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见微没有抗拒,他便手法熟稔地为她按摩起来,从脚踝到小腿。
不知按到了哪一处,雾见微忽然咬住下唇,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
孟厌修猛地坐起身,神色焦急:“怎么了?是我按痛你了?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她紧咬着唇,一脚蹬开孟厌修的手,而后翻身躺在枕头上,把脸蒙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真是自找苦吃。”
孟厌修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怕是她焦虑症发作了。
卧室里空气凝滞了一瞬。
彼此都静了片刻后,孟厌修低声问:“阿雾,你是心疼我睡地上吗?你不用为我着想,我一点都不难受。睡在再好的地方,都不如睡在你身旁。”
“谁心疼你……”雾见微把眼泪蹭在被子上,背过身去,瓮声瓮气地说,“我是心疼我的被子,被你铺在地上,都沾上灰了。”
“我洗。”孟厌修轻声笑了,起身关上灯,又重新躺回去,“我就在这里,你要是睡不着,我的手给你拉着。”
她闭上眼,声音带着浓重鼻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还要手拉手睡觉,你说出来羞不羞……”
“那你枕着我胳膊睡吧?上次你睡得很安稳。”孟厌修坐起身,靠在她的枕头边,“来,头抬起来一点。”
“你又准备坐一晚?”雾见微嫌他啰嗦,没抬头,反而一抬脚把他踹回地铺上,“闭嘴。”
“好……那晚安了,阿雾。”他望着斜上方,看着她裹紧被子翻身背了过去。
一片寂静中,只有两人不可闻的呼吸声,雾见微心底泛起细密的酸涩。
曾经,她笃定孟厌修对自己只是利用。除了那些客观原因,其实还有别的因素,还有来源于她内心的焦虑和恐惧,她不明白为什么孟厌修一定要纠缠她。
除了利用,她想不出更符合他身份与逻辑的理由。倘若是因为爱,那爱岂非更不可靠?他今日爱她,明日亦可爱别人。
这念头搅得她思绪混乱,她又悄然翻过身,侧卧在床沿,像一只独自离巢,悬停在崖边的雀鸟,摇摇欲坠地窥探着孟厌修的睡颜。
她估摸着,这些年孟厌修大约没少花钱保养。他的眉骨轮廓依旧利落分明,皮肤在昏暗中自带柔光。她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肤质比他更细腻,难怪自己从前总爱亲他脸颊,也爱吻他柔软的唇,那时他们时常接吻都能接几个小时。不得不说,这都怪他生得太具诱惑性。
雾见微看着看着,有些失神,当初也是这样,一眼沉沦,步步陷落。她天生对漂亮的东西缺乏抵抗力,何况孟厌修长得这样好看,还有钱。
正独自沉浸于无声地欣赏,孟厌修却赫然睁开了眼。
在他睁眼的刹那,唇角已牵起一抹笑意,仿佛闭眼时便洞悉到了那道凝视他的目光。
“好看吗?”他睫毛缓慢地忽闪,低声问。
雾见微闻言一惊,本就悬在床沿的身体骤然失衡,直直向下坠去。
电光石火间,她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坚硬地面,而是落进了一双及时伸出的、坚实的手臂里。
孟厌修稳稳接住了她,平躺着的身体承住她下坠的重量,随即抱着她一个轻巧地侧卧。两人一上一下,目光在极近处相撞。只一瞬,难以掩饰的悸动便在彼此眼中无声炸开。
雾见微双手压在胸前,整个人在他怀里僵住了,一动不动。
孟厌修贪婪地收紧手臂,把她用力按入怀中一瞬,又强迫自己松开,将她轻缓地托回床上。再多一秒,他都难以保证能控制住内心翻涌的欲望。
“我可以送上门,你不用亲自下来。”孟厌修嗓音低哑,试图冲淡这黏稠的暧昧,却显得更加暧昧。
雾见微耳根发烫,把头往床边垂了垂,波浪卷发散落在脸颊边,嘴里闷声嘟囔:“我只是在考验你的定力。”
“这样啊。”孟厌修低笑,忽然撑起上半身,伸手轻柔地搭上她的后颈。
在她愕然的眸光中,孟厌修下颌扬起,鼻梁蹭过她鼻尖。随即,她的唇上传来温软的压迫……
她刚才偷偷打量、暗自揣摩许久的唇,此刻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严丝合缝地覆了上来。
“啵。”一声脆响,他清醒而分明地亲了她,亲出了声音。
“孟厌修!你亲我干嘛!”雾见微浑身一颤,心跳如擂鼓,“你过界了!”
