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爷,我......”溶溶急切地出声,却被周围哄闹恭喜的声音压住了声音,曲烈山也适时按住她的手。
温柔低语:“溶溶,今日这样的场合,别扫了董爷的兴,若你不愿,事后我再与他解释。”
“那怎么能行呢!婚姻大事......”溶溶急着解释,却被曲烈山拉了起来,众人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压根不给溶溶说话的机会。
溶溶听着那些天造地设的溢美之词,就要发作,却听到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压过了满堂的礼乐之声,压过了鞭炮的喧嚣,更是压过那七嘴八舌的哄堂声。
“哦?可是有什么喜事?”云淡风轻的声音不轻不重传来,不知是谁第一个住了嘴,渐渐喧闹的声音低了下去,直至鸦雀无声。
曲烈山看过,原本喜庆的眉眼皱成了川字,他看着不请自来的沈忌琛,还是那矜贵的举止,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平静的盛气凌人,迈步走来,从容瑰伟,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似乎沈忌琛的出现,将在场的大都督这个武将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他心底攒起一股怒火,低头看向溶溶,溶溶像是被困已久的囚犯乍然得见曙光的明媚,就要朝沈忌琛走去,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溶溶狐疑地看过来:“曲大哥?”低声示意他,他只作未闻。
冷冷看着沈忌琛,背脊挺得笔直:“这位小兄弟,今日是董爷的寿辰,邀请的都是城中贵人名绅,你似乎不在邀请之列,还请离开。”他故意,故意在溶溶面前贬低沈忌琛,要沈忌琛在溶溶跟前颜面尽失。
不知是“小兄弟”三个字冒犯了沈忌琛还是这句话冒犯了,莫说沈忌琛,就连他身后的随从和那三位公子同时都拧了下眉。
沈忌琛垂眸轻笑一声,那是目空一切的笑,曲烈山怒火越甚,上前一步:“若是小兄弟是来讨杯水酒,我便让人带小兄弟下去。”
“曲烈山。”
“烈山兄弟。”
有人同时出声,是大都督和刺史。
大都督起身走上来,看了眼沈忌琛,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道一句:“沈公子是我请来的。”
满堂诧异地看着沈忌琛,对他多番审视,一个少年郎,如何让大都督和刺史大人同时为他出声。
曲烈山惊诧僵住,沈忌琛微凉的眼眸扫过他,直视董爷,全无敬重之意,甚至是睥睨之色:“方才听得一句婚事,哪桩婚事?”
刺史也起身道:“正在说烈山兄弟和溶溶姑娘的姑娘,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无父无母,董爷要为她们做主......”
“哦?”沈忌琛轻飘飘一个字威扬,气氛陡然变了,他嘴角牵扯一抹弧度,眼底却是凛然如冰霜,“溶溶的婚事,用不着各位操心了。”
众人哗然,大都督和刺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曲烈山排众而出,怒目相向:“沈忌琛!你是何意!溶溶的事更轮不到你插手!”
沈忌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连正眼都没有瞧曲烈山一眼,兀自看向溶溶,眸底那抹冰霜消融:“溶溶,过来。”
“溶溶!”曲烈山拦住了溶溶,愠怒中带着急切不安。
溶溶看着曲烈山一眼,沈忌琛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溶溶,你可要嫁他?”
曲烈山紧紧盯着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眼底流露出的乞求之色,听到溶溶轻轻道:“不,我不嫁。”
十多年来,曲烈山从未有过的惶惶惨惨。
董爷正要动怒,大都督沉声道:“既如此,这桩婚事,我看就此作罢,董爷意下如何?”
这一问,董爷心蓦然一沉,再看向沈忌琛时,眸光浮起一抹探究,半晌,沉吟道:“也罢。”
那一晚,曲烈山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再次清醒后,已是三日后。
老常告诉他,溶溶来看过他一回,他失落的心顿时回落,他想溶溶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那日太突然了,她才不知如何是好,便起身梳洗,立刻就要去见溶溶,出门却撞上了来看他的董爷,这几日他都宿在镖局。
董爷见到他,满脸凝重:“去做什么?”
“去见溶溶。”
董爷面色一沉,摆手:“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烈山说。”
等到房中只剩烈山,董爷道:“烈山,你是人才,我向来器重你,也有意思将镖局未来交给你打理,溶溶,还是算了。”
曲烈山几乎喊出来:“为何!您向来是支持我和溶溶的!”
