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第三梳下去,彭书禹的手停在陆晚君的耳边,替她理了理鬓角。
彭书禹放下梳子,看着镜中那个虽然短发却眉目如画的女子,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夫妻之道,在于‘敬’,更在于‘惜’。这世间万物易得,唯有一心人难求。你执着多年,想来不会辜负云归。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如今,大仇得报,我不愿你再执着君子之道,这乱世……需得珍重自己。可好?”
“母亲教诲,儿铭记于心。”
陆晚君转过身,对着彭书禹深深叩首,已然泣不成声。
第二日夜色降临,李公馆的大门紧闭,所有的佣人都已被遣散至外院,只留下最忠心的守在门口。整座公馆被一种静谧而神圣的氛围笼罩。
正厅内,儿臂粗的龙凤红烛高高燃起,将那满堂的大红喜字映照得流光溢彩。
没有宾客的喧哗,没有繁琐的俗礼。
在场观礼的,只有高堂之上的李成铭、彭书禹、周云裳,以及侧立一旁的挚友穆思晨和屈依萱。
“吉时已到——”
随着福伯一声略带颤抖的高唱,侧门被轻轻推开。
两个身着大红凤冠霞帔的身影,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步入正厅。
左边是陆晚君,右边是李云归。
她们手里牵着同一条红绸绣球,虽然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那紧紧相连的红绸,却随着两人的步伐微微颤动,传递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与心跳。
李成铭坐在主位上,看着历经风雨一路相伴的这两个孩子,眼眶湿润。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着门外的茫茫夜色,深深一拜。
这一拜,谢天地垂怜,让她们在乱世中还能寻得这一隅安身,相互相守。
“二拜高堂——”
两人回身,对着上座的三位老人盈盈下拜。
彭书禹和周云裳早已泣不成声,就连一向硬气的李成铭也忍不住背过身去擦拭眼角。这一拜,谢父母养育之恩,更谢这份超越世俗的包容与成全。
“夫妻对拜——”
陆晚君与李云归相对而立。
红绸牵引着两人缓缓弯下腰。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头冠上的珠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这世间最动听的喜乐。
红色的地毯上忽的几滴泪落下,李云归与陆晚君喜极而泣,原以为走到今天,世俗不容,却原来只要心志坚定,万难可破。
可走到今天,又尤为不易,心志再坚,若二人懵懵懂懂,你不知我,我不知你,便是错过。
如今,她们隔着大红盖头,牵着红绸对望,方知,幸得老天垂怜。
今生无憾!
作者有话说:
说真的,我也好爱这几位长辈啊,他们真的,我哭死
第99章
“云小归,你这没良心的,总算有时间见我了?”
自半个月前参加婚礼,屈依萱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李云归了,这次这人主动请喝咖啡,总算给她逮着机会好好说她了。
“有半个月吗?”李云归有些诧异,这些日子在家与某人一同练字,赏花,看月亮,抓萤火虫,好似有做不完的事情,却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吗?
“当然有啦,你的半个月下不来床了!”
此话一出,屈依萱愣住了,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说半个月下不来床?
再看李云归,已经是面上绯红,都快滴出血来了。
“不不不,不是,云小归,你别急,你听我解释。”屈依萱见状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自你成婚,都半个月出不了门了。”
由于急着解释,屈依萱这音量就忘记降下来,此时正是休息时间,咖啡馆里人不少,这一声解释落在路人耳中那可不得了。
很快,就有人小声八卦起来。
“嚯,这是谁啊,好厉害,半个月?出不了门?”
“不是下不了床吗?”
“不不不,你听岔了,怎么会是下不了床,那还活不活了?”
“屈依萱!!!”
拽着屈依萱逃命似的跑出了餐厅,李云归羞愤欲死。
“哎呀呀,这……你看这事闹的。”
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屈依萱被李云归拽得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喘息。
正想再解释几句,却见一只手突然横插进来,一把扣住了李云归的手腕。李云归吃痛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屈依萱。
“笑笑?”屈依萱吃惊地看着那个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眼底瞬间涌上一抹笑意,“你怎么出来了?”
