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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只手碰他了。”
  持剑人双眸灼热,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清。
  俊阳侯眼神闪烁,想说话可满口鲜血呛着,凉意侵入,嗓子发痒,根本出不了半点声音。
  “都碰了是吧。”
  夏衍完全不在乎对方扣着嗓子痛苦万分、能不能讲话,两剑砍下去,断了人的双臂,抽回剑刃正准备对准胸口再补几刀泄愤,忽然他听见风声。
  容风:“公子!小心!”
  当即后撤两步,几支箭扎在地上。
  “撤吧,那帮人活不了,”竹简之拍了他的肩膀,顺手摸脖颈探了邱茗的脉,“你相好得看大夫了。”
  “真不想用你的东西……”夏衍哼了声,重新将背上人环抱起。
  竹简之不以为然,高举手,弹丸大小的黑物猛地摔下,烟雾肆起,高处放箭人瞄不准方位,待烟雾散后,几人早消失了踪影。
  太阳升起时,李靖杰大军赶到,俊阳侯于的势力被肃清。韶华公主重回行宫,听完宣诏官的陈述后,沉默了许久,很快重拾姿态,代天子传旨,前行书院长史私交朋党,协助俊阳侯叛乱,意图对大宋不利,已就地伏法。
  然行书院乃朝廷要职,不可一日无首,由邱茗接管。
  荣升长史的消息传来,众人并没高兴太久。
  说不清热毒还是体寒,邱茗小犯了气喘,咳两嗓子把宋子期吓得不轻,嚷嚷着,若回程前不能医好,路途颠簸肯定又出乱子,一天开了三副方子,说是新药让他试。
  这天邱茗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不想吃那浓稠难咽的东西,闷闷地扒夏衍身上耍赖,结果抵不过宋子期威逼利诱,勉强喝了两口。
  夏衍看他喝药太苦,去集市转了两圈,想买点蜜饯回来,谁曾想,傍晚一回住处,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一小屁孩在收衣服。
  “常安,人呢?”
  “韶华殿下受惊,身体不适,师父去行宫调安神汤了。”一大摞衣服埋得看不见人。
  “不是,我问你家少君呢?”
  油纸包抛出,落在最上层的被褥上,小孩探出头来,“哦,竹石哥哥说,少君待屋里没意思,带他出去透气啦。”
  竹简之把人拉出去了?!
  夏衍耳边像被人敲了撞钟,震得发嗡,阴着脸,难得沉住气和颜悦色追问。
  “给衍哥哥说说,去哪了?”
  “你......表情好吓人。”
  荆安城另一角,楼里吃酒的宾客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宋平了场叛乱,韶华公主犒劳将士,特赐宴席,牛羊肉、酒菜一应俱全,士兵们把酒言欢,聊得好不热闹。
  一小兵挽起袖子把酒高喊,“兖州一役,涨我大宋士气,就算现在戎狄来犯,咱们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说着两筷子敲下去比划,未等他抒发豪言壮志,一旁喝酒的人大笑,“羽林军发挥了什么作用?从头到尾守着公主殿下,清剿俊阳侯兵力,还不是李将军的功劳。”
  “胡说!”另一喝高的小兵晃晃悠悠起身,双颊通红,“明明是夏将军千里送信,还一人杀到最前线,不然,你们等着和小可汗拼吧。”
  “此话怎讲?你们羽林军才多少人?能抵住兖州几万兵马?若不是李将军及时支援,还有你优哉游哉吃酒的份?”
  夏衍的亲兵喝了半天闷酒,听不下去了,插话打抱不平,“少将军从未有过功劳纷争,一切皆以大宋疆土为重,何以军功相论。”
  “好!”李靖杰大酒坛子砸桌子吆喝,“都是我朝的兵,分什么你我,羽林军守卫公主有功,怎可轻言,都是大丈夫,保家卫国还争功勋,平日怎么教你们的!”
  “李将军,我们开玩笑呢,这么好的机会,想和大内弟兄们过过招,试试能不能保咱陛下平安,小的们才安心啊。”
  “看来不收拾你们不老实!”小兵一脚踏上桌张扬地伸掌起式,“来,谁上?”
  “滚下去,把夏衍喊来,弟兄们只认他。”
  “夏将军家中有事,不便前来,还请李将军饶他一回。”那亲兵恭敬地向李靖杰抱拳。
  “什么要紧事,此等宴席都不来?”
  亲兵余光瞥向桌角,冷汗直冒,谁曾想到当时被他拦在案牍库外的人正盯着自己,琢磨了好一阵,低眉欲盖弥彰含混道。
  “听闻近日嫂夫人身体抱恙,他得陪着。”
  第69章
  此消息一出,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喝酒的人酒杯歪倒,洒了一裤子,啃鸡腿的人吃一半不动了, 更有甚者, 一筷子戳到了别人的鼻孔里。
  “夏衍成亲了?!”
