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池浑然不顾这些,祂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把自己巨大的身躯牢牢地挡在了江清欢的身前,同时操纵着无数条触手,如同决堤的漆黑洪流,朝着前方扭曲的卫昀洲扑了过去。
面对卫晏池的袭来,卫昀洲却是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就连袍子都未曾晃动过分毫。
他仿佛只是置身事外观看着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闹剧,裂开的脸上还维持着几分饶有兴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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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可言说,无法描绘,不能透露,无处可逃
阿卫
第144章
几根最为粗壮的触手袭击至他的面前, 几乎就要堵住他发出声音的源头。
但卫昀洲只是低下了头去,用他那混合了无数道声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话。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容貌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这声音里透着极度让江清欢感觉不适的假惺惺关切,她刚要开口,却听到卫昀洲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我倒是有一句很喜欢的话,那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不是吗?”
卫昀洲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大厅, 他把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清欢的身上。
江清欢抿着嘴,没有回应这诡异的问候。
她真正的眼睛早已越过了卫昀洲那令人作呕的躯壳, 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冒出在他身后的, 几乎快要与大厅的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
那些东西, 江清欢太熟悉了。
正是躁动不安还散发着强烈煞气的黑影,也正是在幼年时,无休无止纠缠着她,在她耳边嘶吼低语的那些存在。
看来这些黑影,应该算是实验室里那些煞气转变而成的实体,江清欢这样想着。
因为四面八方拥有空隙的地方都被卫晏池堵上了, 所以卫昀洲的声音很难传递开来。
空洞的声音不再,回音也被巧妙地挡了回去。
而江清欢也注意到,这些黑影与她在幼年时感受到的不同。此刻这些黑影是愤怒的绝望的,所有充斥着的恨意,都精准地指向了前方的卫昀洲。
它们疯狂的扑咬着,伸出模糊不清但已经化为人形的利爪,试图掐住他的脖子,扯烂他的肢体,不断地用翻滚的煞气去禁锢住卫昀洲的躯体。
江清欢无法推断出卫昀洲究竟是能感知到这些,还是浑然不觉,还是说对于这些根本不在意。
他只是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牢牢地锁定在了江清欢的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玩味。
“所谓'法阵',根本不值一提。”身前站着的卫晏池突然说了一句。
祂那些准备好的触手,如同毒蛇般悬停在了卫昀洲的身后,尖端冒出的嘴,正吐露出口器微微颤抖着。
仿佛只要江清欢一声令下,就能彻底将这眼前的卫昀洲捅穿。
江清欢想起了之前林静云告诉给自己的话。
卫家在最初其实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们在大力寻找着卫晏池的踪迹,因为他们真正惧怕的是从头至尾都参与了实验,并且改造成功的卫晏池。祂的身上带有的那股浓烈纯粹的“神”的气息,让卫家人为之敬仰。
这股气息,是源自于被他们不断榨取属于“太岁”的根本力量,足以对他们一手打造下来的事业与财富,构成强大的威胁。
为了对抗卫晏池,也为了能永无止境的去榨取太岁肉的价值。
当时的卫家不惜一切代价,以高额的报酬和不断地交易,暗中集结了多方隐匿于世、手段通天的能人异士与邪道,以整个卫宅为中心,耗费心血布下了一个庞大的阵法。
不单单是用来镇压住卫晏池,还是为了压制住苟延残喘只能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太岁肉。
据说这个阵法的影响范围很广,将卫宅以及周边的大片区域都完全笼罩其中。
散发出的无形气息更会潜移默化的去排斥生的气息,所以这片土地才会如此的死气沉沉,而这片无法开发出来的商业区域,也是人烟稀少的原因之一。
而阵法最初的存在,的确令其他联手起来的家族感到头疼。但人多力量大,再加之如今的卫家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所以总归会想到方法的。
