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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被道侣抛弃后 > 第65章
  “水鬼”当然还是摇头。
  江汀上没说话,她明知故问的目的,当然是打探江小五有没有出过深山。
  她懵懂如幼儿,若是出山,定不安全。
  江别为与她心有灵犀,拍了下胸脯揽下重任:“以后我教你。”
  江水镇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他们交了一个妖怪朋友。
  那只妖怪的模样是他们选的,名字是他们起的,才出生没几天,是他们约定好要保护的小宝宝。
  这一日,江云姑从背篓里拿出娘烤的菜饼,蹲在溪水边唤道:“小五。”
  江小五变成人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接过菜饼咬了一口。
  江云姑笑得满脸慈爱:“小五,夜里我们走了后,你都在这里和谁玩儿呢?”
  江小五一愣:“没有人和我玩呀。”
  江云姑错愕不已:“这里没有其他的妖怪吗?”
  “没有。”江小五说,“你们走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正巧江汀上走过来洗手,听她这么说,突然道:“小五,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菜饼脱手落地,江小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愿意要我吗?”
  说干就干,几人聚在一起串通好了说辞,江汀上当晚就把她带回了家。
  “怎么这么可怜?”江母向来多愁善感,听江汀上编的谎话听得满脸泪水,“我早就听说西边民不聊生,过了旱灾又闹蝗灾,真是作孽……”
  江父也说:“好孩子,既是有缘,你就安心在家里呆着。”
  事情出奇地顺利,从此以后,江小五也每天背上一个小竹篓,跟在江汀上屁股后头采蘑菇。
  江水镇一派宁静祥和,只是偶然还是会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插曲。
  江汀上站在门口,气得脸红脖子粗:“嫂子,这明明是我家新买的牛。”
  江母显然也动了气,“知道你家丢了牛伤心,但你好好看看,这牛与你家丢的那只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你不能两眼一抹黑,逮谁抓谁。”
  门外的江嫂子不依不饶:“我家的牛前脚才不见了,你家后脚就多了一头这么像的牛,还说没偷?”
  如此闹到晚上,直到街坊四邻纷纷出来说和,江嫂子才算善罢甘休。
  她走的时候还带着气,次日天刚擦亮,却一改昨日咄咄逼人的面孔,登门请罪了。
  “四婶儿,真是对不住。”
  原来夜半她家丢的牛自己跑了回来,江嫂子起早打开牛栏一看,晓得这是冤枉了好人,拿上鸡蛋马不停蹄前来道歉。
  “你瞧我这……哎呦,糊涂了。”江嫂子连声道,“这筐鸡蛋你一定得收着”
  远亲不如近邻,江母将鸡蛋收下,二人又手挽着手到河边洗衣裳去了。
  晌午江父将野菜窝头端出来,高声喊着:“汀上,小五,吃饭了。”
  房里出来的却只有江汀上一个人。
  江父一边低头摆着碗筷,一边问她:“小五呢?”
  “她不在房里啊。”
  江小五躲在后院的水井里,用冰凉的井水浸泡着身|体。
  江汀上扒在井口,双手扣在唇边朝里喊:
  “小五!小五!是你吗?”
  圆圆的井壁里,传来一阵阵回音。
  江小五仰头说:“我做错事了。”
  “什么?”
  江汀上没听清。
  江小五道:“江嫂子家的那头牛是我昨夜从牛贩子家里抢来的,他住的好远好远。”
  “做得好!”江母听了也露出头,夸赞道,“咱家小五就是聪明,那可不是什么牛贩子,而是偷牛的贼!”
  于是江小五就笑了。
  她贴着光溜溜的井壁爬上来,江母将她转了一圈儿,“受伤了没?”
