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里猛然一震，想不到大哥哥已经和小刘澈说到了这份上。只是大哥哥作为东楚的亲王，这些话他当然不是随口道来糊弄小孩子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是那样的王。
“当然，”我抓起刘澈的小手，使劲晃了晃，“希南王……作为希南王的时候肯定不会骗你。不过小澈，你要当心，他只是哥哥的时候，哼哼，可能骗人了。”
刘澈眨了眨眼睛，半张着嘴，似乎完全不能接受一个“会骗人的”希南王。
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地、兴致勃勃地把大哥哥在我小时候怎么捉弄我的种种“恶行”都和刘澈说了一遍，逗得他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吱喳”也在一旁拍掌助兴，活脱脱一个人精。
我愈发笃定：这猴子上辈子定是个人，投胎时忘脱兽皮了！
又过了一会儿，蓝飞雨领着一个侍女进来了，我眼睛一亮，朝她挥了挥手。
她身后的侍女走到了刘澈的身边，弯下身子温柔地说：“小公子，我们要回去咯，你到点吃药了。”
刘澈懂事地点了点头，门口的侍卫听到召唤才进来抱起刘澈。男孩在侍卫臂弯里转过了身子，朝我笑了笑：“曦姐姐，再见。”
我想到他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禁不住有些伤感，但是又不愿让孩子看出难过，就将嘴角咧得很高，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故意用开朗的声音回应：“小澈再见，要乖乖吃药，好好吃饭啊，长胖一些，等下次见到你，你最好能比现在高一个头。”
“好。”刘澈温顺地应着。
侍卫和侍女向我行了个礼，就带着刘澈离开了。
蓝飞雨等他们走远，上前把房门掩上，回来看着我轻笑：“曦儿，你简直是一个小怪物，到哪都能让人喜欢。”
“吱喳”立刻“吱喳”了一声。
得到这一人一猴的称赞，我只有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是那孩子太可怜了。他娘把他当复国的工具，其实离开西蜀也好，一边免了又出现别有用心的人，一边小澈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我舅舅最喜欢小孩了……雨儿，你要是见到他，你就会知道了，他才是真正的怪物——啊对了，你见了我母亲和仙姨了是不是？”
蓝飞雨被我这跳脱的问法逗笑，坐到床沿，将“吱喳”轻轻推到一边，俯身在我额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带笑：“见到啦——是，你们赵家啊，全是怪物，好不好？”
第71章 暂时分开
第七十一章、暂时分开
我轻轻依偎在蓝飞雨怀中，她的手臂稳稳环着我的肩。那一刻，天下之大，纷争再多，竟都与我无关了，我只想赖在这方寸的安稳里，什么都不用想。
蓝飞雨的手掌顺着我的头发轻轻滑动，带着温柔的力道，像在安抚一只归巢的小兽。舒服得让我眼皮渐渐发沉，睡意悄悄漫上来，可还没等困意裹住我，我又隐约觉出不对。
我连忙从她怀里退开些，转头去看她。果然，蓝飞雨脸上还挂着笑，唇角弯着熟悉的弧度，可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眼尾轻轻垂着，像蒙了层淡淡的雾，分明藏着重重的心事。
我心里一紧，忙不迭地坐直身子，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张了张嘴想问问怎么了，话还没出口，就见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住，最后轻轻抿了抿唇，默默垂下眼睫，避开了我的视线——那模样，像是有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雨儿……”我刚问了第一句，蓝飞雨就一下子抱住了我，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让我的不安在瞬间达到了顶峰，“怎、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在蓝飞雨回答我之前，猴子“吱喳”了一声，从床上跳下去，直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朝我“吱吱喳”了一声，一摇一摆地走出门去。
嗯……非礼勿视的好猴子。
可这笑意没持续多久，心头的不安又涌了上来。我转头看向蓝飞雨，声音放轻了些：“雨儿，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蓝飞雨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凝着我，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郑重：“曦儿，我是来跟你暂时告别的。”
我的心顿时被揪住了，连忙抬手拥住她，声音都有些发慌：“怎、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是播州那边有变故，还是……还是谢昆他们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蓝飞雨的额抵着我的，她闭了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本来这事该让希南王来跟你说的，可他说，我跟你的事，他不便插手，让我亲自告诉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眉头不自觉皱起来——怎么又扯上大哥哥了？什么“我们的事”？
