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林烟湄一把攥住又要走的江晚璃:“刚才穿堂风有点凉,等走起来就好了,穿多必然出汗,反而更容易着凉。”
她不能再回想早上听到的事,只要一想,短时间接受无能的身体就会有无法自控的激动反应。
江晚璃何等敏锐的一个人,她是逃不出阿姊的慧眼的。
可她不能让江晚璃察觉异样。
若白衣女说的都是真的……
这将成为她最怕暴露的秘密。
她一辈子都不要让江晚璃知道。
哦,对了,她还得早点带江晚璃离开这里。观主和白衣女几次三番打探江晚璃的身世,她三缄其口,免不得让人生疑。若是这些人知晓江晚璃是楚筠的女儿,怕是会有危险……
“阿姊,走吧。”
思及此,林烟湄将外衫囫囵套上身,急切地拽着江晚璃出门。
“诶?”
江晚璃懵懵地被她拽到门口,无奈哂笑道:“我也要换衣服的,你急什么?”
“噢…”
林烟湄暗怪自己越慌越错,尴尬地扬手挠着脑袋遮掩心虚,打颤的牙尖咬紧下唇:“我忘了。”
这模样在江晚璃看来,扭捏不足撒娇有余,娇憨憨的自带几分可爱。
她没忍住,扬手搓了搓林烟湄的呆毛:“小笨笨。”
第79章 各怀鬼胎
“客官们里面请!小店上房雅间俱全!”
月上柳梢之际,江晚璃一行人刚拖着酸胀的腿走下山,抵达山脚一里外的小集镇。
说是镇子,但入夜后灯红酒绿,行人往来如织,瞧着远比北方的边陲小县城热闹,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生意兴隆非常。
这不,有个站门口拉买卖的小二,眼尖瞄见她们这十几号人,立马甩起肩头搭着的抹布上前招呼。
已步步颤腿的江晚璃顿住脚,将犹豫的目光垂落身侧。
不再担惊受怕的林烟湄正东瞧瞧西看看,沉浸在热闹里呢,完全没留意身前的注视。
“湄儿?”
江晚璃不得已,出言请人拿个主意:“可要在此住店?”
有了上次夜宿山间凶店的教训,江晚璃也变得“迷信”起来,但凡林烟湄说一句感觉不好不乐意,她定然不勉强。
“嗯?”林烟湄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声:“都行。”
她根本没听清江晚璃说了什么,也没抬眼看人,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前头卖炸糕的摊贩那里呢。
奔走大半日,她就喝了半壶水,这会儿肚子饿的瘪瘪的,最想要的是吃食。
江晚璃不大满意小鬼的回应,凝眸打量她许久,发觉小鬼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到了西边某个位置。
她循着视线望过去,好嘛…
金灿灿的炸糕冒着热气,高处小旌旗上,还挂着掰开的半截炸糕,露出红亮油润的内馅,看一眼就能勾起食欲。
江晚璃腹诽:小鬼是真活过来了,口腹之欲重现,跟馋虫较劲呢。
那她多余废话。
于是,她默默牵起呆愣的小鬼,直奔那摊贩而去。
小二登时傻眼,一个箭步蹿过来拦着:“客官?小店在东边,就几步路啦。”
“我们先去吃饭。”
江晚璃淡淡道。
“小店酒菜齐备,街边的不干净啊!”
小二上下审视着几人还算整洁优雅的衣装,说辞张口就来:“这人来人往的,吃坏了贵人的胃,得不偿失。”
江晚璃瞳仁微转,暗道此人言之有理。她低眉看向林烟湄,怎料,这傻孩子盯着炸糕的双眼正冒着贼光,显然是没竖耳朵的。八成,林烟湄的魂儿已经飘过去,抢先吃上了!
“你店里,可有那东西?”
江晚璃无奈,抬手指了指小摊上的炸糕。
“炸糕啊?嗐,不是啥新鲜玩意,有嘚有嘚。”
小二不大待见那吃食似的:“外乡人的嚼头罢了,小店也能做。除此以外,小店还有好些美食,糍粑、凉糕、姜糕、米花糖、酥芙蓉…”
“好了,带路。”
听小二娴熟的报起菜名,江晚璃扭头又*瞅瞅那家客栈的店面,随即脚尖回旋,拽着林烟湄换了个方向。
小二指的那个三层小楼,大红灯笼下映衬着“福顺酒楼”的招牌,窗纸干净,烛火通明,门口人头攒动,名头也算讨喜。
应是不错的。
“怎么换路了?”
