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年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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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奖学金事件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结果毫不意外,爆料证据属实。涉事相关工作人员已被停职,章皓被记大过、取消奖学金资格,且不得再申请任何补助。为避免章皓再闹事,校方批准了他的休学申请,让他回家好好反省。
至于奖学金则重新评选,毫无悬念地落在江屿年头上。这也是这段时间唯一让他开心的事了。
这段日子,江屿年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南大论坛的置顶,大家对他褒贬不一,有为他打抱不平的,自然也有添油加醋编排是非的。直到真相大白那刻,这场风波才终于画上句号,还了他一个清白。
同学们纷纷为公平得以伸张而欢呼,认为江屿年获奖实至名归。就连江砚也第一时间发来祝福信息,说新学了做草莓布丁,等明天有空,做好了给他送过去。
明天正好是颁奖的日子,江屿年让他不必课间特地跑一趟,晚上来参加颁奖典礼时带过来就行。
本来说的好好的,江砚却没有来。
颁奖当晚,比江砚更快碰见的是陶静萱。在去报告厅的路上,他碰见了同样来参加典礼的陶静萱,不同的是她是作为观众。
“学长,好巧啊。”
这些天发生的事她自然知晓,也曾发信息安慰过他,看到江屿年如愿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她由衷地替他高兴。
陶静萱把手中的珍珠奶茶递给他,“这个给学长,就当是庆祝啦。”
“谢谢,不过这个你喝吧。”他平时不太爱喝珍珠奶茶,最多喝些果茶。而且很明显,这杯奶茶不是专门给他买的,他不好夺人所爱。
“没事的啦,本来我想要的是热饮,结果送错了,不喝也没法退了。”陶静萱还是将奶茶塞到他手上了,她放低了声,委婉道:“而且我最近也不能喝冰的。”
江屿年了然,“那好吧,谢谢。”
天越发得冷,喝冰的确实不妥。他没有直接喝,而是和陶静萱一道顺路去报告厅。快到行政楼时,陶静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发白,咬着唇像是在忍痛,过了会竟站不稳险些跌坐在地,幸好江屿年及时扶住她。
“哪里不舒服吗?”
陶静萱捂着肚子,额间开始冒冷汗,明显疼痛难忍却还强撑着说:“没……没事,过会就好了……颁奖快开始了,学长先进去吧。”
见状,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女生痛经起来有时真要命,他高中时就见过类似情况,而陶静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他也着急,但不能坐视不管。看了眼时间,离颁奖开始还有十分钟,快一点应该来得及,他扶住她说:“我先送你去医务室。”
陶静萱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他不可能丢下自己,颤着唇说了声抱歉,“麻烦学长了……”
江屿年环过她的腰和膝盖,抱着她赶往医务室。
身后,晚到一步的江砚撞上这一幕,手中的甜品盒瞬间变得沉重,手指慢慢收紧,透明塑料盒发出细碎的声响,裂痕道道蔓延。
下一秒,力道骤松,盒子被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好在医务室不远,江屿年很快将人安全送到。陶静萱捂着肚子躺在病床上,让他赶紧去吧,这里有医生,不用担心。江屿年也不多留,向医生说明情况后立即往回赶。
跑到行政楼门口时,他大口喘着气,扶着墙缓了一会儿。听见路过的女生对着旁边的大号垃圾桶,发出感叹:
“布丁看着好好吃啊,怎么扔了?”
“一口没动,好可惜啊,学校甜品店卖挺贵呢。”
时间紧迫,听到“布丁”的字眼,江屿年只是短暂地往那边瞥了一眼,在手机的催促中跑上了楼梯。
“怎么现在才到?”路元白早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都红了,体贴地递给他一张纸巾。颁奖仪式已经开幕,报告厅里主持人正在走流程,江屿年往观众席四处望了望,没看到江砚的身影。
是还没到吗?
