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显半分慌张,道:“但凭主上吩咐。”
果真,向智宽摇了摇头,叹惋道:“这点不够看,师弟你既然给我准备了大礼,明天我定会好好回礼。”
那五人飞驶的速度极快,半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向智宽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山下,山下村镇人数繁多,人来人往,各色宗门弟子穿梭其中。
他眼也没抬,吩咐道:“明日混在这群弟子中。”
池栖雁应声:“是。”
向智宽挥了挥手,没了命令,他转头下了山。
沿途随便绑了个落单弟子,敲晕了头就藏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定会一杀永绝后患。
可想起北泗,他就不愿意滥杀无辜,他看了眼闭眼的弟子,幻了张脸和宗门衣服,往镇里去。
镇门口站着几人,同他穿着一样的宗服,应该是同门。
“你去哪了?害我好找。”里头一男子瞅见他,飞跑了过来,面容焦急,人还没站住,就气得甩手要往他肩膀拍去。
池栖雁目光一冽,那男子的动作一僵,临到头收回了手。
男子只觉莫名发怵,这人怎么出去一趟,气势都不一样了,他来不及思考,将这事放一边,见他没事,骂道:“你小子不是说要报爹娘的仇吗?还想杀邪物!才到镇子没多久就迷路了!”
池栖雁沉默不言,多说多错。
那男子也没发现不对,一股脑地骂完,又道:“你跟紧了,别再走丢。”
池栖雁听着,手微微攥紧,他明白过来,原来他现在身份的主人爹娘曾被他杀死,这人对他恨之入骨。
他的手头沾染了多少血,他已数不清。
“这次还能见到北仙长,以前只能隔那么老远看,没准这次能近距离看呢!”那男子又高兴起来了,看他脸色未变,又奇道:“你不是最崇拜北仙长了吗?怎么出去一趟魂丢了似的?”
“有点累。”池栖雁随口回应,他扫过那些人的脸,很快这些都将会结束。
北玄商将永远如高悬明月,而他也该为自己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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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柯落宝宝的营养液[让我康康]
第69章 域外婴
那个男子信了, 道:“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池栖雁跟在他们后面,成功混入其中, 到了镇里。
天蒙蒙亮, 琼澜宴已至。
各宗门有序列好队, 往山上去。
“你怎么不走了?”男子走了几步, 回头见池栖雁没跟上,停下步子,招招手, 示意他过来。
池栖雁扫过那些花,或在路边,或在草丛中,徐徐绽放,飘出花香。
上次参加琼澜宴, 他直接闯进山头, 夺了别人身份, 不像这次从山脚上去。
“有东西掉了,你们先行。”池栖雁面不改色,调头往回走,然后从没人的另一边绕道而上,脸颊微痒, 他一摸, 捏住几丝银发,他果真破开了伪装。
松正阳说得没错。
在到达半山腰前, 他定会暴露。
他松开手,任由发丝剐蹭过脸颊,如北泗轻轻地抚摸着这张脸。
他不再犹豫, 穿过花丛,于半山腰悄然与人群汇合。
一如收徒大会进山门,数丈高门出现在眼前,他扫过匾额三大字,“坤撼宗”,一切如旧。
唯有一处不同,他的身边不再会有北泗。
琼澜宴办在大堂,池栖雁此次身份是名普通弟子,只能站在大堂的最外侧。
他像其他弟子一般,注视着高台,松正阳稳坐其间,左右侧是其他五宗宗主,均一脸严肃。
他目光飘移,不自觉放在松正阳一旁站着的那人身上。
目沉如寒潭,挺拔如高松。
能在这个场合,站在天下第一宗宗主身边,与五大宗宗主同在一处的,除了正道首席北玄商,不做其他设想。
那人未曾看过来一眼。
所有人目光在高台之上,池栖雁的眼神不突兀,他藏在人群中,贪婪地描摹过北玄商面容,反复烙印在心尖。
等松正阳的声音灌入耳中,他蓦然回神,松正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起身子。
“此番重开琼澜宴目的,想来诸位已知晓。”松正阳威严地扫过底下之人,沉声道:“向智宽在万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侥幸存活下来,与邪物相勾结,杀死郭荣建取而代之。”
“在比试大会揭开真面目,奈何此人诡计多端,让他逃走,而今又让邪物在山脚下大开杀戒。”松正阳继续道:“幸好阻拦及时,尚未酿成惨剧。召诸位来,正是为商讨围剿一事。”
群情激奋,已被松正阳话语激起情绪。
池栖雁学着他们的样,故作振奋,忽然感知到一股气息,那头松正阳也抬眼,目光死死盯着空中,看来也是察觉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弟,围剿一事怎能缺少我?”一道声音从天而降,向智宽嚣张地出现在空中,他翩然从空中降落,激起的狂风震退众人。
周围弟子纷纷抽出剑,将向智宽围困在中间。
向智宽未施舍给他们一点眼神,笑看台上人。
“你还敢来!”松正阳与他对视,目光淬满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向智宽。
“你为我设的鸿门宴,自然要来。”向智宽淡淡道,目光随意扫过高台几人,感叹,“没想到,你们几人也能当上宗主。”
那五人眼中闪过愤怒悲痛,又极快敛去,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当年与你称兄道弟,简直是瞎了眼!”
