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买的?”她借低头打开盒子的动作掩饰情绪。
“半个月之前了吧,还在晋州的时候。”陶念想了想回答,“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银色贝母表盘在灯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牛皮表带透着温润的质感。当林知韫翻到表背刻着的那行“time will tell”时,嘴角向上翘了翘。
这块表仿佛在说,她们错失的时光,未来将由彼此共同填补。
她小心合上盒子,声音有些哑:“很喜欢。”
半个月前,她们还在用礼貌的疏离彼此试探。可即便在那样不确定的时刻,陶念依然笃定地准备了这份承诺。
这时陶念已经在蛋糕上插好蜡烛,并且点燃,“今天有些太匆忙了,来不及煮长寿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想陪你过生日。”
林知韫望着那簇跳动的烛火,暖黄的光晕在她眼中微微闪烁。她双手在胸前轻轻交握,闭上眼睛。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寂静里,林知韫的愿望简单,只有一个。
就是眼前这个为她点亮烛光的人,她希望未来的每一年,都能在看到这双映着火焰的明亮眼睛。
她俯身轻轻吹灭蜡烛,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蜡炬特有的暖香。陶念切好了蛋糕,将第一块蛋糕递到她唇边,指尖还沾着一点奶油。
走出餐馆时夜空飘起细雨,陶念迅速撑开伞,将两人拢进这方小小的、只属于她们的天地里。
林知韫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陶念。伞下的光线昏暗,却让她的眼神显得格外清亮温柔。“谢谢你,念念。”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鲜少外露的、真挚的动容。
陶念闻言,故意眨了眨眼,带着俏皮的抱怨追问:“按照正常流程,这种气氛下,你不是应该说那三个字吗?”
林知韫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眼里漾开极浅的笑意。她没有回答,而是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了陶念的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将人带向一旁空无一人的小巷。
巷口老墙的爬山虎被雨水洗得翠绿发亮,雨水顺着黑色伞沿连成珠串滴落下去。
林知韫将伞面压低,在巷子最安静的角落停下脚步,轻轻托起陶念的下颌。
她俯身靠近,一个带着梅子清酒清甜气息的吻落了下来。
这气息清冽而缠绵,像初夏枝头初熟的果实,混杂着稻禾发酵后的醇厚余韵,在两人唇齿间悄然化开。
陶念轻哼一声,像是叹息又像是呜咽,指尖倏地一松。黑色的雨伞应声落地,在青石板上滚了半圈,伞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这个吻起初是试探的,像梅子酒入口时轻微的涩,随即转为清甜的回甘。偶有斜飞的雨丝掠过相贴的脸颊,激起细小的战栗。
林知韫的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指尖陷入微湿的发丝。
陶念仰起头回应,尝到了她唇间残留的酒香,以及她身上更深沉的、令人安心、雪松的气息。
直到陶念因缺氧而轻轻推搡她的肩膀,林知韫才稍稍退开,但额头仍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伞掉了。”陶念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懊恼和更多的迷醉。
林知韫退开些许,两人额头仍轻抵着,呼吸交织成白雾。她望着陶念被水汽浸湿的睫毛,用气声低语:“念念,‘爱’这个字,我想用以后的日子,慢慢说给你听。”
陶念睁开眼,看见对方瞳孔里映着被雨幕柔化的路灯,以及自己泛红的脸颊。
只觉得心口被一种巨大而踏实的温暖填满。她明白了,对于林知韫而言,最郑重的承诺不是瞬间的激情告白,而是对她未来的每一刻清晰而认真的规划。
她突然踮脚再次轻吻对方的唇角:“那我等你,用一辈子慢慢说。”
第78章 漩涡
陶念一只手仍稳稳地捧着那束香槟玫瑰,另一只手弯腰拾起地上的伞,林知韫自然地接过去撑好。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匆匆赶往火车站。
她们买的是晚上的动车票,抵达晋州将是后半夜。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林知韫在候车室拨通电话,请了一上午的假。
刚挂断,蒋珞欢的微信对话框就蹦了出来:【老房子着火了吧?啧啧啧,火势挺猛啊。】
