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答应母亲。”
无论母亲说什么,萧迟统统答应。
大长公主说完,看向几个孩子。
姜心棠赶紧带着三个孩子过去,在萧迟身后跪下。
大长公主朝几个孩子伸手,“都过来让祖母再看看。”
萧暮虽与祖母不亲厚,但他知道父皇与祖母母子情深,这个时候没有再像平时那样疏离,直接就先做榜样膝行到父皇身侧、祖母的面前。
小萧翼跟着哥哥膝行过去。
小公主依偎在母后怀里,她还接受不了祖母变成这样。
姜心棠拍了下闺女的手,朝她父皇另一侧示意了下:“过去你祖母跟前。”
无论以前大长公主对她做过什么,大长公主都是孩子们的祖母。
对孩子们是真心疼爱的。
且人已经这样,还是为了萧迟这样,她还有什么可记仇的。
小公主听母后的话,膝行到她父皇另一侧,看着她祖母哭着喊了声:“祖母…”
大长公主笑,布满皱纹的手抬起来抚摸小公主的脸,又转头看了看萧暮和小萧翼,同样摸了摸他们的脸和脑袋儿。
她没对孙儿孙女们说什么,但对他们的疼爱,尽在无言中。
……
薛神医到国公府时,大长公主已经回到床上躺着。
她如今的身体,连久坐都支撑不住。
萧迟已经从悲伤中回过神,要薛神医想办法救他母亲。
薛神医说:“救不了,若能救,我早给你母亲医治了。”
见萧迟不愿意相信,他叹口气:“或许这世上真有命数一说,护国寺主持和上清寺前主持玄智都能算出你命中有劫,玄智那老和尚不但把你命中有劫告诉他师弟,还留了蛊虫虫卵给他师弟…”
只是这劫不是说死就死,要有外界因素致萧迟死。
中蛊虫,就是外界因素。
而大长公主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救儿子,就是以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玄智那老和尚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会有蛊虫虫卵,萧迟是何时中的蛊,怎么中的蛊,已无从得知。
蛊虫虫卵有休眠期,薛神医也无法推断出萧迟是何时中的蛊。
玄智把虫卵交给了现任主持师弟。
现任主持依照师兄的交代,把虫卵给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为救儿子,用自己的身体养蛊而死。
这是人为,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大长公主的命数就是为救儿子而死。
所以他救不了大长公主!
至于萧迟,他已经醒来,蛊虫也已经引出来,体内积压的毒素自身会慢慢排掉,不会再有事。
……
萧迟没有回宫。
朝事暂时交给儿子。
他日日守在他母亲床边服侍。
姜心棠带着闺女和小儿子留在国公府陪他。
母子母女三人住在萧迟以前住的院子。
直到孟梁安成婚前一日,姜心棠才带着儿子闺女回了宫。
次日带着闺女、小儿子、姜律,以及给安安姐准备的丰厚嫁妆去将军府。
孟梁安沈东灼的婚事很简单。
只请了信王府的人。
信老王爷作为长辈,主持他们的婚事。
吉时快到时,南昭王牵着孟梁安从她院子出来,到布置成喜堂的前厅,亲手把妹妹交到沈东灼手中。
孟梁安被沈东灼牵引着,在兄长、棠儿妹妹、两个儿子,以及棠儿妹妹三个孩子,还有信王府的亲人们的见证下拜堂。
婚后第一日,沈东灼便入宫见了太子萧暮,请求回远东。
这本就是萧迟同意了的事。
故萧暮替父皇再次允了沈东灼的请求。
婚后第三日,沈东灼带孟梁安母子三人,以及他父亲的棺椁回远东。
第504章 薨逝
姜心棠带着闺女、小儿子、姜律到京都城外,官道旁的一处凉亭相送。
苏璟玄也在凉亭里。
想着此去千里迢迢,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孟梁安红了眼眶。
她先与兄长再次话别,之后才走到姜心棠面前。
大概是即将进入盛夏,骄阳灼眼吧,孟梁安觉得眼睛特别酸涩,握起棠儿妹妹的手:“这些年在京都,我们母子三人,多亏了有你和陛下的照拂。”
她在京都这十几年。
大到她和两个孩子的安危,小到吃穿用度,棠儿妹妹都想着他们母子三人,照顾着他们母子三人。
虽然她知道萧迟允许棠儿妹妹这般照拂他们母子三人,有政治考量。
但棠儿妹妹对他们母子三人的照顾,却是真心的,不掺杂任何一点政治利益。
姜心棠同样红了眼眶:“你我姊妹何须到了这时,还来说这般见外的话。”
她很是难过。
胸腔里充斥着离别的伤感。
“我无法去远东看你和衡儿阳儿,往后你和孩子若方便,要入京来。”
孟梁安点头。
将军府还在。
府里头供奉着父母、祖先灵位,她定是还会入京来的。
这边姊妹二人话别,那头孟立衡孟立阳兄弟也在跟小公主、小萧翼、姜律三个孩子道别。
小萧翼小他们两三岁,宫学不在一个讲堂,与孟家兄弟并不亲厚,没有多大的不舍和难过。
小公主却哭得很伤心。
孟立衡安慰她:“你不要难过,或许年底我们就回京来看你了,很快的。”
年底吗?
