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可以吃。”许清鱼笑个不停,看着儿子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等哥哥长大后,老婆就是陪他一辈子的人,就像我和爸爸一样,一起生活,还会有像言宝这么可爱的宝宝。”
  江言小脑瓜盘算良久,从晏洲怀里站起来,童言无忌说道:“哥哥说一直陪着我,所以我是哥哥的老婆,是不是哥哥?”
  没有预想而来的是,相反两个人听到这句话都在笑,许清鱼眼角甚至笑出泪花,屋里的吵闹引来书房的江远,他问发生什么了,好半天后许清鱼才回道:“远哥,你儿子要给小晏当童养夫。”
  说完又忍不住笑倒进沙发。
  “还有这回事儿。”
  江远挑眉,手放在儿子胳肢窝往上一提,江言熟练抱着老爸脑袋,欢快嚷嚷:“飞高高咯,言宝坐飞机咯,呜哇哇哇!”
  江爸带着儿子转了几圈,又捞起六岁的晏洲飞了几圈,两个孩子在臂弯里笑成一团,江言还是没忘他说要当老婆被嘲笑的事情,问道:“爸爸,我为什么不能当老婆?”
  “这么想当老婆?”
  “嗯呐,要给哥哥当老婆!”
  这样小晏哥哥就会一直陪着他。
  江爸故作纠结,“可是老婆是女孩子,言宝是男孩子,怎么办?”
  简简单单的话给江言巨大的震撼,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他跑到妈妈面前问,“妈妈,那言宝穿花裙子,可以当老婆吗?”
  “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
  “为什么不可以?”江言好奇。
  ……
  一番软磨硬泡下,江言如愿穿上裙子,也是从这天起他认为自己是小晏哥哥的老婆,还说肚子有他和小晏哥哥的宝宝。
  直到有天肚子疼,他哭着找妈妈说宝宝一直在动,还不停踢他,是不是出来了,许清鱼才知道那天随口一说闹个大乌龙。
  而类似的事情不止这一例。
  小孩子喜欢模仿,经江言观察,每天爸爸下班回家,在门口等候爸爸的妈妈会踮脚亲他额头,然后问他累不累。
  他偷偷看了好几天,确保记住每个流程,搬张小木凳坐在家门口等小晏哥哥放学,见人从车上下来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被张开的拥抱稳稳接住。
  他想亲小晏哥哥的额头,可踮起脚还够不着小晏哥哥的下巴。
  他太矮了,是个小矮墩。
  边扒拉边说道:“小晏哥哥低头。”
  江言笑得傻乎乎的,嘴巴已经翘起一点弧度,晏洲蹲下来的瞬间,额头就贴了个沾满口水的亲亲,猝不及防推倒在地,身上趴着个撅屁股的小团子,眨巴个眼睛,“哥哥,言宝一直等你放学哦。”
  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学着妈妈的手法,使出吃奶的劲儿给晏洲按摩,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浑身的肉全压在底下人身上。
  “小晏哥哥舒不舒服呀?”
  说话的语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求着要他表扬。
  “舒服。”晏洲吃力回答,身上压了个软软的石头,下意识想推开,但怕力气太大把江言掀翻,幸好他身下是地毯,被压着也没有很难受,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滑稽又亲密的姿势,叠罗汉似的摞在地上。
  期间还要时不时承受江言的亲亲贴贴。
  从晏洲四岁到九岁。
  他们分享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同一对爸爸妈妈的爱,他们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们是最好最好的兄弟。
  即便童养夫是儿时的一句笑话,但那份相守的心意,真真切切在两颗稚嫩的心间生根发芽。
  谁都以为他们会相互陪伴着慢慢长大。
  可不巧,命运总爱捉弄人,晏洲还没来得及看他从小呵护的玫瑰绽放,就无端错失了十几年的年华。
  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平常到一切都没有征兆,因此对谁来说都很突然。
  和往常一样,晏洲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江言会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看见哥哥写错字就递上橡皮擦。
  小晏哥哥说了,他乖乖听话,待会儿带他去公园骑旋转木马。
  一想到这个,他多动的屁股都钉在椅子上监督哥哥认真写字,眼见着哥哥圈上最后一个句号,他兴奋地冲进房间拿出去玩的背包,里面有水杯,毛巾和小饼干。
