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望丘人这么敬重他们的神女,甚至就连她的神像也不敢过多注视,又何以在她大大小小的庙宇中,尽是用她的真容来建造?”
“既是此等尊重,又为何不顺遂了神女的意愿,用那神女在世人面前变幻千百的皮相来锻造其千百座神像?”谢不虞疑道。
这和表面口头敬重,实际背地根本没有那么重的敬畏之心有什么二异?若是望丘人真心如此敬重......
萧瑾酌朝身旁的谢不虞凑的近了些,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话,虽知对方聪明,但萧瑾酌这话出口时,谢不虞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惊起微微涟漪,不过这句话倒是和他的猜想撞到了一起去。
抑或者......这根本就不是神女的真容。
大殿内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殿后直通的花园更是不少人拜完所去的场地,但三人还迟迟驻足在这殿内未去。
谢不虞在两侧的神像边绕了又绕,他压低着帽檐,挡住帷帽下那双被望丘人所言是为不敬,紧紧盯着神像的眼睛和面容。
可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张素未谋面的脸,他却从中读出了久别再见的感觉。
但这感觉算不上妙,更不是心安,而是一种没底地担忧。
良久之后,谢不虞移开了目光,不过好说歹说,他在这里装作漫不经心的绕了几圈之后,细微的观察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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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凡体肉胎是因为换成常用的那个词会被屏蔽掉……[化了]
第57章 殿中仙
恰巧此时其余二人又回到谢不虞身边, 沈晏萧先开了口问道:“可有收获?”
谢不虞轻点了点头,应道:“这些神像从面部来看,几乎大同小异, 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服饰体态之类的呢,又各有特色;若要论类别来分,也分不出个相似相同的地方来。”
“所以......我猜测是与神像的动作有关。”
沈晏萧闻言更觉惊奇:“和神像的动作有关?可这些......这些神像的动作只是在很平常的舞动。”他话音至此, 又自顾自环绕起四周来, 开始只关注这些神像的动作来。
“这些神像有的似乎如在天飞旋, 可有的时而又踊跃蹁跹......既然她们都是同一个人的神像, 望丘要雕塑他们的神女去跳某支带有祈愿意义的舞,不是也很寻常么?”
沈晏萧皱着眉头, 托着下巴疑惑问道。
谢不虞深吸了一口气, 又轻叹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可他话音刚落, 身旁那位“阔绰公子哥”却会心一笑,像是找准了机会才出言。
“你猜测的不错,我也觉得是这神像的动作有异。”萧瑾酌面不改色又继续道:“沈兄弟所言虽不假,但望丘中人既然是以占术闻名于世, 就自然会格外在乎这些玄学。”
“这里每一座神女的神像, 乍一看的确像是在跳某种独属于望丘的祈福舞曲, 可这神像的手......指的每一个地方, 似乎都不太像是正常祈福舞的姿势啊。”
萧瑾酌言此, 又“吧嗒”一声合上了他那把折扇。
谢不虞听及, 连忙转头再去瞧神像的手, 看完身侧一个,又朝着其余的看去,可无一例外, 神像的手指的确正如萧瑾酌所言,并非是正常的祈福舞的姿势。
可与其是这样说,更不如说是这些神像的手,都不似是正常人能掰及到的程度,谢不虞自然有怀疑过是否是有人故意将其扭成这样。
但奇怪的是这些神像不论是在身躯上还是别处,都没有被人故意损害的痕迹。
再说了,这里好歹是望丘人最为看重的信奉他们的神女之地,定然日夜有人看守在此,想来不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要靠刻意在神像上留下什么来引起旁人的注意。
若是排除了这种情况,那便只能证明,这些神像从一开始被人塑造出来的时候,就是有人故意要将神像的手拧成这样,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只要仔细一瞧,才会发现端倪。
谢不虞眉头微皱,心下暗自忖道:“匠人一定没有这个胆子,敢擅自改变神像的东西,那此人到底会是谁?谁在望丘竟能靠言行就能轻易改变塑造神女神像这般重要之事?”
对方此举,既笃定了望丘人人信仰神女而不胆敢多去瞧上几眼的事实,又不像是让这神女名誉渐失,也不似是记恨神女而借机报仇......仅仅只是让匠人将神女的每一尊神像的手部改变了方向......
