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捡个傻子做夫郎 > 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73节
  “还在打听呢, 看着面生, 不像是京城人士。”
  沈鱼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晚上用膳时,她状似无意地对祁安说:“安安,听说你交了个新朋友?身手比你还利索?”
  祁安正啃着鸡腿,闻言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她叫宁宁,可厉害了!娘,您不知道, 她懂得可多了,还会认草药呢!跟您一样!”
  看着女儿提到朋友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沈鱼心里软成一片。她放下筷子, 温和地说:“既然是你欣赏的朋友,不如请到家里来坐坐?让娘也见识见识这位比你还厉害的小姑娘。”
  祁安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犹豫:“她……她好像有点怕生。”
  “无妨,就是家常便饭,不用拘礼。”沈鱼笑道。
  祁安想了一会儿,用力点头。
  只可惜,邀请发出了,但那位叫宁宁的姑娘却没有来。
  祁安有些失落,趴在沈鱼膝头上叹气:“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正说着,一个沉稳带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不喜欢我们家安儿了?”
  帘子一掀,祁渊走了进来。他自然地走到沈鱼身边,揽着她看向女儿:“听说我们安安最近交朋友受挫了?”
  “爹!”祁安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跑过去拉住父亲的胳膊,把宁宁失约的事情说了一遍,小脸上满是委屈。
  祁渊听完,看向沈鱼,挑眉:“夫人怎么看?”
  沈鱼笑道:“能让我们安儿这么心心念念的朋友,我倒是更好奇了。既然人家姑娘害羞,不如我们主动些?安安,你知道她住哪里吗?我们备些礼物,上门拜访可好?就当感谢她平日陪你玩儿了。”
  祁安眼睛瞬间亮了:“我知道!在城南!娘,您真好!”她欢喜地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准备礼物!”
  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祁渊走到沈鱼身边,低声道:“你倒是比我还沉得住气。”
  沈鱼莞尔:“女孩子家脸皮薄,我们做大人的,总要多些耐心。再说了,”她斜睨了祁渊一眼,“能让你女儿都佩服的姑娘,我实在想见见。”
  ——
  一家三口带着些精致的点心和几匹时兴的锦缎、几件适合少女的精致钗环找到了城南那家小客栈。
  敲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正在收拾行囊的少女。她穿着粗布短打,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英气,正是不久前与祁安在一起的那个破小子。
  “宁宁,你要走了?”祁安惊讶地问。
  名叫宁宁的少女看到祁安,以及她身后气度不凡的沈鱼和祁渊,并无太多惧色,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坦然道:“祁小姐,对不起,家里来信,商队明日就要启程回岭南了,来不及与你道别。”
  沈鱼从看到这姑娘的第一眼,心头便是微微一震。那眉眼,那骨子里的清傲劲儿…实在是眼熟的很……她温声道:“宁宁姑娘是岭南人?”
  祁渊自然也有同样感觉,他直接问道:“不知道姑娘本名为何?”
  宁宁坦然道:“姓柳,柳宁宁。”
  “柳宁宁……”沈鱼咀嚼着这两个字,想起柳宁羽那张脸,果然渐渐与面前的少女重叠,她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姑娘姓柳?不知与多年前京中的柳家……”
  柳宁宁眼神黯了黯,随即又扬起头,直直地看向沈鱼:“夫人既已认出,宁宁也没什么好隐瞒。家姐是柳宁羽,家父柳如晦。”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沈鱼与祁渊交换了一个了然且复杂的眼神,千般过往,尽在不言中。祁渊的目光落在柳宁宁身上,带着审视。
  当年那桩事牵连人数众多,可谓朝野哗然,谁人不知道曾经的柳家意欲谋反,被祁家二公子祁渊击破。
  祁家说起来,算是柳家的仇人。
  祁渊警惕着柳宁宁此趟来京、接近祁安的目的。
  沈鱼看着柳宁宁,目光却更加柔和,当时她年纪轻,脾气也倔,无论如何也不肯帮柳宁羽,虽然道理不亏,可心中多少觉得莫名的亏欠,眼下千帆尽过,沈鱼不知从何起的心软了起来,她轻轻拉过柳宁的手,“好孩子,你姐姐在岭南还好吗?”