正想追问，蓝飞雨已继续往下说，神色渐渐沉了些，多了一分我从没见过的慎重：“希南王刚收到线报，谢昆和那个控制‘药人’的，陶先生的……师父，没打算逃远，反而在暗中联络先阿撒王子，想直接让播州归顺吐罗。”
她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不舍：“所以，曦儿，希南王已经决定，亲自领兵去阻止他们。让我以播州君的身份，一起去平叛。这次，我们都要走。”
“都要走？”我不觉重复了一遍，心头猛地一沉，才反应过来她“暂时告别”的意思 —— 不是短暂分开，而是她要跟着大哥哥一起上战场，去面对谢昆和吐罗的势力。先前的不安瞬间有了着落，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浓的担忧。
“我也要去！”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身上的伤还没好，只知道蓝飞雨要去面对谢昆和吐罗的势力，要去战场冒险，我绝不能留在原地等着。话一出口，我就不自觉地往前凑，抓着蓝飞雨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急切：“你们去平叛，我怎么能留在这儿？谢昆跟我也有账要算，而且……而且我跟你一起去，还能帮上忙！”
蓝飞雨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内脏受了震荡，大夫说至少要静养一个月，怎么能去战场？”
“我已经好多了！”我急忙反驳，甚至想抬手证明自己没事，可手臂刚动了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蓝飞雨见状，连忙按住我的手，眼神里又添了几分心疼：“你看，连动都还费劲，怎么去跟人拼命？曦儿，听话，这次你不能去。”
我一听蓝飞雨这话，急得眼眶都热了，抓着她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发颤：“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去！什么静养，我现在就好得差不多了，就算不能跟人拼命，也能守在你身边！你要是走了，我在这里待着，心都要悬在半空，怎么能安心？”
蓝飞雨望着我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她抬手轻轻擦了擦我眼角的湿意，声音放软了些，却依旧带着坚定：“曦儿，你以为我不想跟你守在一起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恨不得守在你身边，直到你好得完全，好得又能欢蹦乱跳。可我不只是你的雨儿，我还是播州君，你东楚封的播州的主事者——播州的山山水水，那些等着我回去护着的百姓，是我放不下的责任，就像你身为东楚女子，心里也装着你的国，你的家，一样。”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按在我胸口的伤处，动作轻得怕碰疼我：“你现在伤还没好，要是跟着去了，我既要应对战场的凶险，又要分心顾着你，怎么能全心对付谢昆和吐罗的人？留在这儿，好好把伤养好了，就是在帮我——等我平了叛乱，就立刻回来找你，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满是恳求，眼神里的牵挂与不舍像细针，轻轻扎在我心上，让我那些急切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蓝飞雨怀里，双臂死死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肩头，鼻尖蹭着她衣襟，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既让我安心，又让此刻的难过更甚。
心里明明清楚，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播州是她的根，百姓是她的责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就拖她的后腿。可一想到接下来要隔着千山万水，要等她在战场上历经凶险，要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这样抱住她，喉咙就像被堵住一样发紧，眼泪不受控制地浸湿了她的衣料。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哽咽着，声音闷闷的，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可我就是舍不得你……雨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安回来找我，不许骗我……”
蓝飞雨也紧紧地回抱着我，她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同样带着沙哑：“我会的，曦儿，等我回来，再也不跟你分开。”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那……你什么时候走？”
蓝飞雨的身子僵了一瞬，沉默了片刻，才用低哑的声音轻轻回答：“今天晚上。”
这四个字像一块冰，瞬间浇在我心头，刚刚压下去的难过又翻涌上来。我埋在她怀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我不是连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喃喃道，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