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她不情不愿,含含糊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扯着他,要他跟她一起倒到那个大衣柜里。
柜门自然而然地关上。
无光无影的黑暗之处。
周颂年听到他的女孩,那抹照在他身上的小月亮,那个永远比他要勇敢的倔孩子。
她说:
“周颂年你给我从实招待你跟宋墨挽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不然我等下就掐死你!不许挣扎,你脖子上已经被我挂上领带了,哼哼,你这个没有防备心的家伙!”
第253章 小河蚌
周颂年的心中那些文艺的感动瞬间消失。
甚至手还有点痒。
想对着她化身东亚强势家长,让这个不知死活、非要踩在他雷点上蹦迪的坏女孩吃一吃她应得的教训。
看看能不能稍微为她增长一些必要的智慧。
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着急,却躲在衣柜里一言不发。
但周颂年也知道这次对话非同寻常。
江月是很小心翼翼的人。
是封了口的倔强小河蚌,衣柜是她觉得安全的领地,她把他接纳进来,问一些她很在意的话。
一些不太光明的、带着心酸跟嫉妒的问询。
回答至关重要。
最起码关乎到他的宝贝以后会不会不理他。
‘真不知道她想问这些有多久了。’
周颂年稍微一想,便觉得心酸,他头一次反思自己,实在是个恶人,怎么敢那样去欺负她。
只是反思归反思。
周颂年对她的询问异常重视,自然更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说话。
反而带着几分诱导跟暗示地去问她:“月月,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会尽心尽力地去编造,在未来一丝不苟地履行,他要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溺爱她。
脖颈处的领带收紧。
他的宝贝女孩冷笑着说:“周颂年这个坏男人!不许编造谎言,更不许哄我,我要听你说实话,不然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
周颂年叹了口气。
她了解他就像他了解她,谁让他们一起生活了八九年,如果他在三十多岁时碰到她,一定能伪装地天衣无缝。
可惜他那时候也才二十三岁。
跟如今相比,尚且手段稚嫩,错漏百出。
更何况她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对付别人不知道行不行,对付他却是一打一个准,可见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不许笑!”
江月抬手就打了他一记。
轻飘飘的,仿佛在跟他调情。
周颂年握着她的手,含笑着亲了亲:“月月是在嫉妒吗?嗯,怎么这么会讨老公喜欢,是故意要让我爱你,喜爱到离不开的程度吗?”
然后他就感觉系在脖子上的领带松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宝贝近在咫尺的委屈啜泣:“你又跟我含糊其辞,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周颂年立刻直起身。
又被江月按了下去:“你不许动!”
声音像憋着哭腔。
衣柜很大,但他身量实在太高,两个人挤在一起,像叠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摞着一个。
——而她恰恰坐在他的腰上。
紧密温热,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却能听到互相近在咫尺的呼吸,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以及渐渐萦绕过来的,带着同一种香氛味道的气息。
周颂年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脸,最好能拂去她眼下的泪。
但江月不领情,她别扭地拍开了他的手,非要他给出答案。
周颂年只好说:“月月,我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
周颂年这人挺神奇的。
在没有什么道德的同时,居然还具备着极高的素质跟仿佛刻到骨子里的涵养。
他几乎不会对旁人的事情说三道四,极少极少说脏话,就连骂人都带着几分文绉绉。