  “他娘的什么时候的事!臭小子居然瞒我!”
  李靖杰眉尾挑得飞起,敲酒盏若有所思, “上月听闻那小子要娶亲, 没想到这么快……”
  “老快了!少将军能武善战, 精力可见一斑,岂非常人能比。”
  清亮的声音传来,李靖杰眯眼看去, 那人他不认识,高翘着腿吃酒, 耳边别了竹叶,举杯回敬, “不出明年,准抱上娃。”
  “天老爷,到时候可得好好恭贺一番。”
  “哎, 满月礼送什么?咱手头军饷不够啊, 老哥,借我点?”
  “去去去,钱到你手上肯定拿去摇色子。”
  吃酒人交头接耳, 议论得热火朝天。
  邱茗就坐在席中,一口茶呛了半天。他哪知道, 竹简之说出来体验边境风情,是到人场子蹭饭吃。
  自从颜纪桥答应帮忙重审雁云十八骑叛逃案,这唯一幸存者便开始无法无天, 上街斗笠也扔了,甚至和羽林军的人勾肩搭背攀兄弟,最后还理所当然吃上看席。幸好李靖杰和其他将士没见过邱茗几次,不认得他的样子,否则得闹翻天。
  “别紧张,兵痞子喝多了爱讲胡话,再说,你冒着贞洁不保的风险进侯府拖时间,这顿饭就该你吃,吃光了,他们还得给你再上几桌。”
  越发离谱了……邱茗随手抓过杯子喝下,不想说话。
  竹简之见状大笑,勾住他肩膀摇了两下,“喂,你这一天天没半句话,那小子怎么追到你的?”
  邱茗不答,喝进去的水味道奇怪,有点拉嗓子。
  “讲讲呗,”竹简之贼眉鼠眼探近低着头的人,忽而眉头紧锁,语气格外欠揍,“不会霸王硬上弓吧?岂有此理,我定要好生教训他一顿,你这身子,可不能被他折腾!”
  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邱茗头疼得不行,只想往桌底下钻。
  竹简之乘胜追击,厚脸皮来了劲。
  “弟妹,说说吧,我不外传。”
  “谁是你弟妹……”
  嗯?竹简之察觉这小子语气飘得厉害,再看去,只见邱茗晕乎乎抬起头,双目失了魂一样,不止耳根,从脸到脖子红了个透。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蹦三尺高。
  “你喝不了酒怎不早说!”
  方才乐呵的人顿感不妙,他把人带出来,喝醉了,回去路上再冻一遭,后果不堪设想,拉起人的胳膊架上,打算趁其他人乱糟糟喝酒的时候偷溜。
  谁知手刚扶上腰,身后大门咣一声踹开,一阵寒意从头压到脚。
  离他们近的人停了手中碗筷,怔怔盯向突如袭来、满脸杀气的造访者。
  亲卫起身作揖,小兵惊地大张下巴,李靖杰远远观望,喝了口酒。
  竹简之笑容僵硬,抽动嘴角。
  “少、少公子。”
  忽然意识到自己举止极其冒犯,连忙收手撤身。
  “您请。”
  夏衍横了他一眼,利索上手把晕晕乎乎的人抱在怀中,转身离开,留下一小片人面面相觑。
  “咱嫂夫人居然是……”小兵找不到形容词,说男的怕挨揍,说祈求的目光望向亲兵。
  “难得的宫中尤物,”后者汗颜,磨磨蹭蹭憋了句,振振有词道,“怎么样,生得不错吧。”
  荆安城屋顶上,有人踩着砖瓦飞檐走壁,不用一盅茶的功夫便返回了住处。
  裹成粽子的人被放上床,喝醉了受风容易吐,他不敢大意。
  “半杯量还敢喝,不怕晚上睡地上回不来吗?”
  邱茗抱着斗篷哼了声,脸埋在粗糙的棉麻缎里,闻了又闻。夏衍没好发火,无奈叹了口气开始替人换衣服。脱去外衫,中衣卡在胳膊肘上,提醒了句,喝醉的人才懵懵照做。
  光滑的肌肤露出,突出的喉结,深陷的颈窝,一如既往勾人。他很熟悉这人的味道,弥散在黑暗里的花香,淡淡的,宛若上成的脂玉,浸着红色。夏衍喉咙一哽,心跳有些快。
  亵衣刚解一半,邱茗突然抬眼。
  “你怎么才来?”
  “谁想到竹石带你吃酒去了,天地良心,荆安城东西南北都翻遍了,我可找你找了好久。”
  可对方好像听不懂他的话,抿了唇,满眼怨怼,模样甚至委屈。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夏衍手一顿。
  完了,这人断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