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段时间被父亲强制押去俄罗斯的项目部,今日才被放回国,得知盛毓公司的消息,连夜准备大礼携一众好友赶来庆祝。
金铭将自己手中的礼盒提了提,不甘心地再次敲了敲门,这次用尽了力气,咚咚咚地。
就在他收回发麻的手准备离开时,门忽然从内拉开。
盛毓站在玄关,一脸不善地问:“有事?”
金铭刚把礼物提起来,看到他松垮的浴袍下露出锁骨上刺目的红痕,随即大惊失色:“毓哥,你这是跟人睡了?!”
圈内人谁不知道盛毓为人冷情,一心扑在工作上,风月之事从来和他无关。
其他好友听到金铭这话纷纷围上来,瞪大了双眼议论起来:“何方妖孽居然能拿下盛总?”
喧闹声刚起,卧室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盛毓穿着同款睡袍的女人面带疑惑地朝大门处张望:“谁来了?”
看着来人窄小干净的脸,金铭手中的礼物砰地落地:“汤慈?!”
盛毓啧了声,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框:“是盛太太。”
汤慈看到大门边的情况,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转眼间便缩回了卧室。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金铭眼睛转了转,问盛毓:“蒋征生日那天你不会是故意去的吧?”
盛毓抬了抬眉,躬身把礼物和餐盒拿进玄关,起身后仍没有请他们进门的意思:“谢了,还有事么。”
原本设想的一群单身汉聚会的场景泡汤,金铭噎了噎:“倒也没什么要紧事。”
“那回吧。”盛毓关门赶客:“下次去你酒吧再聚。”
汤慈一直等客厅安静下来,才又出了卧室,这次换上了日常的衣服,扣子一直扣到顶。
大门关着,客厅空无一人。
空气里弥漫着酸甜的味道,盛毓正在厨房开火热罗宋汤,头也没回地问:“在自己家躲什么躲?”
汤慈手肘撑着岛台,看着他的忙碌的背影,瓮声说:“我还有点不太习惯。”
“什么不习惯?”盛毓转身将热好牛奶小馒头塞她手里。
汤慈咬了一口,含糊地说:“我怕你的朋友不喜欢我。”
盛毓不轻不重地捏了把她的脸:“这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是不是忘了咱们家你说了算。”
“没忘。”汤慈咽下香甜的馒头,心脏因他的话变得沉甸甸。
盛毓将煮沸的汤关到小火,挑眉在她对面坐下:“没忘就得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得罩着我,明白了吗?”
汤慈立刻因自己刚才临阵脱逃的行为而羞愧低头,在心里暗暗攒了攒拳:“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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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金铭请来有名的民谣乐队来酒吧办livehouse,邀请汤慈和盛毓一同参加。
紫竹院离酒吧所在的商业街仅两站地铁,汤慈没让在公司加班的盛毓来接,到时间自己过去。
到的时候,酒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汤慈拿出手机里金铭发的进场码,跟着排队的人群进入酒吧。
乐队表演时间还未到,舞台有dj在打碟,即便大厅光线昏暗,还是能看出座无虚席。
她出门早,到金铭预留下来的卡座后,其他人都还没到。
汤慈坐下随意翻动着酒单,忽地听到盛毓的名字,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在她看清隔壁卡座坐着的人后,才意识到没有。
隔壁卡座仅和他们相差两米,里面围坐着一群纹花臂穿皮衣的混混,其中一个瘦削阴郁的男人正边喝酒边说话:“盛毓这种天天打架飙车的烂人,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酒店新贵,你们说可不可笑?”
穿皮夹克的男人嘁了声:“谁不知道他背靠盛家啊,盛家现在虽然倒台了,但
资金人脉还不是被他握在手里。”
“我记得你爸在盛家工作有二十多年了,”有人提了一嘴:“前段时间为什么会被辞退?”
提到这个,林尧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戾气:“我爸腿伤了,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盛宏见我爸没利用价值直接就下了通知。”
皮夹克和林尧是初中就在一起玩的旧友,对他家和盛家的事略知一二,听林尧这么说当即怒骂了几句:“当初盛毓不就是这么对你的吗?你为他鞍前马后,他到头来还不是把你送进去了!”
“林尧,这你能忍?”
“我听说盛毓还在南岭,天天人模狗样地出席各种宴会,你咽得下这口气?”