  速度快到晏洲还没把纸笔放回书包,言宝就背着他的小包风风火火跑出来。
  一大一小手牵手出门,还叫上了保姆。
  游乐园就在江宅前面不远,许清鱼不忙的时候就会带两孩子来玩,不过言宝每次只玩旋转木马和摇摇车,其他因为怕高都不敢尝试。
  玩到太阳落山,晏洲习惯性摸摸江言的肚子,掌心触到的不再是圆鼓鼓的柔软,而是微微凹陷的弧度。
  他轻声说该回家了。
  江言很听他的话,目光恋恋不舍地掠过还在转动的摇摇车,却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两人出乐园门没多久。
  忽然,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在他们身旁急刹,里面下来两个蒙面的男人,不等他们反应,带着劣质手套的手便捂住他们的口鼻,晏洲觉得鼻尖萦绕着刺鼻的香味,脑袋瞬间昏沉。
  他想找身后的保姆求救,却发现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的保姆已不见踪迹。
  晏洲早熟,瞬间明白是什么情况,黑暗吞噬意识的那刻,心也沉入谷底。
  意识断断续续回归时,晏洲摸到他身旁的江言,他药效没过还在昏睡,周围一片黑暗,底下传来一阵颠簸,他意识到他们在面包车的后车厢,车还在行走,道路坑洼不平,应该在走某条小路。
  “言宝。”晏洲声音很轻,试图叫醒他。
  他动作小心摇晃着人。
  “言宝,醒醒,醒醒……”
  江言醒来第一件事儿,刚要哭出声就被晏洲一手捂住,浑身颤抖缩到哥哥怀里,他也记得他昏迷前是被人拐到车上。
  他无声哭着,一抽一抽的,“怕。”
  “哥哥,我们会被带去哪里?”
  小手紧紧捏着晏洲心口的衣服,周围没有其他人,黑暗的环境尽是恐惧,他只有他哥哥,能依靠的也只有晏洲。
  “不怕,有哥哥在。”
  晏洲尽量应温和的语气安慰着,但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再怎么说也只是九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无法立刻想出自救方法,特别是在对方早有预谋和准备的情况下。
  车辆骤然停止,两人因惯性往前栽,晏洲用手挡住江言即将磕向椅背的脑袋,慌张的心绪努力恢复平静,“言宝,听话,哥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感受怀中小脑袋点头,他轻柔擦掉江言眼角的泪,将身子移到前面,护住后方害怕的弟弟。
  后备箱打开,突然的光亮刺得他眯起眼睛,逆光中,开门的男人穿着水泥色外套,蒙上帽子口罩,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眼睛。
  晏洲认出是抓他上车的男人,目光如离巢初次捕猎的幼兽死死瞪着。
  男人看到两孩子已经醒了,恐吓道:“下车!敢哭一个,老子剁一条手!”
  晏洲感受身后的江言吓得打了个哆嗦,他向后伸出手,十指紧紧相扣告诉他别怕。
  也是短暂的来回之间,晏洲心中也有了些底气,只要按照男人的要求,不惹怒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要保持冷静,撑到江叔找到他们。
  牵着江言踉跄下车,站在实地的那刻,晏洲才发现自己腿在抖,江言更是害怕地把重心都撑在他身上。
  他们好像在一片荒凉的郊外,除了面包车的大灯,四周没有其他的光亮。
  晏洲见此立马否认掉逃跑的想法,这种偏僻的地方,先别说能不能在这两个男人眼皮子底下逃走,就算逃走了,谁能保证他们能跑到有人的地方,更别说他带着言宝。
  他有事,言宝也不能有事。
  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要保护弟弟。
  男人一前一后走路,他和江言紧紧搀扶走在中间,大概走了几分钟,面前出现一个破旧的仓库,男人轻门熟路推开大门,将两人的脚铐在一旁的铁架上。
  从下车到现在,江言眼泪就没停过,晏洲感觉后背都打湿了,由于那个男的话,江言只敢无声缀泣,超小声说着要爸爸妈妈。
  男人安置妥当,从包里拿出几个烧饼,跟畜牲丢吃食一样给他们丢了两个,晏洲看男人合着水咽下,胆大的问道,“能不能再给瓶水?”
  一瓶水滚落在腿间。
  晏洲捡起来,没管那么多,掰成小块喂给身后的江言吃,烧饼很干,江言每吃一口,他就喂口水,一直等到他摇头表示吃不下才狼吞虎咽吃完剩下的。
  以他们的饿意,还有外面的亮度,晏洲才应该是半夜,江叔应该知道他们失踪的消息,他只需要安静的等候。
  “为什么要抓我们?”晏洲问道。
  男人对视,没说话。
  晏洲继续说道:“我们家很有钱,你把我们送回去,我让我爸爸给钱,保证比拐卖我们得到的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