堂中金光一现,丝丝缕缕细线窜地而出!
金丝紧紧缠住向智宽,衣服被勒出无数格子,如鱼鳞般布满全身,细线逼近脖颈血管。
然向智宽手指也未动弹一下,甚至不屑于看金丝一眼,轻嗤了声,道:“师弟,你怎么一如既往的傻。”
众人就见向智宽手心吐出一团黑气,攀上金丝,光芒被蚕食干净,细线崩裂寸断。
黑气如墨汁入水晕染开,沾到周围人,数剑暗淡,没了光彩。
“怎么会这样?”
“我的灵气呢?我的灵气怎么灭了?”
“是这黑气!”
……
弟子乱作一锅粥,慌乱催动全身灵气,然而全身灵脉连丁点儿灵气也挤不出。
凡是黑气所碰之人,皆失去了灵气。
其他人见状纷纷后退,猝不及防,腰间一紧,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金丝,不等反应,就被快速抽离了这片地方,退至数丈之后。
是松正阳的金丝。
“你使用了极恶之地的黑气?”松正阳放下操控的指尖,神色笃定。
看似在问,实则早就有了答案。
“师弟,你不是尝过这滋味吗?”向智宽挑挑眉,又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可惜了,要不是那个畜生,你又怎么能安然站在这里,商讨围剿我之事呢。”
松正阳眉头紧紧一皱,向智宽口中之畜生,他明白指的是谁,可二人从前不是合作关系吗,虽然不知那邪物用了什么法子,但如今重新与向智宽成为“一伙”。
但向智宽向来目中无人,他便将疑窦抛之脑后,当务之急是对付向智宽,万不能再放虎归山。
“这次,你休想再逃!”松正阳厉声道。
话落五大宗主凝目于掌,极速翻动指尖,快得只余残影。
双手合十。
刹那,天地之色为之一变!
昏黄色从东边攀沿,腐蚀蓝天白云,笼上陈旧破黄布。
天倾大地,黄沙弥满,不见日云,天地界限模糊,犹如置身混沌体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空气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气,吸入鼻中气体干涩粗粝,透着浓浓铁锈味儿。
威压降下,犹如万吨之物压在肩头,众人神经紧绷,连喘气都极为艰难。
这些……来自剑冢之家!
那里驻满上古之剑,饱食过血液骨肉,日月亘古,煞气浓重,牢牢压制极恶之地。
此刻,后山界限裂开大缝,冲出来的煞气将整个坤撼宗笼罩!
嗜血煞气下,黑气停止扩散的脚步,如鹌鹑蛋般怕得缩回向智宽掌心,圈作一团球,最后消散于空气中。
向智宽缓缓握紧了拳。
松正阳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跳突突,隐隐觉得不安,然此生不杀更待何时。
他提剑直冲而上,北玄商紧随其后。
向智宽忽地抬头,那双半拉着的双眼瞪大 ,黑气缠住眼珠,他笑着,看向松正阳。
明明有机会躲开,却只是微偏身子,原本刺入心脏的剑尖洞穿胸腔!
剑劲儿未收,向智宽被这剑贯着直直往后冲,他手搭上剑锋,鲜血染上剑,滴落在地,冒出股股黑丝,像是被大地吞噬掉,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