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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越长大越不乖。”
  烟尘中,羂索发出一声叹息,他一甩锁链,拽着咒灵作为自己的肉盾挡下了试探。
  “你可真是个傻孩子,”羂索的语气里带了点诡异的恨铁不成钢,他示意躁动的咒灵停下,随后又道,“这可是在街上呢,你该庆幸我带着只能让普通人忽略我们的咒灵。”
  羂索本想接着说点不中听的话,可突然他又住嘴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嘶,用手指扫过面颊,发现指腹上沾上了一丝血迹。
  他抹掉脸上被气浪划开的伤口,脸色中无喜无悲。半响,他欣慰道:“看来傻人还是有傻福的,至少你这次选择的保镖不错。”
  “他不是保镖!”
  “也是,没有哪个雇主会站在保安前面的。”
  “喂月见里,”莫名被点名的中原中也啧了声,“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羂索正准备开口,他还想继续说些不讨喜的闲话,可还没张嘴呢却突然一愣,像收到了什么信息似的,整张脸变得面无表情。好像刚刚有人拿熨斗往他脸上烫过,卷曲的嘴角被烫平,上挑的眉毛被烫直,整张脸顿时变得寡淡起来。
  “看来我该走了,我的好儿子,”羂索开口道。他的语调亲昵,月见里无月却一脸难以言喻,他不自在的哆嗦了下,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人泼了三斤蜂蜜,糊满了耳鼻口不说,还又湿又黏。
  “劳驾,借过。”
  羂索轻快的向前,全然不顾月见里无月防备的目光与面前升起的咒力护盾,他甚至昂起了脑袋,被月见里无月老母鸡似的把中原中也拦在身后的举动给逗得呵呵笑。
  羂索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更糟的是,他的咒力不受控制的飘散出去大半,这让他的身体变得又空又冷,像穿了双破洞还浸水的袜子,黏腻的湿冷感正缓慢的顺着脚底往上爬升。
  “别伤心,”见月见里无月脸色惨白,在被新召唤出来的咒灵带离现场前,羂索咧开嘴,他的牙齿白森森的,一看就知道特别适合啃噬什么东西,“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话音刚落,铁线虫便控制着螳螂落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还好吗?”中原中也问。
  月见里无月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自己的手看。
  见他一声不吭,中原中也心中响起警报:“你不会又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吧?”
  “啊,没有……”月见里无月喃喃道。
  还没等中原中也稍微高兴一点,月见里无月开口了:“这次是稍微好一点的预感。”
  “你还记得在横滨发现的模拟咒灵吗,我当时还在它身上下咒来着。”
  他轻飘飘道:“那个诅咒一直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我甚至感受不到它,当然我知道它一直在没被清除,只是宿主太顽强它见效有点慢……”
  “你别告诉我——”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中原中也的眼睛瞪圆了。
  第87章 论嫉妒的可持续发展
  在『咒术·月百姿』中, 以嫉妒为核心的『前灯』一直处于一种很尴尬的位置。
  主要是,诅咒在咒术界实在太常见了,咒术师对此略知一二, 诅咒师则表示不会怎么对得起自己诅咒师的名头,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手必备的技能, 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和外人的术式比,『前灯』明显卷不过,而与『月百姿』中剩下的那几个相提并论的话,『前灯』又显得有些多余。
  论泛用性, 它比不过提升速度的『黄昏』与加持力量的『点寒』,论实用性, 它敌不过以厌恶诞生的护盾和用眼泪换来的治疗, 论杀伤力,作为唯一的攻击手段,『無月』的地位可比它稳固多了。
  到最后, 它也只能和『有明』掰掰手腕,可问题是人家的专长正好是化解负面状态,根本就是撞上克星。
  当然,这些只是月见里们面对外人的说辞,要是真的没什么作用的话,他们也不会把这个术式一直传下去了。
  『前灯』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最契合所消耗情绪的术式。
  因为我嫉妒了,所以我要诅咒你。
  当嫉妒开始萌芽时,少有人会不管不顾的曝光自己内心的酸楚,大多会选择打碎牙齿和血吞,独自消化的同时独自消耗,直到这份不见天日的扭曲情感彻底将自己取代。
  而这正是『前灯』的特点, 缓慢且隐蔽,有时候就连发起者也很难确定它们到底还在不在目标身上。
  就像一只寄生虫,在宿主身上耐心潜伏汲取营养好填饱自己空瘪的胃袋,等到吃饱喝足才选择破肚而出。
  这联想让月见里无月很是反胃。
  他发出一声嫌恶的“嘟”,半蹲下来抓着脑袋嘀咕道:“难怪我一直没感受到反馈,感情是因为我诅咒了我妈妈……呃,真是见鬼。”
  可能因为接受不了事实,也可能只是想发泄心中愤慨,月见里无月发出数声浮夸的怪叫:“天呐,抛弃族人,私奔远走……现在还多了个诅咒血亲!”