现在年中。
那半年后安姨和两个弟弟就回来了。
小公主没那么悲伤了。
她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我们拉钩,年底你们一定要回来,不回来我就生气,以后都不理你们。”
孟立衡尴尬挠头。
他只是随口一说,想安慰小公主。
年底能不能回来,要看爹娘,他可说了不算。
何况现在都年中了,到达远东,大半年过去了,年底肯定是不会回京来的。
孟立衡迟迟不拉钩,小公主包在眼中的泪水又要往下掉了。
孟立阳赶紧伸手钩住小公主手指:“我们年底一定回来看你!”
“你们要是不回来,就是小狗。”小公主撅着漂亮小嘴。
孟立阳道:“好,我们不回来,我们就都是小狗。”
两人就此约定好。
小萧翼在旁边嘟囔:“幼稚。”
大人小孩皆一番依依不舍话别后,孟梁安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一直默默守在旁边的沈东灼朝姜心棠、苏璟玄躬身行了个礼,转身上马去。
萧迟重新派了二十名护卫和一名军师,跟沈东灼去远东。
这些新的护卫和军师,此次是沈东灼主动去跟萧迟求来的。
他知道萧迟放人在他身边,既是助他,亦是监视他。
但那又如何?
他又不想跟父亲一样反叛。
他只想在远东好好过日子,有王爵,有兵马,妻子孩子热炕头。
他主动跟萧迟要人,让萧迟有理由放人在他身边。
萧迟对他放心。
他亦安稳。
队伍缓缓前行。
姜心棠和孩子们出了凉亭,目送马车远去。
孟梁安和两个孩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
皆依依不舍,默默垂泪。
队伍消失得不见后,苏璟玄转身看向姜心棠。
“我也要回南昭了。”他也向太子萧暮辞行完。
姜心棠知道他要走,看向立在旁边的嬷嬷。
嬷嬷立即把抱着的包袱拿上来。
“里面是我命人准备的一些路上吃的干粮,你带上。”苏璟玄此次入京,孤身而来,身边无人打点。
他接过:“你有心了。”
姜心棠道:“你是我兄长。”
是啊,她成婚时,他背她出嫁,她认了他做兄长。
他是她兄长。
仅此而已!
他笑了笑,再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去:“我走了。”
姜心棠拉过三个孩子,让他们跟舅舅道别。
小公主、姜律都很乖地跟苏璟玄道别。
小萧翼拽拽的,不搭理人。
马儿在凉亭外踢踏,不乖地转了两圈,苏璟玄控着马,多看了姜心棠两眼,才猛地掉转马头,往另一条路策马而去。
他孤身一人。
背影萧瑟。
姜心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希望安安姐好,也希望苏璟玄好。
她有萧迟,有儿有女,亦盼着他们皆能圆满。
可苏璟玄至今孤身一人。
……
萧迟在国公府服侍了他母亲大半个月。
他母亲衰老得很快。
只半个月,就连床都起不来了,水喂到她嘴边,她有时都不怎么会吞咽。
但这日,她突然精神了起来,让驸马扶她起身。
萧瀛温柔抱她坐起。
她看到驸马两鬓皆白了,她有些恍惚,伸手摸了摸驸马发白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