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睁眼,便见心魔与沉睡的符鸣深吻,无声垂落的泪滴在符鸣面颊之上,也牵动了他自己的心绪。
  原来,他内心深处是想这么做的么。
  另一边,少年萧怀远执拗地与符鸣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要与他亲近,又似在忍耐什么。
  符鸣终于意识到进入二层心域以来,萧怀远的怪异之处究竟是在哪。他太像少年时的萧怀远了。
  那个爱把话闷在心底的,遇事不说,倔强而孤独的师弟,为了跟在他身后甘愿压制锋芒,也远没有后来做天衍宗掌门之时的游刃有余。
  符鸣又找回了逗弄师弟的乐趣。
  “萧怀远,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啊,难道师兄还会不给你不成?”
  比符鸣矮一点点的小萧怀远保持了符鸣教给他的质疑精神:“当真要什么便给么?”
  “那是自然,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师兄分明骗过我很多回。”
  他有这么过分吗。符鸣陷入回忆,虽说他是爱同师弟开玩笑,倒也没到骗他的程度吧。
  符鸣张臂主动去拥抱师弟,将额头与他轻轻相抵,试图沉入他的识海。
  这时符鸣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一个荒唐无度的梦境。
  第76章
  符鸣没想到睁开眼便是在大比秘境。
  萧怀远与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大约是被他血呼啦差的模样吓着了,一张少年老成的严肃脸罕见地流露出彷徨,颤抖手指正探着符鸣的鼻息。
  符鸣记得,他看见师弟的脸后便放心地昏睡过去,也许就是在那时给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决定这次还是不吓唬萧怀远了。
  每一块骨骼都酸痛难忍,符鸣张口吐出虚弱气音:“师弟,我……”
  话说一半,眼前天旋地转,从阴沉多云的天换为同样阴云满面的萧怀远,绷紧成一条直线的下颌横在符鸣眼前。
  萧怀远不由分说将他打横抱起。
  奇怪,他怎么记得原本不是这样的发展?
  不应该是更符合师兄弟关系的背起他么。
  这个萧怀远还自说自话:“师兄中了情毒,若不及时交合,恐怕难消此毒。”
  慢着,慢着,这又是什么强加给他的设定啊!
  死去的风狼知道它们会下情毒吗?
  问号从符鸣魂魄头顶冒出,他正欲痛斥毫无逻辑的三流话本坑害师弟,却见场景倏忽变幻。
  萧怀远将他安放在一块冰凉的青石之上,此处溪水潺潺,将方石打磨得光滑平整,非常适宜病患休憩。
  ……如果萧怀远没有将他摆弄成门户大开的姿势,符鸣应当会感谢他的。
  符鸣正被钉死在石上,一双铁手将他的腰窟得死紧。萧怀远连啃带咬,似是要将他活活嚼碎了吞吃下去。
  被血污浸透的天衍宗白衣逐水而下,丝缕绯红在水流中漫开,如同开至靡丽的合欢花。
  仓促行事,又是血气方刚不知分寸的少年郎,自然是会出血。
  原来他们在天衍宗暗室那回,还是萧怀远特地收着锋芒的结果,符鸣只觉身躯被劈作两半。
  痛,实在是痛,符鸣连呼痛都失却了气力。
  可是,也不知萧怀远是背着他修了什么言出法随的禁忌功法,符鸣分明记着他没中毒,如今却当真如火中烧。
  细细密密的火星燎烤着薄弱之地,将痛苦悄然转化为喜乐。
  点点朱果遇冷而挺立,失却血色的足尖腾空摇荡,脚背忽而蜷缩绷起。
  符鸣咬牙竭力隐忍,他才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惊叫出声:“还要……还要多久。”
  “这毒中得太深,需得尽数捣出才好,师兄且忍一忍,”
  萧怀远又拿药杵替他研磨草药,碾出汁液。许是经验不足,力道没轻没重,大股辛辣草汁一股脑灌入符鸣咽喉,让他呛咳得面颊飞出浮红。
  “符师兄,符鸣,你在此地吗?”
  “奇怪,萧师弟不是去寻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
  同门的呼唤在幽深山谷传响,回音在符鸣耳中无限放大,骇得他大气不敢出。
  偏生没羞没躁的萧怀远不但不收手,反而弄得更起劲了。
  晚来风急,骤雨初停。
  汗湿手指软软地滑落身侧,微微发颤。
  那些身穿天衍宗制服的影子始终看着他们,模糊而安静地,将那些哭叫挣扎束缚收归眼底。
  “萧、怀、远,你就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么!”符鸣周身酸软无力,向萧怀远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却让后者更为兴奋。
  餍足的萧怀远虔诚吻遍他造出的痕迹:“被大家看见不好么,如此师兄便身败名裂,羞愧难当,永远离不开我,也再不会想着抛下我赴死之事。”
  “师兄从此便藏于小楼,做我金屋藏娇的禁脔,可好?”