  她没问江小五如何得知牛在何处,也没问牛贩子家究竟有多远,她又是怎么在不知不觉间过去的,更没问她一个小孩儿,是怎么从牛贩子手里将牛抢出来,又是怎么将牛赶回来的。
  同样的,江母也没有问为什么江小五躲在水井中却没淹死,从井水里爬出来,身上却不见一点水渍。
  江小五紧张地抓着袖口,不敢看江母的眼睛:“没有,他门上贴了门神。我害怕……”
  深夜里,江母对江父说:“我瞧着小五这孩子不错,干什么都有一股子冲劲儿。”
  一年光阴匆匆流过,江大牛变得壮士许多,江别为仍旧在刻苦读书,江云姑与员外的儿子定了亲,江汀上揣着银钱,带江小五去**衣。
  江小五长得很快,去年的衣裳已经不大合身了,江汀上自觉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不愿意让她拾自己的旧衣裳。
  布庄没有布料上新,江汀上挑挑拣拣,给江父江母各扯了几匹布,又送到裁缝那里,按照去年的尺寸订了两件新衣。
  江小五跟着她一步一随地逛来逛去,走得脚板有些疼。
  江汀上指着柳丝垂到河面的歪柳,说道:“小五,你在这儿等一等我,我去去就回。”
  此处倒是清净,河的另一边竖起一面白墙,江小五知道未来云姑要嫁进这座大宅子,员外是个善良的员外,他儿子想必也是一个善良的儿子,他们都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江小五坐在歪柳上晃着脚,水面上的另一个她左右摇晃。
  柳树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她抱着一簇含苞的莲花,圆圆的荷叶上还挂着俏皮的水珠。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小五本能地避开她的视线,手指轻轻地扣着树皮,声音细如蚊呐:“……江小五。”
  女人问道:“你既生在春天,怎么叫‘五’呢?”
  “为什么不能?”
  江小五喜欢这个名字,这是丫丫给她起的。
  “山涧勃勃生机,草木丛生。”女人掐指一算,说:“你应该姓‘丛’。”
  “丛小五?”
  江小五默默念了念,觉得不大好听。
  女人说:“既然姓‘丛’,何来荒芜一说?”
  江小五摆手说:“不对不对,小五是一二三四五的‘五’,不是荒芜的‘芜’。”
  江别为教她念书识字了,她不能轻易被骗。
  女人依旧平平静静的:“自此,你就叫‘丛不芜’。”
  江小五垂眼,继续扣着树皮:“我用不惯。”
  她生于水,长与水,遇春逢吉,才化作人形。
  但与命格相斥的名字却化吉为凶,不利前程,是以懵懂混沌,殃及慧根。
  换句话说,如果江小五依旧叫做江小五,她就只能做一个孩子。
  女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可愿随我前往仙山?”
  江小五早就看出她是神仙,惊惧意外各种情绪在心中打架。
  “我……”
  “仙山?”赶来的江汀上难掩愕然,“你是神仙!”
  她认真看了看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心中已是信了十成十,激动地爬下柳树的江小五道:“小五,你要去做神仙了?”
  江小五看着她抱住的新衣,“这是我的衣服吗?”
  神仙当然不会在凡人跟前显露真身,不过江汀上能看见神仙,江小五却并不奇怪。
  江汀上拥有完美无暇的善良与纯真。
  江小五要不要去往仙山?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她知道这是自己命定的师父,大道中的第二个贵人。
  江父江母对此毫不意外,只是为江小五整理好包袱,看她换上新衣,才殷殷地唠叨着:“小五,记得常回家看看。”
  “呆不惯了就回家来,娘等你回来。”
  江小五,不,丛不芜点头说:“我一定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江汀山将她拉到一边,“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知是不是真的。”
  丛不芜还没去过仙山,也不知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江汀上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回来找我们。”
  丛不芜不明白:“为什么?”
  江汀上:“人是会变的,以后的我们,未必就是现在的我们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丛不芜不想承认。
  江汀上说:“如果你喜欢那里,就听我的话,别回来。”
  丛不芜:“那万一你们死了呢?”
  她顿了顿,流露出一点伤心意味:“就像隔壁的奶奶那样。”
  “那你更不要回来了。”江汀上道。
  “为什么?”丛不芜自有一番计较,“你们转世了,我还要去找你和云姑他们,还和你们一起玩儿。”
  江汀上语重心长道:“人死如灯灭,那时我的母亲不再是我的母亲,父亲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再是我了。”
  “我听不懂。”
  丛不芜其实听懂了,但她宁可不懂。
  “性格迥异,相貌不一,小五,你说,我还是我吗?”
  “当然了,就像……就像我现在叫丛不芜了,但我还是江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