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春色满棠 > 第389章
  母后会自责一辈子。
  萧瀛看了大孙子一眼,继续说:“护国寺主持说阿迟有劫,并指引阿迟母亲去上清寺,说上清寺或许有化劫之法。阿迟母亲去了上清寺,上清寺主持给了阿迟母亲一个小方盒。”
  他只说萧迟有劫。
  没说折寿。
  也没提萧迟为何有这个劫。
  萧暮这才没有再阻止祖父往下说。
  “之后阿迟母亲回府设了小佛堂,日日素衣素食吃斋念佛,每十日往小方盒里滴血,为阿迟化劫…”萧瀛说到这,懊悔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和孙儿前后去上清寺问过主持化劫的方法。
  主持让他们回京问妻子。
  他和孙儿都回京问过妻子,妻子没说主持给她小方盒,只说日日吃斋念佛就能给儿子化劫。
  “但年初一阿迟还是骤然昏睡不醒了。”萧瀛再次看向大孙子,“那日我和你祖母同你一起去见上清寺主持,后来你先离开,我和你祖母还在里头,上清寺主持让你祖母把小方盒拿给薛神医。”
  萧瀛那个时候才知道妻子还从上清寺带回个小方盒,并每十日往小方盒滴血的事。
  “你祖母派人回国公府拿了小方盒来给薛神医,薛神医研究了几日,说小方盒里装的是一种蛊虫的虫卵。”
  薛神医原本一直搞不清楚萧迟为何会昏睡不醒。
  看到虫卵后,灵光一闪,萧迟怕是中了蛊虫,一种会释放毒素抑制宿主呼吸和心跳脉搏的雄蛊。
  萧迟已经呼吸心跳脉搏都很弱,若不把蛊虫引出来,蛊虫继续在体内释放毒素,萧迟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没了呼吸心跳脉搏,会死。
  但蛊虫不知道在身体哪个位置,无法引出来。
  除非有雌蛊。
  但这种蛊,必须是在人体内,虫卵才会孵化成蛊虫。
  那小方盒里的虫卵被大长公主喂了近两年的血,已经从休眠状态中苏醒,只要放入供血者的身体,几日便能孵化出蛊虫。
  若是雌蛊的话,再从大长公主身体里取出蛊虫,便能引出萧迟身体里的雄蛊。
  但这种蛊虫,雄蛊释放的毒素会抑制宿主呼吸和心跳脉搏,雌蛊释放的毒素则会使人加速衰老。
  雌雄蛊都是害人的毒玩意!
  要用身体养这种蛊的话,雌蛊会在人体内释放毒素,大长公主会迅速衰老。
  当时大长公主得知这些,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但儿子和她的命,她不到两息就做出选择。
  她坚强地站稳,让薛神医把虫卵植入她身体里。
  萧瀛不同意她这样做,她命人把驸马绑了,捂住嘴关起来。
  等萧瀛被放开,薛神医已经把虫卵植入大长公主手臂里,事已成定局。
  大长公主回了国公府。
  不到几日,虫卵就变成蛊虫,并吸着大长公主的精血迅速长大。
  薛神医去了趟国公府,将蛊虫取出,带回王府。
  薛神医日日去给萧迟行针,趁机把萧迟体内的蛊虫引出来,没告诉姜心棠。
  大长公主夫妇瞒着儿媳孙子,姜心棠和她的孩子们没有发现,他自然也不会多言。
  蛊虫虽引出来,但之前的毒素还积压在萧迟体内,是以萧迟一直醒不过来。
  大长公主原本就有心疾,再保养得好,也已是五六十的年纪,加上雌蛊释放的催老毒素,不过几个月,便白发苍苍,如暮日老人。
  姜心棠听完,只觉得不敢相信,心胀得更加难受,看向萧迟。
  萧迟脸还埋在他母亲腿上,哭道:“母亲,我不要您为儿子牺牲。”
  大长公主缓缓伸手,先是如萧迟孩时那般,摸了摸萧迟的发。
  之后双手落在儿子头两侧,轻轻捧住儿子的头。
  她的这一生,除了少时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最疼最爱的,就是这个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儿子。
  她说:“只要能救你,母亲什么都愿意做。”
  他是她生的。
  她怎舍得看他先她而去。
  萧迟压抑的哭声更为悲怆:“儿子不要这样。”
  “莫要哭…”手,有些无力地滑落到儿子脸上,大长公主安慰儿子。
  “你从小就不喜欢哭的,刚会翻身那会,母亲一个眨眼,你就连翻几个身,滚到床下,摔得额头起了个大包都没哭;还有刚会走路那会,照顾你的嬷嬷一个没注意,你就跑去摸炭盆,撩了一手的泡,也没哭;三岁你就要练武,刀都拿不稳,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剁了,血哗哗流,你也没哭;还有五岁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被马蹄踩腰上,旁边比你大的孩子吓得哇哇叫,你却从马蹄下淡定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尘,嫌弃那些比你大的同伴儿胆小,从此不跟他们玩了…”