孟厌修眼底笑意更深,声音里带着蛊惑:“如果你还不睡……那以我的定力,恐怕支撑不住,会一直亲你。”
她立刻拽过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强迫自己放缓呼吸。
久违的困意终于如潮水漫上,将她拖入沉睡,捂紧的被角也不知何时滑落,露出了安睡的侧脸。
孟厌修枕着手臂,在咫尺之外侧卧着,凝视她的轮廓,直到自己的呼吸与她的渐渐同步。
这一夜,雾见微睡得安稳又放松,再睁开眼时,竟已上午十一点。她都快两年,没有睡过这样一个漫长又完整的觉了。
可奇怪的是,她醒来时,是面朝着孟厌修这一侧的。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翻了身,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左手,正与床下孟厌修的右手十指紧扣。
第44章 狗血家庭
孟厌修显然早已醒了,正定定地看着她迷茫的双眼,轻声道:“早安。”
“你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雾见微举起两人十指交缠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是我情不自禁。”孟厌修语带歉意,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今天没能提前给你冲蜂蜜水,都怪我,想牵你的手。”
他没有告诉雾见微,后半夜她翻身时,一条腿滑下床沿,不偏不倚踩在了他嘴上。
孟厌修起身将她妥帖地安置回去时,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再没松开。以至于今早,他不能去厨房为她准备蜂蜜水。
此刻,雾见微猛地甩开他的手,靠着枕头坐起身,心底却不得不承认,他这剂“药”,确实管用。睡饱后的清醒与轻盈,久违得令人想叹息。
孟厌修很快端来温热的蜂蜜水,递入她手中,温声问:“我要坐一下你的床,可以吗?”
雾见微的唇正贴着杯沿,闻言,连人带杯子一同点了点头。
孟厌修眼底漫出温柔,走到床尾坐下,自然地从被子里拉起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手法熟稔地按揉起来,抬眼时带着一丝戏谑。
“我好不好用?体验了一夜,要不要包养我?”
“噗……”雾见微一个没忍住,口中的蜂蜜水直接喷了出来,溅湿了被面和他的脸。
“没事。”孟厌修神色自若,伸手想帮她擦拭。
“怎么没事,大事!”她看着弄脏的被套,暗暗叹气,“被子又要洗了。”
孟厌修被她的反应逗得低笑出声:“说到包养我,你这么激动?”
“孟厌修,你还有什么选项?”雾见微忽然惊觉,从重逢以来,他几乎什么都提过了,“结婚、谈恋爱、当情人、包养……”
“提供再多别的选项,都是铺垫,我只有一个选项。”孟厌修拿起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又擦净自己的脸,接着继续给她按摩,“我的目的是和你结婚。”
“哦,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雾见微喝完了蜂蜜水,才接着说,“下一次,你该不会向我提议一夜情了吧?”
孟厌修垂眼思忖了片刻:“好主意。”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扫了一眼屏幕后,他暂时放下雾见微的腿,掖好被角,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片刻后,孟厌修回来继续为她按脚,直到两条腿都按完,才语气如常地说:“我待会儿有事,晚上再来陪你。”
“你陪我干什么?”雾见微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拖鞋,“我可没钱包养你。”
“我倒贴。”说着,他起身去开门,门外临时支起了一张台子,他订的午餐整齐地摆放在台面上。他特意吩咐餐厅不要按门铃,但要在十二点时送到。
雾见微从卧室出来,抱着手臂站在餐桌边,却不肯坐下:“你什么时候订的?”
“洗漱了来吃饭。”孟厌修头也没抬,仔细摆好碗筷,“我陪你吃完再走,本来想给你做,又怕你饿了。”
雾见微愣了愣,看着他摆出一桌丰盛的午餐,六菜一汤,还配了盘鲜艳欲滴的水果,两个人哪里吃得完。
但对于孟厌修来说,这就是他的家常便饭。
席间,雾见微忽然问:“你从哪儿学的?”
“学什么?”孟厌修正在盛鱼汤,他最近潜心钻研食谱,了解到吃鱼能缓解焦虑。虽然他明知这作用微乎其微,还是想试一试。
他一勺勺舀起碗里的鱼汤吹凉,又用指尖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才递到她身前。
雾见微盯着那碗奶白色的汤,蹙了蹙眉,她不喜欢吃鱼。不等她开口,孟厌修又将汤碗挪开:“不喜欢就不喝,吃别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