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忌琛看到她眼中蓄起的泪珠,别过脸去,声音冷硬的像是石头:“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在骗我。”
岳溶溶急切道:“我不会再骗你了……”
“谁知道又会不会再出现个曲烈山!岳溶溶,在你心里,我永远不是第一位是吗?否则……”你今日怎么忍心和薛玉白站在一起,坐在一起,丝毫不顾及我的心情。这种话说出来,他都觉得自己太没有志气,太可悲了。
岳溶溶还要解释,一旁却传来孟嘉言温柔的声音:“嫖姚,岳姑娘,你们在这呢?”
脚步声传来,沈忌琛才转身看过去,面色已然平静无波。
孟嘉言讶异地看着岳溶溶:“岳姑娘,你哭了?”说着她拿出手帕递过去。
沈忌琛眉心微蹙。
岳溶溶别过脸去没有接:“风迷了眼。”
孟嘉言没有追问,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转而看向沈忌琛:“听说今晚掌柜的请了最近名声鹊起的名伶在这唱戏,外人进来还需再付茶水钱,掌柜的方才特意送了请柬来,不如我们留下来听听吧?”
沈忌琛淡淡应了一声:“依你。”
此时正好一阵风过,吹过岳溶溶的眼睛,落下一滴泪来,她慌忙背过身去,盯着锦鲤池,悄悄擦过眼角,背后却响起沈忌琛离开的脚步声,和孟嘉言提醒的声音。
“不喊岳姑娘一起走吗?”
岳溶溶没有听到沈忌琛的回答,只听到孟嘉言跟随离开的脚步声。
庆阳楼有专门的戏台子,隔着一条秋水河,尊贵的看官们都坐在河对面的轩廊中,散客则只坐在河两道的露天位置中。
月色袅袅升起,灯笼一盏盏点亮,刹那间整个上京城被罩进繁华喧闹的盛世中。
韩子羡扶着妻子叶姝意缓缓而行,时刻注意着周围人群,防止人冲撞了她。
叶姝意却不管不顾,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瞄着,时而踮脚,吓得韩子羡冒了一层冷汗急忙搂住她。
突然她眼睛一亮,急走两步,贺敏轩就欢喜又紧张地迎了上来:“意意,你当心着些。”伸过来的手被韩子羡一扇子拍开。
叶姝意侧过头看到了岳溶溶,面前一喜,也不管他们两个眼神交锋,直朝岳溶溶走去,岳溶溶也看到了她,急忙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拉住她的手:“你怀了孩子,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叶姝意却打了她一下:“如今你终于舍得见我了吗?”
岳溶溶愣了一瞬,心头一暖:“你了解?”所以之前在侯府,她也没来看她。
叶姝意嗡声道:“我知道之前你不想在京城久留,也不想我们这些人有牵扯,所以你不来见我,我也不去见你,”她有些孩子气的话,落寞的神色突然明亮起来,“可今日子羡说你同他们一起吃了饭,看了歌舞,我便立即来了,溶溶,你想好了对不对?决定了?你要留下?”
叶姝意俏丽明媚,直勾勾盯着人时十分柔软可爱,她眼中的期待太过浓郁,任谁都难以拒绝。
岳溶溶轻柔道:“或许吧。”
她这么一说,叶姝意就懂了,她不喜欢沉重的气氛,拉着岳溶溶坐回位置上,指了指薛玉白,笑吟吟道:“玉白你去和子羡坐吧。”
薛玉白睁了睁眼,转头看向韩子羡,指望韩子羡把叶姝意拉回去,谁知韩子羡只是无奈地摊手,叶姝意趁机推了他一把,薛玉白只能朝韩子羡走去。
叶姝意笑意灿烂朝韩子羡做了个鬼脸。
岳溶溶痴痴地看着她,这几年,意意一点都没变,人家怀孕还会变丑,她却愈发容光焕发。
“姝意,你来了。”孟嘉言走了过来,关心道,“最近还好吗?”