阵法被冲破开来,卫晏池很容易就清理干净了那些残存下来的污秽,
“你口中的力量,早已残破不堪。”卫晏池的声音弥漫在每一条触手之上,那些埋伏在卫昀洲身后,蓄势待发的触手已经高高的抬起,只差最后一击。
而另一边,卫昀洲那扭曲的合成声线仍然不依不挠,甚至改变了策略,在刺激着江清欢的神经。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吧,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好哥哥',本质上其实就是这样的怪物…”
他的声音因为触手的压迫而变得断断续续,却听来更加的刺耳:“倘若祂现在还算是鬼的话,我或许还能为你们歌颂一句人鬼情未了。但是你看看,祂根本不是鬼,祂也不可能是鬼,祂只是…”
江清欢抬头望向了早已暴露出原形的哥哥,目光透过了弥漫着的煞气,落在了祂的身上。
哥哥是高大的,属于躯体的轮廓在不断蠕动膨胀,但表面不再是纯粹的漆黑黏液,而是布满了大片大片色彩艳丽的斑痕表皮。这斑痕的色彩妖异浓烈,让江清欢想起了那些肥硕蛾子翅膀上的花纹。
那些花纹也会随着蛾子的震颤而改变形态,正如哥哥身上现在这样,会随着祂的“呼吸”而忽明忽暗的闪烁,令人眩晕的膨胀收缩蠕动着。
卫晏池没有维持人类的轮廓了,祂摈弃了这些,就连先前那温暖安全的哺育袋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相同的地方,隆起了一枚枚半透明的如同虫蛹般的囊泡。
这些囊泡的大小不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中包裹了蜷缩着的、正在缓慢转动的球状物。
江清欢只看了一眼,几乎就可以肯定,那里面应该都是一颗颗活着的眼球。
这样的卫晏池也别有一番风情,江清欢想着,又将目光落在了体表那些还在蠕动的半透明蛹里。
但是很快,方才的那些猜想就被她一一推翻了。
那里包裹着的哪里还是什么冰冷的眼球,而是流动着的像是电影胶片般的画面碎片。画面在不断闪烁着,装满了她和卫晏池的点点滴滴。
幼年时的笨拙陪伴,被黑影纠缠时的敲响房门,每一次的安抚,每一次的哭泣…
这些所有的所有,不管是被记下的还是被遗忘的还是被忽略的记忆,全部被卫晏池以这种温柔的方式,精心珍藏了起来,随身携带着。
江清欢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蠕动的蛹,却听到对面的卫昀洲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们两个之间的联结,看来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啊。”扭曲的笑声过后,卫昀洲抬起了他的手。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手,那只是一截干枯的像是老树枝丫的木枝,干干瘪瘪没有一点生气。
江清欢不动声色,她飞快地拍了拍卫晏池的身体,以小时候的敲打暗号为节奏后,随即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到了卫昀洲的前面。
身后卫晏池庞大的身躯在她的面前投落下了大片的阴影,江清欢直视着面前的卫昀洲,声音清晰。
“你又不是卫昀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些废话?”
“你只不过是留在他台前的一个傀儡,一条比较聪明的走狗罢了,充其量连个传声筒都算不上。”
江清欢说着,伸手抵住了卫昀洲因为气急败坏而想要探过来的树枝手。
“我的养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告诉我一个故事。他们说,卫家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伥鬼。他们自己做尽了亏心事,比谁都害怕被这煞气被这罪孽反噬,所以才会做贼心虚,不惜一切代价,养了一批又一批你们这样的替死鬼。既用来挡灾,也用来承受住他们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报应。”
盯着卫昀洲明显受了刺激的神情,江清欢继续说道:
“你们不是在忌惮卫晏池的力量,而是惧怕祂。你们惧怕祂终有一天会发现所有真相的源头,惧怕祂把卫家剖开来一看,里面只不过是个生满了蛆的袍子。”
“你们每一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担心哥哥终有一天会挣脱束缚,担心祂会将你们施加在祂身上所有的痛楚,都连本带利的反噬给你们,将你们和这肮脏的地带,一同埋葬。”
话已至此,江清欢轻笑一声,笑意里满是讽刺。
“可是你们错了,你们搜罗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算计了所有,却偏偏漏掉了最为重要的一环。你们的注意力和重心,从一开始就放错了地方。”
“那些你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本就是漏洞百出。”江清欢说着,数十条滑腻的触手,从她的袖口中探了出来,纷纷快速地伸向了面前的卫昀洲。
触手缠绕着,遍布在地上,也带来了江清欢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