  柳宁宁没想到沈鱼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抽回了被沈鱼握着的手后退了半步,别过头去,“我姐姐如何,和你们没关系。”
  沈鱼再一步上前,轻轻抚摸柳宁宁的头发,“那就不说了,你是安安的朋友,这些是我们作为安安爹娘给你带的礼物……”
  “我不要你的东西。”
  柳宁宁忽然打断她,转过头来,眼圈微微发红,情绪有些激动:“若非当年……若非……你们祁家……我和姐姐又何必在岭南那地方,忍受酷热瘴气,还要提防山野悍匪欺凌!”她终究是年纪小,没能完全藏住那份委屈和怨怼。
  沈鱼没去反驳柳宁宁的怨怪,轻柔抚着柳宁宁的背,让她缓缓性子。
  祁渊冷眼看着,“你既恨我们,又来同安安玩儿,是为了报复吗?”
  柳宁宁一顿,面色瞬间紧绷,下意识地瞟祁安,又摇摇头道:“有什么报复不报复的。”她看向自己收到一半儿的行李,“我都要走了。”
  沈鱼悄然对祁渊道,“别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不如你去外面看看,再给宁宁买些合适的东西带着,那些厚的衣衫只怕岭南用不着……”
  祁渊轻哼,判断这个柳宁宁只是个心里不平衡的小女孩,掀不起什么风浪,阔步走到了外面。
  祁渊一走,柳宁宁明显放松了些,沈鱼再闻声询问时,柳宁宁虽然还是板着脸,但不似之前那般抵触了。
  从柳宁宁口中,沈鱼得知柳家和陆家女眷迁至岭南后,柳宁羽靠着经营香料生意重新立足。柳宁枫,则没能熬过流放一路上的辛苦,草草病死了。
  柳宁宁这趟来京城,是苦苦哀求了姐姐才得来的机会。姐姐柳宁羽对京城、对祁家讳莫如深,一辈子都不愿再踏足。柳宁宁心里憋着一股劲,想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让他们柳家落得那般境地。
  她本该恨的。
  可她在祁家附近徘徊的时候遇到了祁安,祁安像岭南的大太阳,也像商队里的小狗,整天缠着她玩儿,让人讨厌不起来,眼前祁安的亲娘正在她面前,面色柔和,拉着她的手,又美又香,柳宁宁看着沈鱼柔褐色的眼睛,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祁安站在一旁,听得呆了。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父母那一代人风云激荡的过往,也像重新认识了柳宁宁一回。
  ——
  回府的马车上,祁安异常沉默。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轻声说:“娘,我不想那么早定亲。”
  沈鱼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祁安转过头,眼中燃烧着一种明亮而坚定的火焰:“柳宁宁能走南闯北,我却只困在这四方城里,与人比试些无关痛痒的拳脚。这算什么本事?”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想参军,我要靠自己的军功,成为大周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女将军!”
  她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微微一笑,“现在的大周可没有什么大仗可打,军功不好立。”
  祁安没想到母亲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我不是为了军功!娘,你听宁宁说了吗?岭南有山匪,商队行路艰难!我要学了真本事,将来就去岭南驻守!我要荡平那些匪患,让商路畅通,让像宁宁这样的人,可以安心行走在自己的土地上!我……我要罩着她!”
  她说得有些急切,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豪言壮语,挥舞着手臂,像是要立刻就去扫平所有障碍。
  沈鱼看着她这张牙舞爪却真挚无比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意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充满了怜爱。
  “娘!别笑我!”祁安羞恼地跺了跺脚,脸上飞起红霞,转身就去摇晃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祁渊的胳膊,拉长了声音撒娇,“爹——您看看娘!她笑话我!我是认真的!”
  一直闭目养神,实则将母女对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的祁渊此刻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看撒娇的女儿,而是先与沈鱼对视了一眼,目光才落到祁安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沉声问:“军中非儿戏,纪律严明,吃苦耐劳是最基本的。你可知,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再无回头箭,爹也不会因你是我的女儿而徇私半分。”
  他的语气严肃,祁安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收起了娇嗔,认真回答:“我知道。我不怕苦。”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数日后,祁渊下朝回来,路过在院子里练枪的女儿身边时,随手丢过去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是苍劲的四个字——《兵法新解》。
  “既要学,就学点真东西。”他语气平淡,脚步未停,“光会打架,成不了名将。要做女将军,就更要比所有男人都有本事。”
  祁安接过书,看着祁渊的背影,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书卷。
  沈鱼站在廊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光影落在女儿充满斗志的脸上,也落在她恬静含笑的嘴角。
  她想,或许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他们那一代,平定的是天下的烽火;而她的安安,要挑战的,是这世道根深蒂固的偏见。
  这么一想,她的女儿,倒是比他们当年,更加了不起。
  庭中风过,落英缤纷如雨,而新的枝叶,正迎着阳光,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