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闻到他头发上残留的薄荷味,和舞会上混着香槟的气息不同,此刻干净得刺鼻子。“我被下药了。”他垂下眼,任由她的指尖在皮肤上碾出红痕,“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白青栀愣了一下,手下的力道松了松。他看着他额角被他昨晚抓出的红印,突然觉得这副顺从的样子比哭嚎更让人生气。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他松开手,“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些时间,可你不和我联系,现在见了面,却又标记我。”
范松云没说话,只是从地上捡起他的衬衫,抖了抖褶皱。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他用指尖摩挲着扣眼,想起昨晚他拽着他领带时,眼神里有惊恐也有……快感。
“衣服我会拿去干洗。”他把衬衫叠好放在沙发上,动作轻得像在处理易碎品,“会有侍从来服侍你,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
“谁要你假好心!”白青栀打断他,抓起衬衫砸在他脸上,“范松云,你能不能诚实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只是不想把你卷进来。”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把你撇出去了,可我想不到你会自己跟上来。”
“卷什么?”他逼近他,“你到底在策划什么?为什么忽然杀了黄岩梓?”
他没看他,只是把叠好的衬衫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他低声说,“我会处理好,但是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不能成功。”
“处理?”白青栀嗤笑一声,“怎么处理?像杀死黄岩梓那样一刀杀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紧紧盯着范松云的眼,迫使他直视自己:“你要处理谁?说清楚,是要处理我吗?”
“不是,”哪怕被这么挑衅,范松云依然显得很温柔,他捧着白青栀的脸,小心翼翼的在嘴角落下一个吻,“我怕这个房间有问题,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就算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白青栀仰头看他,眼睛里含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好吧,我承认我有想过我可能会变成omega,但是我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快到我都感觉我似乎根本就没有做好变成omega的准备,我简直难以想象我如果变得那么软弱无力,每个月都有发情期……”
“没有那么糟糕,亲爱的,”范松云抓着他的手,“无论你的性别是什么,你都是白青栀,你不会忽然变得彻底陌生的,就比如说你难道觉得牧良变了很多吗?”
白青栀愣了愣,他皱着眉:“那不一样,牧良当alpha的时候也一股beta味。他现在当了omega,还是beta味。”
范松云明白自己有些难以说服他,何况他也并不想说服他,他清楚面前人正处于巨大的恐惧之中,因为身份的转变以及他之前有些粗暴的对待,还有他现在捉摸不透的复杂态度。
他很想把他拥入怀中,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如果这样不管不顾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把白青栀卷到一个危险的境地,让他看到自己处于险境时,不顾自身的冲过来救他,最后仍然会发生像那天晚上的悲剧。
他承认自己有想过白青栀变成omega的时候,但至少他以为自己会温柔一些。
“……对不起。”范松云最后说,他沉默着坐在了床沿上,手指轻柔地摩挲着白青栀的手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对不起你,不管你是以前怎么样,但是既然你不记得了,这样对你是我失控。”
“……也没有,”白青栀的声音很久之后才传来,平静的像是远处传来的风,“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其实本来已经接受了会变成omega,但是真的要开始变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害怕,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些什么……我有点害怕。”
范松云震惊回头,他看见男人的面庞平静,嘴角甚至带着隐约的笑意,但眼眶中却含着泪水:“我有点害怕,范松云。仅此而已。”
于是他把他拥入怀里,温柔的和他接吻,然后顺着嘴角一直吻到脖颈,再吻到锁骨。
“我保证我很爱你,”范松云说,“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也不是为了和谁妥协,我一直愿意娶你,和你共度余生。”
他的眼睛晶亮:“虽然我明白这些事情太多,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疲于应对,但是我会竭尽全力。”
白青栀面色苍白,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也许是因为隐约的疼痛,他慢慢的倒在了靠枕上:“我不明白,我感觉这一切变得很快,快到,让我感觉周围非常陌生。”
“很多事情都在变,很多人也在变,我现在熟悉的只有你了。”他说。
“你会好起来的,”范松云安抚的抱着他,“你现在只是因为激素变化,你体内的激素太乱了,才让你这么激动。”
“是吗?”白青栀露出些困惑与质疑。
“是的。”他说。
第52章 失控
“……你终于来了。”皇帝高坐在皇位上, 椅子上镀了厚厚的金,他的手里盘着一颗光滑圆润的琥珀。
“父亲。”范松云在他面前轻轻下跪。
“我听说你把黄岩梓杀了。”男人此刻的眼神丝毫不见浑浊,带着探究与打量看着台阶下的儿子。
“是的。”范松云答得很干脆, “他对我不敬, 竟然想给我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在我的身上, 以后难免不知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给你用药确实是他的不对,竟然敢对太子下药,今天敢下……”皇帝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沉默了一下,“你……”
范松云知道他想在自己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但他没有回答,就这样沉默着。
皇帝有些焦灼,他感觉自己有些渴, 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什么侍卫。他隐隐有些不安:“侍卫都去哪儿了?”
范松云愣了愣:“不是您派人说要去照顾白青栀吗,还有一些人要给黄岩梓收尸,皇宫里的侍卫并不太多,已经预算减得很低了。”
皇帝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自己派出几个贴身的亲信去找白青栀了, 但他仍然有些不安,不过他面上却没显出什么, 毕竟这间房里只有他和自己的儿子罢了。
“……所以说, 你标记白青栀了吗?”皇帝皱着眉,“你现在打算怎样收场呢?”
范松云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帝:“我们是皇族,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既然已经标记了他, 我当然也会和他结婚。”
皇帝没来由的烦躁:“你不懂……白青栀那孩子的身世不明白,他……他爹是一个野种,他不该姓白。”
范松云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一般,震惊的抬起了头,脸色发白:“……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皱着眉,从自己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摞纸,居高临下的扔在了范松云面前。
纸张散落一地,砸在他的脚边,一片狼藉。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我最近找到的资料。”皇帝低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白家好像和我哥哥走得很近。”
范松云跪在地上极其耐心的一张张捡起来,然后开始翻看这些纸上的字。
良久他才把手中的纸放下,然后抬头看着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白家是我们的心腹。”
他皱眉看向椅子上的男人:“既然你对他有所怀疑,为什么还要让白家在皇宫里面述职,担任重要任务?”
“堵不如疏,我抓不到什么破绽。”皇帝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我的哥哥,那毕竟是我的血亲,我不可能没什么证据就要直接给他下牢,或者是按什么反叛的名号。”
“只要我装作毫无发觉的样子,那他们迟早会按捺不住主动出手的。”
范松云眸光闪了几闪,没有接这句话。
皇帝也没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轻轻笑了笑:“我把他们安排在重要的位置,可真正机密的文件从来不在他们手里过,他们以为自己把握了先机,连我的哥哥也以为他掌控了先机。”
“黄岩梓就是他想进一步伸手的证明,他不仅对皇帝的位置想干预,还想干预下一届皇帝。”皇帝的眼神带着赞赏,“我倒是很满意,你能这么果敢的杀了黄岩梓,可是你这样该如何跟他交代?”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警告意味:“你要知道黄岩梓毕竟是他妻子那边的孩子,你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给他杀了,你不怕他会报复你吗?”
“为什么要怕?”范松云抬起头,皱着眉看着座上的皇帝,“我记得上次您告诉我那次暗杀似乎就是他策划的。”
“是的,所以我想让你私底下偷偷的去处理掉他,那是我哥哥,亲自动手,总是会影响皇家的名声。”皇帝终于站起来走下了王座,他的目光沉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和你商量皇位交接的原因,我在这个位置上还可以替你吸引一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