  垂落乌发被萧怀远绞在手指上细细嗅闻,符鸣纵是辟谷也勤沐浴,身上常带皂角的清爽香气。
  这番动作自然毫不庄重,甚至称得上是邪性。
  熊熊燃烧的热意忽被一盆冷水浇灭,这并不像萧怀远能说出的话。
  符鸣如梦初醒,在沉沦的边缘寻回破碎理智。他入梦以来完全被萧怀远的心魔带着走,仿佛被催眠一般,真信自己中了情毒。
  他屈指去弹萧怀远额头,沙哑道:“说什么怪话,你师兄我分明活着回来了。”
  “作为师兄,我不扛下危险,难不成要让师弟白白去送死?”
  神魂如水渗入地底,符鸣试图争抢梦境的控制权,却被心魔萧怀远敏锐地捉住马脚。也不知是怎的,萧怀远的神魂强度竟然与鲸吞魔气的他不相上下。
  天地再度改换新颜。
  硝烟未散,残阳如血,折断兵戈插在遍地血泥残肢中,一派肃杀凶景。
  符鸣对此地也印象深刻,这是仙魔大战的主战场之一,他便是在这儿的马失前蹄,被低他两个境界的萧怀远捉住的。
  他不大记得自己是在什么状态下被萧怀远制住,但绝对不是如现在这般。
  莫名其妙地修为尽失,莫名其妙地身陷地缚阵,腰肢最细处还卡在一处……墙洞里?
  非常糟糕的姿态。
  符鸣屏息凝气,欲一鼓作气将腰腿拔出,却被人极响地抽打了两巴掌。
  正懵着,身后之人不请自来。
  松软泥泞的小径毫无阻碍,无需额外费什么力便能走近。
  “大名鼎鼎的符鸣竟然如此不设防,恐怕是是承欢许久才如此温顺熟稔。”那人轻笑道。
  这语调,这嗓音,不是萧怀远?符鸣的心沉了半截,天杀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长刀凝聚过半,赤红虚影将要凝结,却被一只手挥散,符鸣的下巴旋即被人掐着抬起,符鸣眯眼辨认来人。
  萧怀远。
  一道残破砖墙隔开两处火热,填满前后双窍。
  符鸣承受不住,终是淅淅沥沥地一泄如注,从前至后,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沾染上霸道气息。
  萧怀远摩挲符鸣含泪眼尾,冷面办事:“师兄为何要和魔尊走呢,可是嫌我一人不够卖力?”
  断袖思维真是要不得。符鸣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真是,真是将我的好心认作驴肝肺……老魔尊手段狠辣,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师父交代。”
  心魔萧怀远破天荒地说了许多激烈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在符鸣脑子里翻搅。
  萧怀远咄咄逼人:“自那以后我们三十年不复相见。师兄,你的心好狠。”
  符鸣无奈以对:“那时我刚入魔,境界摇摇欲坠,才不得不借老魔尊的势稳固修为,长久闭关。
  萧怀远:“我日思夜想,也不知是哪里触了师兄的霉头。”
  符鸣分明是挨疼的那方,却还得费神安慰还没拔出来的萧怀远:“好了,我又从未责怪过你。”
  越发委屈的萧怀远又道:“若你肯回来,我们就是改名换姓,潜逃出宗我也能办到。可你为何不愿见我,为何从不肯与我好好说一会话。”
  说起这个,符鸣对天衍宗和师弟始终心里有愧,共处一地久了也尴尬,索性避而不见。
  后来再见便是战场,哪有战场叙旧的道理。
  萧怀远报复性剐蹭,让怀中汗津津的身躯一抖:“我到现在也不知,师兄是因愧疚而弥补,还是真心爱我。”
  是他耳背了吗,萧怀远的嗓音竟带着哭腔,这教符鸣有点手足无措。
  他师弟总是稳重自持,端方理智,情绪稳定连天池老龟都自叹弗如,没想到心底压抑着如此多的敏锐心思,是他大意了。
  符鸣长叹一口气,主动热情地照顾能让师弟爽利之处。他吃得面颊鼓鼓,复又吐出红白相间的舌,指与萧怀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