“只要你一句话,想干什么,哥儿几个万死不辞。”
原本就是一群在社会上混日子的无赖,喝了点酒意气上头,拱火声接连不断。
想到过往被盛毓一次次羞辱的场景,林尧握着酒杯的手收紧,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半晌压着声音说:“还去滨湖公园,这次就把他堵湖边,盛毓怕水,掉下去是死是活就看他的命——”
随着一壶冰水兜头浇下,林尧打了个冷颤,剩下的话戛然而止,一群吵嚷的混混也都瞬间噤声,齐齐看向站在林尧身后的身影。
汤慈拎着空了的水壶,浑身因愤怒止不住地颤抖,嗓音却格外冷静:“你敢对盛毓做什么,我绝对饶不了你。”
待混混们看清了汤慈的样貌,面面相觑了一瞬,发出阵阵哄笑。
他们很难相信刚刚那句狠话是出自她之口,毕竟她看起来过于乖巧,白净的脸上还带着象牙塔里沾染的文气。
林尧抹了把脸,不屑将恼怒压了下去,嗤笑道:“就凭你?你一个病秧子能拿我怎么样?”
“既然你知道我是个病秧子,”汤慈把水壶撂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她紧盯着林尧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就该明白我不在乎这条命,但你看起来很惜命,你确定要玩吗?”
林尧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后脊椎无端冒起冷汗,他好像明白过来盛毓那么个眼高于顶的大少爷,为何偏偏看上她这个身体不好的书呆子,大概就是因为她温润外表下掩藏着的一股韧劲儿。
他蓦然想起高中那会儿,在飘着冷雨的山道,她只身一人拦截飞速而过的机车,这才赢下和盛毓的赌约。
这女人为了盛毓,确实是能不要命的。
他有点打退堂鼓,但兄弟们的起哄声愈演愈烈,他面上挂不住,咬牙瞪着汤慈说:“我记得盛毓高中毕业就去澳洲了吧?你这么上赶着舔他,他记得你是谁吗?”
“——汤慈。”
凭空响起的一道冷峻声线,让对峙双方都顿住。
林尧朝汤慈身后环视,对上盛毓漆黑的眼眸,颊肉立刻收紧。
金铭是和盛毓一起进来的,还没到卡座,就远远看到汤慈独自一人站在隔壁卡座前说话。
本以为她是遇到了朋友,待他们走上前才看清她颤抖的身体,金铭才意识到不对,往她对面的人脸上一看,脏话脱口而出:“操,林尧这脏货怎么在这儿?!”
金铭说完一瞥盛毓,见他脸色果然冷了下来。
汤慈听到动静回头,眼眶在幽蓝光线下红得明显。
盛毓敛着眉毛,走上前将她搂进怀里:“他欺负你了?”
这话一出,两方人都沉默了。
以林尧为首的混混们惯会虚张声势,碰见正主一个赛一个缄默,生怕惹了盛毓再给自己找上麻烦。
金铭则是拿不准,高中时盛毓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真惹了他他直接下死手揍,但盛毓现在整日西装革履,矜贵总裁的派头很足,怎么看都不会为了女友当众大打出手。
他只得按兵不动。
盛毓没得到回答,躬身又耐心地说了句:“小慈,说话。”
汤慈迭动的胸口终于放缓,摇了摇头,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哽咽:“他,他知道你怕水,说要把你堵到滨湖公园。”
盛毓掌心在她腰侧安抚地磨了磨:“然后呢?”
“我把那壶水泼到他头上了……”汤慈抿了抿唇瓣:“然后警告了他几句。”
盛毓蓦然笑了声,挑着眉觑向林尧:“我老婆的话听到了么。”
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林尧懵了,他印象里盛毓哪有这么温和的时候,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盛毓懒得为汤慈惹麻烦。
林尧心里嗤了声,面上惧怕盛毓的权势,扔掉面子应了声。
回到卡座坐下后,金铭朝林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让安保把他们轰出去?”
盛毓神情淡然地给汤慈拧牛奶的瓶盖:“不用管。”
听他这么说金铭放下心来,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们一群人什么事都听盛毓的,盛毓也确实什么事都能兜住。
台上的乐队开始表演,朋友们也陆陆续续过来,人一多玩起了酒桌小游戏。
盛毓这次对喝酒、游戏都兴致缺缺,手臂始终搭在汤慈肩膀,两人随意说着话,看台上的表演。
乐队在唱一首关于海的英文歌,节奏较之前的几首舒缓很多,主唱的音调也调整到低沉。
汤慈的精神已经恢复平静,但想到林尧阴测测的话,她还是本能地感到不安,时不时就要看一眼盛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