叶姝意笑盈盈的:“我很好。”她与孟嘉言算不上亲切,但也友好,她皱了皱眉,“就是不太自由。”
孟嘉言莞尔:“那也是子羡紧张你。”
两人又说了会话,孟嘉言邀请叶姝意过去坐,叶姝意婉言拒绝了,亲昵地挽住岳溶溶的手。
孟嘉言心下意外极了,若是韩子羡他们对岳溶溶亲切,是因为沈忌琛和薛玉白的缘故,那叶姝意是为何?叶姝意从来是随心而为的性子,她若是不喜欢的人,半分脸面都不会给对方,她自小被韩子羡和贺敏轩他们捧着,与贵女之间并没有深交,怎的忽然就对岳溶溶这般亲切了。
或许有些事,是她忽略了。她坐到沈忌琛身旁的位置,台上已经起势入场。
孟嘉言看着台上目不转睛,手指却有些发颤,她微微捏紧,两道传来百姓的叫好声,一阵过后,孟嘉言清脆低回的声音悠然响起:“最近,父亲提起联姻一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从未有过的慌张,力持镇定:“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姻一事不过是利益捆绑,无关乎情爱,我知你心系于岳姑娘,将来我自会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
像是隔绝了周围的热闹喧嚣,他们此处安静极了。片刻后,她压着狂乱的心跳,听到沈忌琛微凉的声音。
“我从未将我的婚姻当做筹码。”
孟嘉言突然看向他,眸光闪动,看着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眸光清明冷冽,她震动一瞬:“可你和岳姑娘不是吵架了吗?”
沈忌琛道:“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孟嘉言脸色瞬间一白,又红了一阵,很快调节好情绪,抿唇一笑,转过脸去时,挺直了背脊:“那是我多虑了。”又释然一笑,“那我也就放心了。”
她伤了自尊,只能当做不在意,她自小接受的教诲和尊贵的身份,让她无法低声下气去乞求一段婚姻,更无法像任含贞那种人一样使尽肮脏的手段。
沈忌琛看着她强撑着的模样,忽然想到自己的长姐沈倾辞,其实她和长姐很像,都被贵族的框架框着,他心底一软,淡然道:“即便联姻不成,也无损于沈家和孟家的关系。”
孟嘉言有些意外地转头:“这算是一句承诺吗?”
沈忌琛目光幽深却真挚:“你可以当做是。”
孟嘉言璀璨一笑,那一瞬间她明白,语气执着婚姻得罪了沈忌琛,不如退一步。
可她这一笑,恰好落进了岳溶溶眼里,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此时轰鸣的掌声响了起来,台上一曲完毕,岳溶溶木然的跟着众人鼓掌,台上演了什么,她压根不知道,只听“轰轰轰”的声音,上京的夜空骤然一亮,所有人抬头看去,绚烂的烟花落进了每个人的眼底。
叶姝意兴奋极了,拉着岳溶溶就站到了围栏边,看着满天的烟火惊叹:“这是谁家公子的手笔,是把满城的烟火都搬出来放了吗?简直比我大婚那日还要绚烂富贵啊。”
不光是庆阳楼头顶着一片天,几乎是上京的四面八方都绚烂无比。
忽然她眼波流转,露出星星点点来,促狭地朝岳溶溶笑:“定然是谁家公子要跟心上人表情,否则是非节非日的,怎的如此挥霍,不行,我要去问我家子羡,能摆得上这种场面,上京五个手指数得过来。”说着她转身欲找韩子羡,却看到薛玉白款款而来,蓦地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疯狂地拉拽岳溶溶的衣袖。
岳溶溶被她扯的莫名转头,顺着她惊诧的目光看过去,也赫然一怔,看着薛玉白朝她走来,她一颗心张皇了起来。
韩贺郑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唬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慌忙朝沈忌琛的方向看去,沈忌琛怔然缓缓起身,手里的酒杯微微倾斜,酒洒了一地也未知,一瞬不瞬地盯着岳溶溶张皇的面容。
河两道传来百姓们的惊叹羡慕声。
“天呐,谁家的郎君,又是为了谁家的小姐燃了这一城烟花?”
“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要求亲了?”
“这还求什么呀,换做是我,肯定立马答应了。”
“你倒是想呢,你们说当事人到底在哪个方位呢?”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看官们全都站了起来,呼啦啦凑到了围栏边,台上的戏也停了,音乐也停了,只剩下满天的烟火璀璨和人群的喧闹,所有人东张西望了起来。
忽然有人喊道:“你们看!”
有人朝轩廊上看去,瞬间人群齐刷刷看了过去,轩廊的围栏边原本站满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让出了一圈,就见气宇轩昂的青年站在一位秀丽绝俗的美人跟前,一双痴情的眸光能攒出水来。
薛玉白看着岳溶溶,柔声问道:“喜欢吗?”
岳溶溶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周围投递过来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薛玉白淡淡一笑,抬头看着满天的烟花:“没什么,只是想哄你高兴。”
岳溶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忍住问了句:“你有钱烧的?”
薛玉白凝注着她,看得她心里一跳,她慌张地别过脸去:“别闹了。”
“你可以将这一场烟火当做是一次示好,求姑娘给我一次机会的示好,”他真挚地看着她,“你说过你不愿为妾,我可以等,等到你回头时,能第一个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