谢不虞思忖着,忽地又想到了林望月那张字条。
莫非林望月早已知道其中缘由,这才在字条中隐晦提及泣神庙的原因?可她身死,一方面又似乎是有对她主人教她武功之恩,而她的主人,又恰巧是望丘人。
谢不虞有想过林望月先前所跟从的主人多少有点本领,或是在江湖某一门派的首领,总而言之,合该是个厉害人物。
但眼下猜测却又让谢不虞暗自心惊,若此人正是林望月先前所跟从的主人,能轻而易举用三言两语改变神女神像的事情,可想而知此人地位之高,信誉想来不输望丘神女,不过是暗中隐藏,不轻易展露罢了。
好在和谢不虞能想到一块去的,这次除了萧瑾酌,还有一个出乎意料脑子终于转快了的沈晏萧。
三人为了避人耳目,索性顺着大殿从后门出去,到后方一大块园林之地,挑了个平平无奇却又不易发现的地方探讨。
“一定是那神像的手所指的位置。”沈晏萧笃定道。
其实谢不虞也认同,否则那人平白无故地将神像的手弄成这般模样,不会只是闲来无事或是觉得有趣。
萧瑾酌见二人正欲返回大殿,手中握着扇柄,伸手用折扇拦住了他们,忙道:“林姑娘字条中所提及的时辰还未到,还是再稍稍等一会儿,然后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况且神像所指之位,想来就是林姑娘和那店小二共同先前提到的地方,又无人知晓内里状况,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他话音未落便朝着谢不虞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谢不虞多古灵精怪,一个眼神当然知道老狐狸在想什么,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得让他担责又担心嘛;索性拍拍萧瑾酌的肩膀,又道了一声“好”,不过这个“好”字,并不只是同萧瑾酌一人说的。
沈晏萧自然也改了改从前鲁莽行事的性格,先前觉着他二人说的在理,思忖之下,便也默许。
不过沈晏萧思来想去,又忽然发问道:“可是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又如何细细寻找?”
谢不虞笑了一声:“你担心什么?方才脑子转的灵光了一下,怎么现在又犯糊涂了?”他不假思索接上下一句话来,不过是用的问句。
“既然望丘人最敬仰神女,那请问除了神女这个人,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是望丘人敬仰的?”
沈晏萧略一思索,还未作答,谢不虞便瞧见萧瑾酌的目光,二人会心一笑,心下原来都知道此物是何物了。
“是先前祝殃铭所说......神女的那一双兵刃鸳鸯钺?”
谢不虞闻言一挑眉,竖个大拇指给沈晏萧,看来他这脑子还是能时不时灵光一下子的嘛。
“这殿中除了神像身上所刻画的兵刃,以及那些盛装给神女贡品的盘子上的花纹也带有这兵刃,就连蒲团和三尊大像下的贡台都有这图案......”
“两侧那些小神像的底座,就连它们周围,即便不是这兵刃的图案,也应当是属于望丘的某一种花纹,为什么除了两侧的柜子,和中间正像之后的地上没有这图案呢?”
谢不虞笑眯眯地,卖这么个算不上关子的关子给沈晏萧。
沈晏萧闻言吃了一惊:“所以你是说,那秘室的入口通道......极有可能是在这两者之间其一?”
“说了一半,但又没说全对,不过也算是令我出乎意料了。”谢不虞在一旁来回踱步,背着手出言道,他歪了歪嘴,侧头眼神用意让萧瑾酌告诉沈晏萧。
“并非是两者其一,而是只有一个结果,便是那在三尊神像之后的地上。”萧瑾酌叹了口气,手中扇背在身后,越过谢不虞时还故意借扇骨敲了敲谢不虞。
谢不虞斜睨了萧瑾酌一眼,好像在怪他“怎么这种小事也要当作欠你人情似的?”
萧瑾酌只当没看见,不去注意余光里的谢不虞,只朝着沈晏萧解释道:“若是这地方在两侧的柜子,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可这密道若是藏在地下,凡是经过的人踩过去,不是更容易被旁人发现?”沈晏萧闻言更是不解道。
萧瑾酌神情平淡,反倒反问起沈晏萧来:“那我问你,方才我们几人在殿中来回绕过多次,你又何曾发现过脚下有这么一块地是空的?”
此言一出,倒是让沈晏萧怔住了,他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按理来说他一个武功傍身的人,不应该注意不到这点小事的。
“望丘人擅长他们的玄术、蛊毒、占星等,若是在那地下用了什么术法也未尝可知呢?”萧瑾酌见沈晏萧脸上有明显的讶然,意料之中从容一笑,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