江砚一向对他的事上心,不可能忘才是。
江屿年有些失落,一直以来他有个很小的愿望,希望家人能亲眼看到他获得荣誉,为他骄傲。这是一种精神寄托,更是莫大的鼓舞。
曾经充当这个角色的是父母,如今变成了江砚。
但今晚,江砚没有出现。
“先去候场吧。”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路元白带他赶往后台。等下他们将一同站上领奖台,他问江屿年准备好要说什么了吗?
江屿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简陋的小抄,是他作为年级代表的发言稿。
路元白今天心情很好,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看到他的动作后,笑意加深了,“你不会打算等下带这个上台吧?”
“不行吗?”江屿年歪了歪头,不是说可以带演讲稿上台的吗?
虽然已经把内容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带小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他做不到像路元白那样从容,不仅脱稿,还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即兴演讲。
作为i人,他表示十分佩服。
“当然可以,你开心就好。”
路元白说等下还有更开心的,想不想试试?
江屿年:“什么啊?”
路元白:“等结束就知道了。”
江屿年:“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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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七夕节快乐呀宝宝们[红心]
[虽然但是,攻黑化(本性)预警,大概下/下下章之后[可怜]]
第37章 一路向前
按照流程, 各专业获奖学生陆续上台领奖。国奖由校领导颁发,而河海奖则有些特别。当江屿年站在领奖台上,看到河清向他走来, 他先是意外, 随后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
他记得高中时, 河清海晏集团的董事长回到家乡捐款,资助了许多贫困生,其中就包括江屿年。不同的是, 当时来视察的是河老爷子, 而他隐约记得跟在老人身后的那个少年,是河家长孙。
仅仅一面之缘, 那时的他,还曾暗暗羡慕过那个少年。
后来河老爷子去世,河家一夜之间倒台,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少年。不过,虽然河家没落, 但河海基金会却保留了下来,这也是留给河家长孙最后的遗产。
所以现在的负责人是……
“原来是你。”
江屿年小声地说。
河清淡定地眨了下眼, 少爷风采依旧,“很意外?”
“有点。”江屿年抿唇笑了笑, “但不多。”
河清让他别说话, 先完成颁奖流程,随后是各学院派出的学生代表发言, 轮到江屿年演讲时,他肉眼可见地紧张,好在演讲内容已经熟记于心,小抄最终没派上用场, 也算中规中矩念完了全部内容。
相比之下,久经沙场的路元白则显得游刃有余,短短几句话就赢得全场师生的掌声,可谓意气风发。
结束后,路元白和导师聊了几句就来找江屿年。找到他时,江屿年正在跟河清“叙旧”。得知他的身份和近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艰难,江屿年总算放下心来。河清现在的条件虽不如从前阔绰,但至少不需要靠牺牲色相养活自己,否则就算江屿年拿了奖,心里也不会踏实。
跟河清告别后,江屿年收到陶静萱的消息,说她已经回宿舍了,感觉好多了,给学长添麻烦了。江屿年回她没事就好,朋友之间应该的。
回过头,发现路元白已经等了很久。对方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很享受等待的过程,跟在实验室测量数据时一样的耐心。
他问江屿年:“热吗?”
一问之下,江屿年才感觉到报告厅的空调温度确实开得太高了,加上那么多人,闷得难受。他今天穿得厚,里面套了件白衬衫,虽然很热,但也只是在领奖和发言时脱了外套。
“是挺热的。”
路元白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那走吧。”
江屿年被他带着往前挪了两步,“去哪?”
“带你降降温。”路元白没回头,声音混在风里,带着点轻松的愉悦。
直到出了校门,看见那辆造型炫酷的机车,江屿年才明白他说的“降温”是什么意思。车身的金属外壳在路灯下泛着幽冷的光,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长形象完全不搭边。这是他没见过的路元白,平静水面下藏着湍急的暗流,陌生又新奇。
虽然但是……他抬头望了望墨染的夜空,凉气无声地包裹皮肤,干冷得直往肺里钻。
他看向路元白,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疑问:这么冷的天,认真的吗?
“不觉得很有意思?”路元白已经利落地跨上车座,车身微微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