对待下属员工也好,服务人员也好,或许有些淡漠疏离,但绝对不会一副高高在上,仿佛对方只是尘埃的模样。
他是非常符合时代的资本家。
内心再怎么孤高自傲,面上依旧因为涵养,而流露几分温和儒雅,甚至能称之为“亲民”。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为了讨好情人而去说其他女人的坏话,就连那次对宋墨挽的死亡威胁,也是因为对方先惹怒了他,侵犯到了他的利益。
但江月要的是特殊。
她知道她现在显得有一点作,但也都是被他惯的,她要是问不出准话,心底怕是要怄气一辈子。
那样太难受了。
周颂年看穿了她,到底纵容,极轻地叹了口气:“月月,我跟别人都没有关系,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给我脑子里上了贞操锁,所以我才这么……”
江月故意说:“我才没有给你上什么锁。”
周颂年便笑着哄她:“是我自己上的,我一见到月月,别人就再也……”
“我是认定了你了。”
他悲哀地说:“可能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还债了。”
“你也可以不还。”
江月故意顶嘴。
好在他知道她在口是心非,他心甘情愿死在她手里,再悲哀都是暗藏愉悦的。
“是我偏要还,月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上辈子也会,现在也好,下辈子也好,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周颂年暗自恼恨,他还是学不会哄女人的好听情话。
磨炼太少,想的太多。
这也是一项值得改进的缺陷。
好在她笑了。
带着几分被溺爱出来的娇气。
她又跟他翻旧账:“那你为什么支持她去当艺术家,你为什么不支持我,难道我就不能好好发展,当艺术家……”
江月思索一番。
艺术家估计不行,她没那个天赋。
“当演员,或者老板什么的。”
犹豫的语气,好像要在里面挑选。
她也只有在这种安全、狭小、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阴暗地方,才敢跟他敞开心扉。
诉说那些以前她以前从来不敢说,生怕被人嘲笑讥讽的话。
周颂年却板起脸。
还好江月看不见,不然她又要闹了。
他到底没舍得训她,只解释说:“月月,周宋两家有过合作,婚约解除这件事,我的责任比较大,自然也理应对宋家的损失做出合理赔偿。”
比如输送一些不太重要的利益。
毕竟联姻而已,婚结不成不代表要结仇。
双方合作照旧,又各有过错,他作为男方,自然要摆好姿态,给对方几分无关痛痒的补偿。
第254章 保护欲
江月因此嫉妒。
周颂年未必不暗藏欣喜。
毕竟他确实很享受被江月佯装嫉妒,频频查岗的模样,甚至还为了表忠心,直接把办公室跟休息室的监控权限都交给了她。
只怕她不看不查。
真正令周颂年严肃起来的,反而是江月随口说的那些话。
“月月,我敢跟你保证我跟宋墨挽在婚约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即便是在婚约存续期间,我也没有越线过。”
周颂年说:“婚约口头约定的时候,我只有十五岁。”
他以前总不大好意思跟她说这些。
那样会显得自己过分孱弱,仿佛在卖惨。
周家跟宋家的婚姻也不是什么十分正式的约定。
毕竟双方年龄太小。
十几岁,都还没定性。
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包办婚姻早已被淘汰。
除非是那种没什么本事靠家里吃饭的小开,不然结婚,跟谁结,大概率是双方自由选择的结果。
既然婚姻不能直接包办,
那周、宋俩家也自然不会让子女搞什么大型订婚仪式。
毕竟宋墨挽跟周颂年都是有联姻价值的人,而且也不一定会真的绑死,双方各自还有备选人abcde,张王赵李裴,谁知道最后会跟谁结婚。
万一出了事,岂不是双方脸面都不好看?
公认跟公证的区别就在于此。
他们是圈内公认大概率会结婚的“未婚夫妻”,郑惠跟薄问雁关系极好,利益关联,也乐于互相帮忙造势。
至于公证……
除非离结婚只差临门一脚,不然不可能会有。
毕竟婚姻是生意,生意也是生意,
总不能因为婚姻这一桩生意没成,就把其他生意给砸了吧。
周颂年把那些在所谓上流社会的“约定俗成”逐一拆解,仔细跟她解释。
又难得诚实:“月月,我在当时没有选择的权力,同时也对集团对周家负有一定的责任,事实上我也因此得到了好处。”
周颂年不会不承认这一点。
就像即便宋珏现在来了,也不敢说他没有靠着女儿的婚约,跟周家进行了更深度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