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促使他们分开时转动的齿轮,“咯吱吱”“咯吱吱”,一点一点的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季瓷把门打开,门板却被人从身后按住,阴影了一并压了过来。
靳森比她高出一截来,男人肩膀宽阔,只要稍微往她的门前一站,像一堵墙似的堵在那里,以季瓷的身板,就算来三个也未必能推动他。
绝对力量的压制下,靳森几乎可以肆意妄为。
对于季瓷来说,这是件很失礼的事,更不该发生在靳老板的身上,所以她下意识地抬头,眼底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能不走吗?”
灯又灭了。
天阴,月光没那么明亮,眼前骤然陷入黑暗,靳森的声音像磁石一样坠在季瓷的耳朵里。她眼眶一热,只觉喉间情绪翻涌,仿佛一开口就能推着眼泪掉下来。
季瓷重重咬了口下唇。
“宠物
店的工作可以辞,你人不在那里,就算他们找上门来也不会对许老板她们怎么样。而且我们之间是直接租赁,没有中介第三人,只要我咬定你搬走了,就没人知道你还住在这里。”
季瓷摇了摇头。
在许久的沉默里,他们僵持不下。
“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呢?”靳森问,“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
季瓷心头一颤,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够,摆平不了你的那些事情;还是觉得我人品不行,不足以让你依靠和信任?”
他离得近,呼吸都像是在耳边,黑暗让人看不清距离,季瓷能闻到靳森身上冷冷的水汽,还有似有若无的淡淡烟味。
“没有,”季瓷的声音有些抖,“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为什么要走?”靳森问。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留在云城。”
这两年她去过很多城市,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大家有缘相识一场,在一起时喝酒吃饭,分开了就各自安好。
君子之交淡如水,云城一样,靳森也一样。
应该一样。
“既然一开始就要走,为什么还要和我去看电影?搂我的腰,牵我的手。”
季瓷逼退鼻根的酸楚,努力压低声线:“我不想言而无信,而且我没有搂你的腰,也没想牵你的手。”
“没有吗?”靳森的声音有些哑了。
季瓷咬了口后槽牙:“没有。”
“给我买手钏是什么意思?”
“是你要的。”
“针灸呢?”
“想感谢你租给我房子。”
“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
“宁愿对我说这种话也要把我置身事外。”
“……是。”
季瓷的脑子像生了锈,靳森问什么她就顺着思路下去否定什么,说完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完了,都完蛋了,心底大股大股的难过像洪水泄闸似的全部涌了出来,她看见靳森按着门的手放下了,她的心也跟着一并沉了底。
“一年的租期还没到,违约不退押金。”靳森的声音变得冷淡。
“没关系,”季瓷心脏酸涩,艰难开口,“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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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手感好,写了两章就都发出来算了,谢谢大家的喜欢[星星眼]
第19章
季瓷连夜收拾了行李,只挑了些应季的衣服和基础的日常用品带走。
隔天她去宠物店向许姐辞职,顺便把那些带不走的花花草草锅碗瓢盆都给分出去了。
小周努力了半天还是接受无能:“昨天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要走了?”
季瓷只好找个借口糊弄:“家里有急事。”
小周依旧不解:“有急事就先回家,没事了再回来啊,你这一副分遗产的样子,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季瓷没吭声。
“不是真的吧?那靳老板呢?你们不是……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都快扬天上去了。
许姐看出季瓷的为难,把话茬接过去:“最近店里忙,你这一走我还真不好找人,太突然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瓷摇摇头:“对不起许姐,我是真的有事。”
“那你就这么走了?”许姐用下巴指了下隔壁,“他知道吗?”
“知道,”季瓷垂下视线,“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
她把东西都提前收拾好了,等她走后和靳老板一起去楼上拿就可以了。
“那馄饨呢?”小周问。
季瓷轻声说:“留给靳老板了。”
隔壁店里,靳森搓搓小橘猫的脑袋:“你妈不要你了。”
馄饨蹲在他的掌心,抬头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
季瓷的行李箱就搁在汽修店门口,她收拾好下来的,出门就把钥匙交给靳森,走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连头都不带回的。
靳森的房租威胁压根就不算什么,虽然加起来也就几千块钱,但几千块呢,够给馄饨买一堆小零食了。
“你妈也不疼你了。”他又说。
季瓷从隔壁出来,靳森从矮凳上站起身。
这边不好打车,季瓷也不方便,他打算送季瓷离开。
“你定要回来看看啊,”小周拉着季瓷的手,“你昨天说要请我喝的奶茶还没请呢。”
季瓷安慰她:“马上给你定。”
“不行不行,”小周摇头,“你得买来送到我手上。”
再依依不舍也是要分开的,靳森把行李提到后备箱,馄饨去蹭季瓷的脚边,她弯腰把猫抱着了。
“它能上车吗?”季瓷问靳森。
靳森咬了根烟:“随便。”
季瓷第一次坐靳老板的面包车,车里很干净,后视镜上挂着一串红绳串着的桃木平安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绿茶香。
副驾的头顶上挂着一包纸巾,有点碰季瓷的头顶,靳森随手取了下来,扔在挡风玻璃后面。
“自己调座椅。”靳森说。
季瓷应了声好,扣上安全带,低头摸摸馄饨的脑袋。
“谢谢靳老板。”
话音刚落,靳森就压了手刹,挂档踩油门。
季瓷打开窗户,和出来送别的几人挥挥手,车开出一段距离了,她的目光还留在后面,生活了半年多的小街,记得干货店的老板还告诉她十月的板栗最好吃。
“窗户关上吧,有猫在。”靳森出声提醒。
季瓷应了一声,将目光收回,关上了车窗。
他们要去隔壁市,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不是很远。靳森走的省道,红绿灯很多。
“之后打算去哪?”
半个多小时的沉默过后,靳森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他咬着烟,说话有些含糊。
季瓷依旧低着头,庆幸自己的手上还有个能折腾的小东西:“不知道。”
靳森又问:“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我?”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季瓷都听得一愣。
她抬头,看向驾驶座,认真解释说:“我要和我的朋友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红灯转绿,车子平稳驶出路口。
靳森“嗯”了一声,目不斜视:“是我自作多情了。”
季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低头撸自己的猫。
“靳老板,你要想抽烟就抽吧。”
“不用,”靳森依旧叼着他那没点着的烟,“戒了。”
季瓷小声问:“为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不养猫养狗吗?”
季瓷大概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顺着靳森的话,像一问一答的人机一样提出疑问:“为什么?”
靳森开口:“因为宠物不能吸二手烟。”
季瓷把头垂得更低了。
靳森又说:“真的很麻烦。”
可能的确麻烦吧,但季瓷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分给靳老板点什么。
她有的他都不缺,可能他什么都不缺,但季瓷就想给他点什么,她有点自私,想让靳老板别忘了自己。
“戒烟也挺好的,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靳森扭头看她。
季瓷把脸转向窗外。
半小时后,车子停靠在一家酒店旁的路边,季瓷抱着馄饨下车,在它脑门上亲了亲。
靳森把她的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下来,抬头就看见一人一猫在那黏糊,便说:“真舍不得就带走。”
季瓷连忙撒手,把猫递给靳森。
靳森一只手就给拿过来了。
“谢谢你,靳老板。”
靳森偏过脸,看样子是嫌烦。
她的确挺招人烦的。
“那对不起,靳老板,”季瓷换了个说法,“祝你身体健康。”
她去拎行李箱,按着提手把拉杆抽出来。“咔哒”两声,季瓷换了只
手,靳森把后备箱给关上。
“我、我走了。”季瓷磕磕绊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