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小生是赵家村人,敢问尊驾何人?”那赵小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学子礼,薛宝钗掀开帘子,他一见是个美貌夫人,顿时局促起来。
  “这位小公子,”薛宝钗柔声开口,“我们想找你们村村长问些事情。”
  “村长家在这头呢,”见她态度亲和,那小生更是红了脸,局促地引着马车往村长家去。
  薛宝钗与他闲聊,知晓这
  人名唤赵青山,正跟着镇上夫子读书,只是还未考取功名。
  眼下放春假,是回来帮家里干农活的。
  薛宝钗见他神智清明,提起农活来也没有羞耻之意,坦坦荡荡地,与别些读了书便自视清高地不同,忍不住夸赞两声。
  赵青山有些不好意思,眼看到了村长家里,赶忙推开门取了草垫在马车下头,“到了,夫人请下车。”
  莺儿刚准备搀扶着她下来,就见屋子里头冲出来个鼻子朝天的人,边走边大声嚷嚷,“商量?没得商量!”
  “赵老三,我们老爷说了,今年的租金涨一成,你们村的要是不想种了就赶快把前头的账结清,哈,你搞清楚!我们家的地可不愁没人种!”
  一听这话,赵青山顿时白了脸。
  那人旁边还跟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满脸苦笑,一手掏出两个铜板往人手上塞,苦苦哀求,“大人,大人,眼下已经六成了,再加一成咱们就没法活了啊!”
  “年底还要交税,您行行好,宽恕宽恕吧!”
  “打发叫花子呢!”那传话的家丁把铜板抢手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你家交税啊!咱们老爷家里不也交?!”
  “收个七成租金,不是还有三层给你们交税的吗!谁让你们养不起还生那么多孩子的!”
  可是不生地里的活计谁来干啊!
  老汉有心反驳,奈何那家丁半点没有想听的意思,甩着手出屋去了,打眼就撞见院子里停着辆马车,旁边站着个丫鬟打扮,但衣着首饰无不精致的姑娘,顿时谄媚地笑了笑。
  “敢问尊上是哪家呀?我是前头钱地主家的管事,代我们老爷给您问安嘞。”
  莺儿只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那家丁也不恼,见没人说话,又讪笑着倒退出去了。
  “青山,这是?”赵家村长抹了把眼泪出来,就见这场面,疑惑地看着赵青山。
  “是城里来的贵人,找您问些事情的,”赵青山赶忙去扶他,薛宝钗下了马车,也快步上前搀扶,“老人家,那是钱员外家的来涨租金了?”
  “是啊,”说到这赵村长忍不住掉起眼泪,“再涨一成租金,就是今年丰收,莫说吃了,就是交税钱都不够啊!”
  说罢,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赵青山也别开眼,眼眶通红。
  “是我没出息,若我能考个功名在身,那钱家哪里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有村人本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眼下听了这消息,一个汉子当场就摔了锄头哭起来,“又加,又加,这地还有什么种的啊!累死累活家里一口米都要吃不上了!”
  “你说什么浑话呢!”旁边的妇人也哭,“不种拿什么交税!交不上银子年底把你抓去西北服役去!咱们几个在家里怎么活啊!”
  “早些吊脖子算了!”