被拽走的林烟湄总算回过神,依依不舍地朝身后望来望去。
闻言,江晚璃骤然失笑,未免小鬼被馋虫折腾到当众出糗,忙俯身与人咬耳朵:
“前头好吃的更多。”
喂个定心丸稳稳馋猫的情绪。
“噢——”
得此好消息,林烟湄眼前一亮又一亮,小嘴张得溜溜圆,终于不再一步三回头。
待大伙入座雅间,小二给江晚璃递上了竹板制的菜单:“您几位点菜!”
江晚璃转手就把菜单塞给了林烟湄:“湄儿选。”
林烟湄格外投入地托腮翻阅起来,嘴里不时嘀咕着:
“这个?…这个也好吃吧?等下…我又想吃这种了…哪种卖的最好啊?”
小二刚想给人介绍招牌,江晚璃忽而一掌拍拢菜单,财大气粗地来了句:“每样点心、热菜都上一份,再来两类热汤。”
小二愣在当场:“客官…没说笑罢?您可要再看看价位?”
酒楼的菜可不便宜呢,菜品更是不下百种!老板让小二招揽的,都是看着体面的商人、游子之类的,赚的就是富贵钱。
江晚璃身子后仰倚上太师椅靠背,赏了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的下属们都围坐两大桌了,林烟湄又馋的不行,说笑?说哪门子笑!
“得嘞,贵客稍待,立马传菜!”
小二尬笑着溜了。
人前脚走,林烟湄后脚就猛扯江晚璃袖子,拧着眉头心疼极了,却碍于人多得顾及脸面,只敢小声叽歪江晚璃:
“太贵了,阿姊不要这么大方,我去退掉几份点心?”
“湄儿好久没好好吃饭了,得补补。”
江晚璃侧身捏了捏林烟湄清瘦一圈的脸颊,满目疼怜地叹了口气:“钱花光可以再赚,此处我们不常来,你有中意的吃食,自要尝个遍。”
林烟湄捞出自己的脸,闷闷撇撇嘴,复又托腮发起呆来。江晚璃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她好似没立场再多嘴败人家的兴致。
只是,铁公鸡小林做不到不心疼荷包。
良久,她才稳住滴血的心,饶有兴致地问江晚璃:“阿姊是想好之后我们去何处了吗?”
“嗯…进府城?”
江晚璃心里也没有决断。
她绕道来此,本是为求神医给林烟湄看心病。如今心病已痊愈,按理说是该往西,按柒家小孩的指引,寻找贼人“发祥地”的。
可午后下山时,那小孩在观门前迎面撞见个瞎眼的老妇,突然就朝人扑了过去,抱住大腿死活不放,非说遇见了亲婆婆认不错,到最后,她们也没能把人带走。
那老妇不光眼睛有疾,就连嗓子也是哑的,自然问不清什么。
柒家小孩不过八九岁,被拐当年尚且是个娃娃,究竟能否记住亲人相貌,都是悬乎的,保不齐是不愿意再跟着江晚璃她们吃苦,这才逮到个人就赖上的。
江晚璃碍于林烟湄在场,也没好过多打探内情,当时只留下楚岚,让人查查老妇的底细。
方才楚岚追上她们,与她简要汇报过内情,说那老妇是前任观主外出游历时从大山里捡来的孤老婆子,已在观内住六七年了,偶尔帮着道人们干些杂活。无亲无故的,没人知晓身份。
这消息于江晚璃而言,无异于好不容易咬住的线索又扑了空。她只能寄希望于偶遇那位常年不着家的前任观主,与人当面问个原委。
“府城好玩吗?”
林烟湄有点提不起兴致。
江晚璃稍一忖度,引诱道:“你不想去看白熊么?机会难得。”
不管林烟湄如何想,她是真的动心了,与白熊近在咫尺,不看白不看嘛。
林烟湄怅然一叹。
提起白熊,她不自觉又想起了怜虹。一想起怜虹,她的脑壳就生疼。
今天午后动身那会儿,林烟湄单独去寻怜虹归还那枚玉佩,结果怜虹执意不收,非说这是特意给她的护身符,送出去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林烟湄拗不过,只得揣回怀里,走了一路都没敢告诉江晚璃,她背着人收下了一份无比贵重的礼物。
自打白衣女一股脑抖搂出内情,让她知晓怜虹并非自己的生母后,林烟湄对这人的恨意悄然消散了。久久不得亲人关怀的孤寂心田里,还情不自禁地对怜虹生出了几分别扭的好感。
是当面不敢表露,暗地里在心中为其开辟出一席之地的那种怪异情愫。
也因此,林烟湄记住了临走前怜虹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