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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渴慕 > 渴慕 第52节
  纪时愿差点被他带进沟里,张开嘴就要把心里的声音和盘托出,好在她的情绪过于繁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诉说明白。
  好比她想去讨厌他,可又没法真的讨厌他。
  想去大大方方地喜欢他,却总会被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或者某些欠扁的大男子主义行为气到跳脚。
  别扭。
  相当别扭。
  而这种别捏,正在不断加重她的患得患失感,即便她还从未得到过他。
  冗长的沉默里,她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审视的目光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显然他这辈子走的是高端的万人迷路线,拿的是起点文里的霸权男主人设,长相、身材、伪装出的性格通通完美到挑不出漏洞。
  只是男频爽文中鲜少有女主的存在,更多的说法是龙傲天男主的女人们。
  就像在现实生活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称呼她为“沈太太”,而不是听着蛮横跋扈却让她无比受用的“纪大小姐”。
  她明明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可为什么一结婚,就得沦为他精彩剧本里被赋予新身份的配角?
  她讨厌也不甘,当然最让她难受的是沈确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似乎往哪个方向解读都是合理的。
  既然他从来不对她剖心,那她就实在没什么必要急不可耐地对他展露自己迟来的少女情怀,间接给他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
  纪时愿敛神后,扬着下巴反问:“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还是说,你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
  对于纪时愿这几天诡异的情绪,沈确连两成都没分析出。
  鉴于他向来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承认或否认,都会让事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索性用似是而非的沉默回应。
  纪时愿冷笑一声,踮起脚尖,恶狠狠地咬上他的衬衫领口,无瑕的白色上瞬间多出暧昧的红晕,有点像男人在外头胡来时留下的证据。
  她越看越不顺眼,抄起桌上的水杯,往自己掌心倒了点水,弄湿手指后,狠命揉搓着他衣领。
  沈确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对上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脖颈处传来的强烈束缚感也让他忍不住怀疑,就冲她现在这劲头,要是他身上没有这件衬衫,可能会被她搓下一整层皮。
  -
  海潮播出的第三周,微博空降一条热搜:【南意酒店密会】
  照片里的女人全副武装,看不清五官,身上穿的却是南意当天在剧组下戏后换上的衣服,至于走在她身侧的男人,没戴口罩,但也只截取到半截下巴,纪时愿勉强认出这人就是庄俞钦。
  就在南意被人包养的流言越演越烈时,有“圣安校友”跳出来声称南意能进圣安,全仰仗背后这人。
  【圣安这学校,学费高得离谱,除了有钱外,还得有关系,不然真进不去。十年前开始引进特招生制度,这些人不用付一分学费不说,每年还会收到一笔数额不小的奖学金。南意就是其中之一,但一直有传闻说她的家境虽然没到优渥程度,但也称得上有小康水平,她之所以能通过层层筛查,是因为交了个身价不菲的男朋友,那人仗着家庭背景,挤走了一开始定下的那人,名额就这样落到南意头上。】
  【真的假的?看南意平时那简朴相,我还真以为她和营销出来的人设一样,是个没什么背景,纯靠自己力量打拼出来的草根艺人呢。】
  【正大光明掠夺社会资源的富二代、学阀二代们都给爷爬!!!】
  【听博主这意思,南意高中就被人……?卧槽,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与世无争的,没想到净爱干些投机取巧、不干不净的勾当,果然娱乐圈明星的人设是一个都不能信。】
  【还没实锤的事,一个个都急不可耐地当起道德标兵了,敢问南意到底挡了谁的路?】
  【要说立人淡如菊的人设,哪有薛今禾立得夸张,薛粉嘴上再不带把门,小心有天反噬到正主头上。】
  纪时愿不知道庄俞钦怎么想的,居然任由诋毁南意的词条挂了整整两天一夜。
  赶在南意风评无可挽救前,纪时愿没忍住出手,花了一大笔钱将热搜压下。
  她没想过隐瞒,加上沈确自己有打探消息的渠道,这事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他耳朵里。
  纪时愿见到他时,他表情耐人寻味到如果做个扇形统计图,多半是三分讥诮,三分冷漠和四分指责。
  她不避不让地迎上他不赞同的眼神,“我动用的又不是你们沈家的势力,你搁这不满什么?”
  沈确用一种洞穿人心的语气说:“我之前就说过,她接近你别有所图,你现在这么做,显然正中她下怀。”
  纪时愿从这句话里读出他高高在上的说教:不愧是娇生惯养、不懂人心险恶的纪大小姐,连善良都充满一种可笑的天真感。
  她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片刻反唇相讥道:“你当然不会乐意我出手帮南意,毕竟南意最近的热搜里一半都是和庄俞钦有关,庄家又和沈家有利益冲突,你巴不得看到庄俞钦不好过,最好还能拖累整个庄家,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沈确抿紧唇,没有说话。
  纪时愿当他默认,气急反笑:“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挺好奇的,你要是拉肚子的话,会把黑心肠拉出来吗?”
  沈确心跳滞了一下,在这事上,莫名不想一直被她曲解,忍不住出声:“和沈家没关系,我是作为你的丈夫才对你说这些。”
  纪时愿不信,“我俩确实是夫妻,只不过是协议夫妻。”她笑了笑,笑容里藏着无人知晓的苦闷。
  沈确肌肉突然僵硬得可怕,挤不出一丝一缕他最为擅长的假笑,“纪时愿”三个字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钻出。
  “我说错什么了吗?”
  数秒的沉默后,纪时愿又说:“沈确,你知道你身上最可恨的点是什么吗?”
