应阑!"
......
—————
漆黑的夜晚,直升机像一个小小的亮点,在半空不急不快地驶过,慕羽聆斜靠在椅子上,微垂着眉眼,从陈熹微的视角,只能看见半张白皙的脸,和乌黑发丝下忧郁的浅眸,陈熹微以为他在因为与爱人分离而感到难过,所以就没有去打扰他。
但慕羽聆并没有多难过,他在思考见到季棹兮和严杭该说些什么,思考回来之后要做好和沈应阑出游的攻略,在想这几个月以来自己遗忘的事情,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记不起来了。
好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
是什么......
忽然窗外有一道红芒掠过,转瞬即逝。
“嗯?”
慕羽聆忽然抬起眼,朝窗外望去。
“怎么了?”陈熹微问。
好像是幻觉。
“没事。”
慕羽聆目光慢慢透出狠厉,谨慎,“师姐,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在外面。”
陈熹微朝外望了望,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啊,外面有什么吗?”
“看到了一道红光。”
“现在是半夜,确实奇怪。”
就算是云层之上,也没有什么光芒,更别说是一道突兀的红芒。
飞机外的天空漆黑一片,陈熹微收回目光:“也许是看错了吧。”
两人陷入了安静的氛围,慕羽聆继续低着头思索,陈熹微则和绘衍总部联络,交代后续事宜。
二人下飞机,只有几位亲信画使来迎接,绘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行程。
季棹兮包括这一脉的三个徒弟的行踪都是加密,彼此才知道对方的行动,对于这几个人的行踪,绘衍大部分人都没有权力过问。
小小的绘衍也有不可说的秘密,有不能触碰的禁区。
陈熹微拢好衣服,嘱咐慕羽聆:“你回去先休息,明天早上在小竹楼会面。”
“好。”
绘衍属于自己的小屋还是一如既往干净,看来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有人打扫。
慕羽聆洗完澡,就着木质的清香,缓缓睡去。
床温暖又柔软,偶尔有风铃的声音泠泠作响,但这不会影响到慕羽聆,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屋外一片静谧,是属于绘衍的静谧,这片位于山谷桃源的群屋与世隔绝。
山谷收拢双臂,认真守护着这片小屋,不希望有外人闯入。
屋内,风铃的丝带被吹起,带动小铃铛轻轻摇晃。
脚步轻巧,身影单薄。
有什么人走进了这座小屋,还在男生的床前停留了片刻。
很快,便离开了。
像一丝风。
慕羽聆没有察觉。
世界也没有察觉这浅淡的情丝,正蔓延,却被骤然遏制。
第二日,慕羽聆神清气爽,推开窗户,入眼是白团团的云朵,地势原因,水汽留在谷中,形成了一团大大的白云。
很神奇很美妙的地理现象,水汽是温和的,等水汽散去,南边祈茗山上茶田的茶叶也该沁满了水珠。
那里有一片茶树林,唤作云树,产茶名为云茶,树林层层环绕的中心有一棵一千四百年树龄的古云茶树,产茶名为古云茶,树的最顶端日日沾着云雾,滋味甘甜清香,是普通云茶不可比拟的,那一小点茶叶,名为拂云茶,意为"有云拂过"。
拂云茶一年最多产五百克,极其稀少,被划为皇室贡茶,纪氏皇族一直想把这棵树移到皇宫,可综合地理环境和种种因素来看,这棵树离开了岱南谷就无法生长,所以他们没能如愿,这棵树依旧留在绘衍总部南边的祈茗山上。
拂云茶确实是好东西,一年产五百克是官方给的数字,实则有一部分被季棹兮拿走了,没人敢拦。
季棹兮喝茶极为讲究,必须喝清明雨前雾气刚刚散开的那一捧拂云茶,采摘、摊晾、杀青、回潮等工艺全部由自己亲力亲为,可以说自己喝的这一捧拂云茶的质量比到皇室手中的还要好。
慕羽聆在这里待了一年,也有幸细品几杯,只能说不愧是帝国第一绿茶,滋味无穷。
云茶树叶子的清香味掺在云雾中,蒙在慕羽聆的脸上,清香又干净。
赏云的时间很短,太阳升起,雾气就会散去,也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了。
第111章 楚门的世界?
慕羽聆走出去, 绿衣白袍,飘飘欲仙,像一片清雾拂过清澈的小溪流。
他进入季棹兮的小屋, 渺茫的气息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浓郁的花香味。
他在主厅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陈熹微和严杭,他落座, 师徒四人坐在茶桌旁, 季棹兮面对着三个徒弟, 一言不发。
察觉气氛冷寂,慕羽聆眉毛不可察觉的微微一动, 他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定了定心思, 抬起眼,似是忽然发现了新大陆, 他瞳孔紧缩,看向季棹兮的目光里满是震惊:“老师, 你眼睛里......”
!
还想装高冷的季棹兮急忙拉起衣袍擦拭眼角, 擦拭好几下,衣袍没有任何污垢。
还没回过神, 便听到慕羽聆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发现自己被欺骗之后, 季棹兮无奈又气愤道:
“慕羽聆!”
慕羽聆笑出眼泪, 但还是乖乖举起手:“在!”
装可爱罢了, 季棹兮最是拿他没办法。
慕羽聆一直都知道。
季棹兮叹了口气,
“......你此去瑞叶,犯了大错,你知错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季棹兮的白发也不像以前那般有光泽, 慕羽聆看着属实心疼。
“我知错,”慕羽聆侧头看了看严杭,看着他的手上围了一圈纱布,看着就疼,“是我太过鲁莽,以为他不会动我,就莽莽撞撞羊入虎口,导致师兄他——”
其实都怪纪卿暮,慕羽聆撇撇嘴。
“这确实是你的错,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慕羽聆疑惑。
“你在纪卿暮那里,知道了我们的事。”
“是的。”
这难道是大错吗?
只是了解了季棹兮和谷杨的故事,知道了绘衍的前身。
这是大错吗?
这不该是季棹兮口中的大错。
慕羽聆想。
季棹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吃早饭了吗?”
慕羽聆愣住,
“还没有。”
画使端来早点。
“吃点东西吧,今天的时间很长,我也很久没有和你们好好聊聊天了。”
季棹兮半躺在摇椅上,缓缓开口:“其实纪卿暮说的很全,我和谷杨确实相识在一场校园霸凌中,我们被逐出学院,摸爬滚打千辛万苦创立了绘衍万生,也确实因为白日塔之变反目,但这么多年来没有发生大的冲突,不全是因为我和他的情分,更大的原因,是身不由己。”
在和谷杨初次相遇的那天,那几个紫胸针强迫季棹兮画了一幅谷杨满身脏污伤痕累累的画像,但季棹兮画完后,那幅画就被为首的紫胸针撕掉了,季棹兮确认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没有拍照留存的机会,但几年后,四象坛对峙那日,校领导拿出的照片里,赫然是那幅画。
没有拼接的痕迹,季棹兮看了许久,看到眼睛干涩,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个阴谋,从他刚进入圣斯冠学院就开始布局,就是为了能在快要毕业时给他沉痛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