  一家哭了,家家都忍不住跟着哭,一时间泥土砌的院子里满是哭声。
  “…………”
  薛家人面面相觑,半晌只得叹息一声,薛宝钗上前扶起村长,“听闻陛下要在咱们这推行新法,新知府就是为这个来的。”
  “再等等看,说不定会好呢。”
  …………
  到了夜色黑尽薛宝钗才回到家,再过好半个时辰江知渺才进来,两人相视一眼,都满是遮不住的疲惫。
  “怎么样?”江知渺忍不住笑。
  “和料想的差不多,糟糕透了。”薛宝钗苦笑,把册子递给他,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讲起白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钱员外涨租金的事,江知渺冷笑一声。
  “今儿我派几个差役到这些地主家里请他们上官府来登记,一听说要按田地来收税了,一个个推三阻四,只差甩脸色了。”
  “还有的在那暗示上头有哪个大人物,呵,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大人物,到底有多大。”
  要知道萧慎当皇帝最大的优点就是敢杀人,他身为忠心下属,必要的时候自然要发挥这一优点了。
  普天之下,谁的后台能比得上皇帝大呢。
  第66章 你就拿这点银子考验本官?和……
  和赵家村刘家村几个村子的百姓相同,本朝的底层老百姓大多是没田地的,大片大片的沃土被各地的员外、老爷们占有,租赁出去给村民们栽种,收取大笔租金。
  而所谓的摊丁入亩,便是把延续了几千年的人头税改成了地税。
  这么一来,只有人没有地的老百姓负担大大减轻,而那些家里良田千亩的地主们一下就遭了殃。
  是以,他们难得地联合起来,抵制新法。
  一时间新法的推行很困难,好在江知渺在对付刁民方面很有经验。
  初步掌握成都府内政后,他先是象征性地派衙役到辖区内各个地主大户家里通知一声,让他们到衙门里再次登记田地,果不其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这般行事后,满城的大户人家都暗搓搓地派人打听江知府的动向,准备随机应变。
  不曾想江知渺置之不理,反而转头找了十来个说书先生,都是成都府里声名远扬的大家。
  说书先生们两股战战地进了府衙,春风得意地出来。
  第二日,成都府的茶楼酒馆里就齐刷刷地讲起来新法小故事,什么城外某家十口人,家里只有一亩地,年底却要交二十钱的人头税,日子苦不堪言,新法推行后,只用交二钱银子的地税,手里有了余钱,不过年都能吃上好肉了。
  这些故事都是在江知渺指点下说书先生们现编的,充分应用震惊体等现代宣传手段,新颖无比,十分夺人眼球。
  不过半日,大半成都人就都知道新知府要推行新法,新法到底是干嘛了。
  效率比过往在城墙上衙门门口贴告示高出十倍。
  除此之外,江知渺还专为那一小部分不进茶楼酒肆,只累于田地的农人做了准备。
  他雇了一帮货郎乞丐,要他们在走街串巷卖货乞讨的时候唱唱顺口溜,宣传宣传新法。
  这些人整日里在城里城外来回奔波,消息灵通,嘴皮子得力,有个乞儿竟然无师自通地编出了一连串的顺口溜。
  什么新法好,新法妙,新法解我老百姓烦恼……朗朗上口,一听入脑。
  江知渺当即给这个乞儿一笔银子作为奖励,白花花的银子一出来,剩下的几个眼睛都红了,更是卖力。
  到了第二日,成都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论是田间地头的老农民,还是城里坐店经营的小商贾,都知晓新法的存在。
  地主们也坐不住了。
  今日江知渺一到衙门,就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那,见到他一脸神秘地跑过来,说要请他去一个地方。
  “哦?”江知渺颇感兴趣地挑起眉,顺从地跟着人往外头走。
  整个成都府他最大,就是光明正大地翘班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有通判眼睁睁地看着江知渺离去的背影。
  “哎呀!哎呀!”通判一脸气恼地拍了拍大腿,“怎么没拦住大人!”
  “哪是谁家的管事?”几个同僚一脸好奇,“竟惹得你这般做派?”
  “那是城里田家的管事,”通判叹息一声,“田家有的是田和钱,估摸着这次来是来给大人送银子来了。”
  他是难得的好官,早早地便看出来这套新法的高妙之处,是真真切切能为老百姓谋福祉的法子,也越发担忧这知府会被腐化。
  毕竟再清廉的官员,也经不起整个成都世家真金白银的考验啊。
  “就这?”那同僚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我当是什么呢。”
  “我说你啊,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同僚狭促地拍拍他肩膀,“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这位江知府家里什么来头。”
  “只怕人家家里的钱,比咱们十辈子加起来都多呢!”
  另一头,江知渺跟着那管事一路神神秘秘地到了个宅子,一推开屋门,顿时一股明亮无比的光线就照了出来。
  一盘盘、一箱箱的金银元宝、珍珠古玩整齐累放,日光透过
  屋门照在上头,晃得整个院子都亮亮堂堂,而正中间八仙桌上放了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比江知渺一年的俸禄都多。
  啧啧啧——
  他忍不住在心底咋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向那管事,“这是何意?”
  那管事见他眼底的一两分惊叹之意,只觉得这桩买卖是跑不了的了,谄媚地笑着把那叠银票往江知渺那头推了推。
  “大人,这是几位老爷的意思,只要您松松手,这些都是小意思?”
  “哦?”江知渺露出不愉的表情,气势逼人,“本大人特奉陛下皇命,到成都府来推行新法,你们是要我抗旨不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