  “你这人太喜欢算计,太喜欢把人的情感当作可以论斤称卖的货物,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这不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
  沈确不想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但纪时愿没给他机会打断,兀自往下说:“我记得之前说过的,你总是用为了我好的名义处处裹挟我的思想,就像你在生日那天放我鸽子,却又不肯告诉我真相那样,还有在对待周自珩的态度上……”
  “我真的很讨厌,每回你这么做,都会让我感觉我不是一个具备独立思想的人,而是被你操控的提线木偶。说白了,这种好听的由头,不过是你用来掩盖你骨子里自私自利的手段……”
  最后是一句一针见血的总结:“你根本就不懂尊重我。”
  沈确垂在腿侧的双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凸得瘆人。
  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压抑,这种时候,谁先开口,或许谁就不至于落入下风。
  纪时愿已经忘了要跟他较劲的初衷,这会只想顺着烦闷和恼怒挖开的口子,把心底的想法一股脑倾倒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吗?”
  “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我一直认为不可能、也不太敢承认的事。”
  眼角有泪沁出,她抬手胡乱抹开,“沈确,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从很早以前就是了。可你为什么总在用你讨厌的脾气,一步步地推开我?”
  第44章 44“我要跟你离婚。”
  这次新闻闹得实在大,得到高层暗示后,剧组临时决定放一周假,等到事情不了了,才重新投入拍摄状态。
  再次开机后的气氛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诡云谲,不少人看南意的眼神变了味。
  南意像毫无察觉,对待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和之前别无二样,无其他行程时,每天也都是拍摄地、酒店两头跑。
  纪时愿抽空去了趟片场,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正拿着剧本背词的南意身前,“你今天几点能下戏啊?”
  熟稔的口吻,听得周围几人纷纷露出困惑的神情,随即想当然地认定这两人私下交情匪浅。
  南意估算了下时间,“大概还要两小时。”
  “行,那我等你。”
  南意笑着问:“又想喝酒了?”
  纪时愿眨巴眨巴眼睛,“我都已经快一礼拜没喝过了,还不准我馋它?”
  两个人去的还是之前那家酒馆,抿了一小杯果酒后,南意开门见山地问:“热搜是你帮我压下的?”
  纪时愿点头,“不过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那些词条挂着碍眼,才会叫人压下。”
  南意看破不说破,回了句“谢谢”。
  纪时愿点了两瓶不同口味的果酒,结款后正要放下手机,微信噔噔个没完,她点开,一条没回,掐灭屏幕前调成静音,啪的一声,重重反扣在桌面上。
  南意觑着她阴沉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前几天和沈三大吵了一架,结果这狗男人现在才想到来求和,用的还是那种‘你不原谅我,就是你不识抬举’的语气……一天天的,真就跟有什么大病似的。”
  “因为什么吵架?”南意并不强求能听到对方的回应,却在纪时愿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琢磨出了答案,“因为我?”
  纪时愿从沈确高高在上的说教里,挑出重点复述了遍。
  南意毫不拐弯抹角,“沈公子说得也没错,一开始我是抱着其他目的接近的你。”
  纪时愿满不在乎地回:“我知道啊,但既然我默许了,就说明我也想从你身上捞到点什么。”
  南意听乐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身上还有纪大小姐需要的东西?”
  纪时愿举起酒杯,“我喜欢喝酒,不是因为我多喜欢酒的味道,而是在我看来,酒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放纵,喝下它的一瞬间,我能感觉自己是完全自由的。就像你一样,可能在你自己看来,你身上一贫如洗,但每次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能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状态,甚至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不屈不挠的强大生命力。”
  人的磁场很奇妙,有些人不管怎么努力、相互适应配合,都玩不到一块,有些人却能在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达成一见如故的默契。
  对她而言,南意就是这样的存在。
  “当然最重要的事,你是极少数知道我和沈确结婚后,不叫我纪太太,而是纪小姐的人。”
  正说着,纪时愿余光打眼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人很清瘦,看着将近一米七,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盖住大半张脸。
  南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很快认出对方是谁,纪时愿也在这时有了猜测,压着声音求证:“薛今禾?”
  “应该是。”
  被逮了正着,薛今禾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别在身后的手指不安地搅动了会,趁音乐中断的间隙,支支吾吾地说:“这次的热搜不是我干的。”
  鼓足勇气的一句,得到的是另外两人的沉默,薛今禾有些慌了,着急忙慌地拽住南意的手臂,“我没撒谎,你要相信我。”
  南意微偏脑袋,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看似迟钝地揪出她话里的问题:“这次不是?那你是承认剧开播后没多久传出来的所有关于我的虚假黑料都是你让营销号写的?”
  薛今禾全身的力气瞬间泄了大半,手臂垂回腿侧,咬牙应下:“是我没错。”
  纪时愿吃瓜吃得起劲,左看看,右看看,在薛今禾快要咬破自己嘴唇前,才忍不住出声来了句:“都交待清楚了,还在这矫情什么?继续往下说啊。”
  “啊?”薛今禾没听明白,眼睛和嘴巴同时瞪大,清冷的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孩子气,“说什么?”
  “做错了事,不该道歉吗?”
  薛今禾抿了抿唇,声若蚊蝇:“对不起。”
  这声谁也没听见,她更加难为情,抬手捏了两下耳垂,又曲指掐掐喉咙,逼迫喉管发出比刚才高几度的嗓音,说的还是“对不起”。
  南意本来就没打算为难她,见她如此难得地低了回头,自然第一时间表明自己不计前嫌的态度,岔开话题道:“能喝酒吗?”
  薛今禾点头,“只要不是白酒都能喝。”
  南意倒了杯纯度不高的果酒,递到她手边,“味道不错,试试。”
  薛今禾没怎么犹豫就接过,一口闷,回味几秒后,干巴巴地说:“还挺好喝。”
  “那你多喝点。”纪时愿拍了拍身侧的高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