  大长公主虚弱地说了许多,她记住儿子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
  “你是母亲的骄傲,母亲想看你恣意张扬、从容帷幄、冷厉威严,母亲想要你好,母亲不想看你哭。”
  恣意张扬是他少时。
  从容帷幄是他从北疆回来后。
  冷厉威严是他掌控朝局时。
  唯有在北疆,大长公主不知道儿子在战场上是何模样。
  但她想,她儿子定是少年将军的模样,在战场上永远是最英勇、最富有决策的那个。
  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她的骄傲,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萧迟哭得更伤心。
  他哭声是那种压抑的,无法宣泄出来的悲痛。
  听得人心如刀割。
  第503章 遗愿,分别
  “儿子叫薛神医来,薛神医定能让母亲再活几十年。”
  许久后,萧迟忍下悲痛,抬起头来看母亲,声音沙哑苦涩。
  大长公主轻抚儿子的脸,摇头。
  她知道她不行了。
  儿子醒来后,要处理武王和远东王叛乱的事,她一直没叫儿子回来,一直瞒着这事。
  但这两日,她快要连床都下不了,才叫了儿子回来。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今日叫儿子回来,她让人扶她起了身,梳了最好看的妆,以最雍容华贵的一面,端坐在椅子上,见儿子。
  可她再如何打扮想让儿子不悲伤,都无法抚慰萧迟看到母亲生命即逝的悲痛。
  他的母亲,从他记事起,就是高傲的。
  这京都,没有一个女人有他母亲那样雍容体面。
  哪怕以前方太后掌权,在这方面也不及他母亲。
  可他母亲如今,竟满头霜发。
  为了他,短短几月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萧迟心如斧凿,觉得愧为人子。
  “儿子不孝。”
  他再次悲痛垂下头。
  他醒来,只派人来告诉父母一声。
  醒来这么久,都没想过回府看看父母。
  他12岁跑去北疆。
  23岁回京,不到一年就独立建府,搬去王府住。
  他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很少。
  他从未真正听过母亲的话。
  从未让母亲省心。
  母亲对外不论如何,对他,永远是倾尽了所有的爱。
  他很浑蛋。
  他从未在母亲跟前尽过孝!
  他再次哭得悲恸。
  大长公主的手,再次如萧迟孩时那般,抚摸在他发顶。良久,她抬头,目光越过驸马,越过姜心棠母子几人,不知看向远处的何方…
  也许,是看向皇宫,看向她年幼时与亲弟弟在冷宫里相依为命的岁月。
  又或许,看向她与亲弟弟相互扶持与方家、方太后对抗的那段光阴。
  亦或许,她只是想起了某些已经逝去的人,且是她想念的人,她就要去与他相见了。
  她缓缓开口:“母亲除了想看看你,还有事要求你…”
  “母亲您说,儿子什么都答应您。”萧迟止了哭,声音极度哑沙,鼻音很重。
  姜心棠在他身边十几年,从未见过他哭。
  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向来都是强势且持重沉稳的。
  哭这个字,天生就与他不配。
  可他今日哭得这般的难过。
  姜心棠心也跟着如刀绞般难受。
  大长公主说:“我出自梁氏,不怪你夺了梁氏的江山,这天下…能者居之,你没有错。但母亲希望,梁氏皇陵,你能按照之前的规格制度派人守护。”
  那儿躺着他的亲弟弟。
  “你的舅舅,他虽做了皇帝,可他其实很胆小,幼时,他在冷宫里看不到我,就会惊慌。若是无人守护皇陵,他凄凄冷冷躺在那,他会害怕…”
  大长公主眼里骤然含了泪花。
  冷宫那段岁月,他们过得很苦,姐弟是彼此间唯一的一点温暖。
  弟弟的驾崩,她是不舍,内疚,且伤痛的。
  “我答应您,母亲。儿子不但会派兵马继续守着梁氏皇陵,还会每年派人到皇陵拜谒。”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又说:“梁氏的宗亲,只要他们没有作乱,善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