  如果把这一连串动静录下来传到网上,说是专家复原的古代翼手龙捕猎叫声,说不定会有不少人相信。
  他快把头发刨出花了:“这可都是要除名的大罪,我何能何德一下犯这么多个!”
  过了会,他又自言自语地安慰起自己:“算了,反正月见里就只剩我这一代了,都没未来了叛逆点又怎样。”
  再说那家伙也不是我妈。
  他在心里冷漠地补充道。
  中原中也慢慢挪到月见里无月身边,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月见里无月如此抓狂的模样。
  “呃,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对付不了……吗?”见他冷静,中原中也才选择过来说话。介于月见里无月刚刚过激的表演,他贴心的把“妈妈”一词从话里删去。
  “咒术师的血缘联系没你想得那么紧密……”月见里无月抬头瞥向中原中也,见对方关切又疑惑地望过来,他像被那双蓝眼睛里的蓝火烫到似的,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力道大到中原中也恍惚听见嘎巴一声脆响。
  月见里无月愣住了,他面无表情的用手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再慢慢靠锤打让脖子复位,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中原中也刚刚所听非虚。
  等脖子修好,月见里无月才愿意继续说话。他声音含糊,也不知道是给中原中也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是杀妻弑母还是手足相残,在咒术界都算得上稀松平常,很少有人在自己的子女伴侣身上做限制的……”
  “很不巧,月见里就是那个少数,为了保证安全,我们会与伴侣缔结契约来确定彼此的真心,以付出一个术式的代价换取不会背叛的承诺。”
  月见里无月长叹一口气:“契约是彼此感情的结晶,越是喜爱,契约就会越沉重,绝大多数月见里的契约到死都不过是一个传话筒,但我父母不一样……”
  他唏嘘道:“哪怕他们都死了,那个契约依然在身体上运转啊。”
  月见里无月脸上的伤风悲秋仅仅维持了一瞬,中原中也才眨了下眼,他就将惋惜换回了无所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话题切得太快,中原中也明显没反应过来,他“哈?”了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水——一头雾水。
  中原中也甩甩脑袋,确定脑子里的“雾水”都倒干净后,才斟酌着选了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丢他身上的诅咒刚刚反客为主抽了我一堆咒力打算破釜沉舟冲破契约完成我伟大的目标,”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出来做生意,急于积攒口碑的月见里无月选择开业大酬宾搞买一送一强买强卖。他顺道把坏消息也吐了出来,“坏消息它估计还是会蛰伏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月见里无月大出血,不仅买一送一还给赠品,“本人咒力被掏空现在腿软到站不起来急需搀扶——”
  月见里无月冲中原中也伸手。
  他腿蹲麻了。
  中原中也任劳任怨的把人扯起来,他本想过去搀扶一把,可看月见里无月“呜呜呀呀”地蹦来蹦去,试图靠跳跃来缓和腿脚,这边弹弹那边颠颠像个被踩到尾巴的跳跳虎,心里那点靠近的念头很快烟消云散。
  经过数次分分合合,他俩的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一路上,二人相继无言。中原中也在想什么我们可能不知道,但月见里无月在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他的眼珠好似两只被喜鹊追着跑的麻雀,在有限的空间里惊慌失措的扑腾,眉毛像被水烫开的紫菜嘴巴像倒进锅里的罐头西红柿,被思绪一打一搅就变得烂糊扭曲不忍细看。
  除了毫无管理,情绪反馈直白的表情,月见里无月的肢体语言也一塌糊涂,先不说那两条化冻豆腐一样走一步僵走一步弹的腿了,关看他手上的小动作就足以了解他内心的波澜了。
  此人先是伸手,虚虚抓握住脖子。大拇指抵住喉结,其余四指则靠在脖子边缘,动作或急或缓,像小猫在无规律的踩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