“管家让我陪她买东西。”
鲁笑笑指了指旁边的一家炒货铺子,手里还提着一袋刚称好的栗子。显然,她是听到屈依萱的“惨叫”声,以为有人欺负她,这才冲出来的。
“原来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鲁笑笑。”
明白了原委,李云归揉了揉手腕,大方地朝鲁笑笑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李云归,是依萱的好朋友。刚才……我们是在闹着玩。”
她回头看向屈依萱,寻求确认。
“放心吧,她不是坏人。”屈依萱笑着拍了拍鲁笑笑的肩膀,“她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去前线当记者的傻瓜。你忘了?”
“忘了。”
鲁笑笑看向李云归,点了点头,算是握手言和了。
“对了,云小归,你猜她哥哥是谁?”
“难道我也认识?”看屈依萱这个反应,李云归立刻会意。
“对啊,她哥哥原来就是鲁大哥,鲁骁。”
“竟然是他!”听到这个名字李云归也吃惊不已,原来屈依萱捡到的,找哥哥的女子,竟然是陆晚君的好友,鲁骁的妹妹。
“真是绕了好大一圈。”说到这里,屈依萱将帮鲁笑笑找哥哥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李云归。
原来辰海开战后,教导总队全部上了前线,这找人的事情变得越发难了,可忽然有一日,屈依萱总算想起来,自己也认识一个姓鲁的兵啊,就是那日一起去青帮救人的,那人叫鲁骁。很巧,也姓鲁。
屈依萱把这人名字与样貌跟鲁笑笑一对,果然是她哥哥。
听屈依萱说到这里,李云归忍不住要嫌弃好友这十分大条的神经了,早点想起,早就帮人家找到哥哥了,好在鲁骁上了战场,虽然负伤却不致命。
帮助兄妹俩相认后,屈依萱原以为鲁笑笑要走,却不想她还愿意跟着自己,可把她高兴坏了。
看着好友得瑟的模样,李云归看破不说破。为表庆祝于是拉了两人一同找了其他地方吃饭。
饭桌之上屈依萱又是为鲁笑笑加菜,又是倒水,李云归看着直摇头。
“干嘛,许你天天腻歪我,还不许我反击啦。”屈依萱不服气的冲李云归瞪了瞪眼。
就这样,三人吃了饭,鲁笑笑不适应人多,屈依萱便立刻陪她回去了。
重色亲友的行为,被回家的李云归好一顿数落,陆晚君眉眼带笑的看着,时不时将剥好的桔瓣递到李云归唇边,李云归低头一咬,满嘴甘甜。
“说起来,新婚礼物你的几位战友应当都收到了吧。”
“嗯。”陆晚君点头,“我亲自去小豹的坟上告知了喜讯,当面把礼物给鲁大哥和古彦送了过去,被他们好一顿数落,怪我不请他们喝喜酒。”
“难怪前些天不见人,原来你自己去了……”
说到这里,李云归止住话头,前些天陆晚君一声不吭的离开家,待到回来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些肿,一身寒气。李云归心知对于战友们的死,陆晚君虽然没说,心中却总是沉痛的,有此一遭,倒也好,心里也能舒心几分。
于是,将此事带过,为了逗陆晚君开心,李云归手舞足蹈的描绘了今天那羞愤欲死的场面。
“你是不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这样丢脸过。”
提起此事,李云归依旧心有余悸,陆晚君原想安慰一番,无奈,这件事实在过于好笑,她憋了许久,没憋住,倒是直接爆笑起来。
“好啊,你还笑,这事要怪谁来着?”
李云归举拳欲打,陆晚君灵巧闪开,“怪我,怪我。也怪……”
说到这里,陆晚君故意停顿了一下,李云归疑惑道:“怪什么?”
“也怪秀色可餐。”
说完这句话,陆晚君跳起来拔腿就跑,不多时,李公馆里便响起了告状的声音。
“周姨,大夫人,你们看她,一点都没个正经!”
“君君!”
不多时周云裳匆匆赶来,与李云归一起满屋抓陆晚君。
“你看你,又欺负云归,没个正形!”
被两人合力围剿,陆晚君哪里跑得掉,没一会儿李公馆中就响起她的求饶声,“呀呀呀,别揪耳朵,妈,你别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