后面跟了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表情。
陶念一眼瞥见,忍不住低头偷笑,肩膀轻轻撞了下林知韫。
林知韫面不改色,从大衣内侧口袋取出那只茶梗编织的蝴蝶,在候车室的灯光下拍了张特写,利落地发过去。
紧接着,又补发了前几天陶念抓拍的那张照片——照片里阮丛醉倒了,趴在桌上,而她和陶念在镜头角落相视而笑。
蒋珞欢的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许久,最终只发来一个拱手佩服的表情。
列车进站的广播响起,林知韫收起手机,接过陶念手中的花束:“走了,回家。”
陶念笑着跟上,在喧嚣的人潮里轻轻勾住她的手指。夜班列车载着满车倦意与一小方盈满花香的天地,驶向晋州的万家灯火。
“你给珞欢姐存的备注是什么?”火车启动后,陶念凑过去好奇地问。
“就蒋珞欢啊。”林知韫划开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语气平淡无波,“我不像你们师门,还有‘监护人’和‘被监护人’这种说法。”
又来了。
陶念暗自好笑,这人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翻出旧账。
她解释道:“那是我总熬夜写论文,导师才让师姐盯着我作息……好好好,我这就改。”说着便把陆瑾年的备注改成“师姐陆瑾年”,并拿给林知韫看。
林知韫眯起眼睛看她,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行行行,我让她也改。”陶念无奈地发消息给陆瑾年:【要不要换个正经备注?】
师姐陆瑾年:【大晚上的就为这事?】
师姐陆瑾年:【不对劲,你不对劲。】
陶念:【什么不对劲?】
师姐陆瑾年:【怕不是有人让你改的吧?】
陶念:【算是吧。】
师姐陆瑾年:【你这算不算见色忘义?算了算了,我在忙,没时间跟你计较。】
接着,发过来一个截图,陆瑾年把她的备注改成了“恋爱脑陶念”。
陶念看着“恋爱脑陶念”五个字,耳根发烫地撞了下林知韫的肩膀:“都怪你!这备注也太丢人了……”
林知韫眼底浮起笑意,点开自己的微信置顶。陶念凑近一看,备注栏赫然写着:晋州市教育局陶念副科长(永不拉黑版)。
陶念看着这个虽然带着工作气息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的备注,突然觉得“恋爱脑”三个字也没那么难接受了。她把头靠上林知韫的肩膀,在列车规律的晃动里轻声说:“这个备注……我很喜欢。”
“那我的呢?”林知韫侧过头,目光落在陶念的手机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陶念点开微信置顶,将屏幕转向她。备注栏里显示着三个字:林呦呦。
林知韫微微一怔,让她心头泛起一阵暖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和柔软的触动。
“高二那年,家长会结束后,”陶念的指尖轻抚过屏幕,仿佛在触摸一段珍贵的记忆,“我帮你整理材料时,听到阿姨在电话里这样叫你。”她抬起眼,目光温柔,“那时就觉得,这个名字特别配你。”
林知韫想起那个午后,陶念安静地在一旁帮她分装文件,原来那个看似寻常的瞬间,却成了她悄悄走进自己生命深处的契机。
她没有告诉陶念,“呦呦”二字源于《诗经》的“鹿鸣”,是母亲给她起的小名,希望她一生自在清澈。
列车终于到站,林知韫轻轻唤醒靠在她肩头熟睡的陶念。夜色已深,两人拖着行李回到熟悉的人才公寓,楼道里寂静无声。
陶念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四处张望,带着困意含糊地问:“来宝呢?”
“让珞欢接走了,”林知韫放下钥匙,声音里带着笑意,“茵茵特别喜欢。等小猫满月了,我们挑两只给她们,好吗?”
“我没意见,”陶念把行李箱推进门,眨了眨眼睛,“只要来宝同意就行。”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靠在墙边,“那我……还需要去申请一间新公寓吗?”
林知韫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昏暗的玄关里显得格外深邃。
陶念被她看得耳根发烫,却还是鼓起勇气,带着试探的狡黠继续问:“那……我今晚还睡书房吗?”
话音未落,林知韫已经向前一步。温热的呼吸拂过陶念的耳廓,带着一路风尘的微涩和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说呢?”
这三个字像羽毛搔过心尖。陶念顿时缴械投降,所有故作镇定的试探都化作了脸颊上真实的红晕。
陶念忍不住轻笑,伸手环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衣领里:“知道了知道了……林老师,下次能不能直接说‘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