“那是从前!我也是为了你好!溶溶如今不是你要得起的人,那位沈公子,非同一般,莫为了一个女人葬送了前程!”
听到沈公子非同一般,似乎狠狠刺中了曲烈山的自尊心,曲烈山第一次对这个他最敬重的长辈露出暴怒之色:“绝无可能!我绝不会放弃溶溶!”
他冲了出去,直奔溶溶的画苑,不顾众人的惊惶阻扰,执意将溶溶带走,在柳池边,几乎急切地开口:“溶溶,我知道那晚的事是董爷唐突了,把你吓到了。”
溶溶点头,轻轻一笑:“是有些吓到了。”
他却话锋一转:“可他说的皆是我的肺腑之言,溶溶,我愿娶你为妻,一生一世爱你护你......”
溶溶似乎被吓到了,脸色惨白,一头栽进这可怖的境地里似的,连连摇头:“可是你是我的大哥呀!”
曲烈山满心满肺的沸腾:“我何时是你的大哥了?我们只是一起长大而已,我从来不是你的大哥呀!或许一时间,你无法从这种转变中反应过来,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考虑......”
溶溶看着他,眉眼清扬,很平静地打断他:“可是我已嫁给了沈忌琛。”
“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心头肉掌中宝,第一次逼切而愤恨,“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
“就在昨晚。”溶溶道。
曲烈山无法接受,心如刀割,很快反应过来:“不,那是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他与你短短时间,如何与我相比,如今你已知我对你的心意,你回去与他和离.......”
溶溶几乎荒唐地看着他,掷地有声:“可是我爱他,即便我一早得知你的心意,我还是爱他。”
曲烈山如受了好几下闷棍,打得他头昏眼花,方寸全乱,几乎激烈地攫住她,暴戾吼道:“那我呢!我要怎么办!”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乞求地看着溶溶,“溶溶,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在你心里难道不值一提吗?”
溶溶郑重道:“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那么清晰,那么无情,将曲烈山所有的妄想都撕得粉碎,那一刻他恨不得将沈忌琛挫骨扬灰,也有一瞬恨极了溶溶,她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
他甚至来不及去找沈忌琛决斗,就接到了新的送镖差事,一走就是二十日,那一道送镖,他像是入了魔,凡是遇上劫镖的,无一生还,就连稚童他都没有放过,令其他镖师胆寒。
他每日都在思忖,该怎么抢回溶溶,可等他回到杭州,却得知溶溶被沈忌琛软禁了,他暴怒的同时,心底隐隐升起一丝幸灾乐祸。
那是一扫阴霾的英气,有报仇之后的快感,到头来,沈忌琛仍旧是信不过的,溶溶终究是他的。
他将溶溶救了出来,沈忌琛追了上来,他本想趁乱杀了他,可沈忌琛身边那个随从厉害得很,他下不了手,只能中箭让溶溶心疼,果然溶溶一怒之下说出绝情之话,他看着沈忌琛身受重伤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看着他求溶溶不要走,看着沈忌琛绝望,他的胸腔全是激动,血液沸腾,若非溶溶拉着他走,他手里把柄剑就能刺进沈忌琛的心脏。
不过没关系了,都没关系了,沈忌琛没有死,但也绝不能阻碍他们了,如今沈忌琛是负心汉,而他是拯救了溶溶的英雄。
“溶溶,他那样的贵族,哪里有真心,他从来对你只是占有欲而已,我是男人,我看得出,他根本不是真心爱你。”
在前往姑苏的路上,他一遍一遍给溶溶灌输,看着溶溶一天比一天恨沈忌琛,他踌躇满志。
“溶溶,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杭州的一切,等我们到了姑苏,一切从头开始。”
他的伤好一阵歹一阵,让溶溶心疼充满了负疚感,他相信,只要他陪在溶溶身边,总有一天会感动溶溶。
正当他胸有成竹时,他们认识了葛佩兰,那个温柔大方的女子,是姑苏雷震镖局总镖头的千金,她与溶溶一见如故,对溶溶极好,他也看得出她喜欢自己。
但他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在溶溶只能依靠他时横插一脚,看着溶溶日渐对他不再依赖,他开始思忖如何除掉葛佩兰。
可此时,溶溶却满心欢喜地问他:“曲大哥,你觉得佩兰姐姐怎么样?”
他心头一震,紧盯着她:“何意?”
溶溶说:“她中意你,佩兰姐姐是个好姑娘,与你也相称......”
他看到她眼中急需摆脱他的神色,唬地起身:“溶溶,除了你我不会要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