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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松云站起身来和父亲平视。
  他恍然发觉记忆里威严高大的男人此时此刻已经略微低他一头,他目光中虽然精明,却难以掩盖其中浑浊。
  “愿为父亲效命。”范松云答。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我要你想办法找个机会对他下手,不要留活口。”
  “可是……”范松云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没有给我什么凭证,作为太子的话,杀死自己父亲的手足可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
  皇帝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不必担心,届时我自然会为你分辩。”
  “………您还是给我一张纸吧,作为证据。”范松云目光闪了闪,低声道,“父亲,这种事情还是要稳妥一些。”
  “唔,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既然你坚持……”皇帝犹豫一下,转身抽出来一张空白纸,取了支笔开始写。
  “我想还是严谨些更好,毕竟您也没有别的孩子了,对吧。”范松云笑着说,语气轻快的像是个玩笑。
  皇帝低头没接这句话,只是从喉咙里轻笑两声,他的笔尖停了下来,另一只手去找笔帽
  ——然后他忽然胸前一疼,一只手到他面前,眼疾手快的抢走了他刚写好的纸。
  范松云的双手已经举了起来,他轻松的看着面前震惊的老人,左手上还沾着刚刚被溅上的血:“您老了,父亲,老了还如此贪念权力,自然会犯下些无法弥补的错误。”
  真奇怪,他想。
  明明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挡了几十年,站在王座上控制这个王国流动了几十年。
  可是死的时候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来不及挣扎几下便立刻倒了下去。
  他死的很轻易,轻易得就像是假的。
  范松云看着地上的男人一阵恍惚。
  他无数次策划这个时刻,他想过许多极其精妙的计划,考虑过很多横生的枝节。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发现非常简单。
  只需要在他年老体弱的时候,支开他周围所有的侍卫,而后趁其不备一击毙命罢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字条笑了笑,目光阴鸷:“我会完成你的遗愿的,父亲。”
  他长出一口气,另一只手伸到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电话打了过去:“喂?谭玄,我让你保护好白青栀,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啊?你不是在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不用再保护他了吗?”
  范松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僵硬:“我什么时候这样给你说的?”
  “哦,就是侍卫啊。”谭玄那边的声音相当疑惑不解,“他们说不需要我再保护了,是你的命令。”
  “……然后呢?”范松云皱眉问道,“然后你就离开了?”
  “我也不想的,”电话那头的人声似乎有些遗憾,“但是他们说自己是领了皇帝和太子的命令让我们滚出去,不然立刻动手杀了我们。”
  “我想着要是你不愿意的话,肯定也得告诉我,我就走了。”
  “我不是说过吗?”范松云瞠目欲裂,“我说保护好他,别让别人来找他。”
  电话那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声音带上了些不安:“什么意思?我没明白。你不只是因为担心他受伤然后会过激才叫我去保护他,但是他看起来情况挺稳定的,情绪也很不错,后来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走了……你到底是想让我保护他什么?”
  “没什么,”范松云的话,到了舌尖又兜了几下,最后咽了下去,“没事的,我就是觉得你不在他身边忽然很担心他。”
  “哎呀,你不用那么担心的,”谭玄不怎么在意地笑笑,“你就是太过担心了,牧良变成omega的时候也没怎么样。”
  范松云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轻松的笑笑,但是他笑不出来,只是勉强敷衍道:“好了,我先挂了,我要去找他了。”
  他把电话挂了,这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浑身发冷起来。
  他冷得几乎站不住,身体不受控制的抖着。
  “……我错了。”他想,“我不该拿白青栀去赌。”
  他忽然觉得偌大的皇宫里面其实很冷,不然他为什么会很想蹲下来让自己暖和一些?
  “不行,镇定点范松云!”他迫使自己迈开双腿,往门口走去,往白青栀的房间走去。
  他的成功没能开始庆祝,就因为这一通电话而潦草收尾。
  那些他考虑过的可能,那些失败的可能性,他都想过。却唯独忘了一条——
  白青栀。
  他没想到还在抗拒他的男人,会不顾自身安危冲上来救他。
  会不顾一切的混进舞会,然后看到他身体难受便来照顾他。
  他知道自己看见白青栀进门的那一刻,理智压过感情占了上风。
  那一刻他无比冷静,甚至是残忍的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幼儿吧,能让这一切的局势终于被打破。”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把他放出去,让他去叫来医生,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冲了上去,像是猛兽飞扑。
  他关上了那扇门。
  他放任自己的欲望,标记了白青栀,他故意在白青栀神志不清睡着的时候,给他加了一些精神性的药物。
  这种药物会让人思维缓慢,更脆弱,却也更信任他人。
  白青栀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药效失效了,白青栀看起来很不高兴。
  但是那药有效。
  这个局有效。
  只是白青栀那边失控了。
  第53章 针锋
  另一边。
  白青栀坐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有些冷。
  他的手紧紧握着范松云给他的那杯水,杯子上残留的水温,让他感觉有些略微得到慰藉。
  四处无人, 他挑起眼,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下房角。
  ——似乎没有摄像头。
  于是他安静的把自己缩回被子里,躺回到床上。
  隔着被子, 他的左手摸到后颈上的腺体。
  腺体仍然肿着,有些隐隐作痛,在他的脖子上烧灼。
  白青栀把嘴盖上,无声地笑了笑:“虽然我骗了你,范松云, 但你也不算多可怜。”
  从他知道范松云是enigma的那一刻起,他便去了医院。
  范松云以为是自己在狩猎他,殊不知猎物也在等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白青栀去了医院, 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他的腺体已经坏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常年难见的易感期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在隐隐提示着自己,但是真的拿到这份检查报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恍惚。
  10年前的那场悲剧像一把刀把他从头到脚地彻底劈开,从他的记忆和身体上都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青春期的少年在病危与重伤中挣扎着,重生的代价是失去记忆和健康。
  他的腺体被重伤过, 已经功能不全。
  他没办法标记别人。
  同样的,别人也没办法标记他。
  那天他拿到报告单, 在医生的关切目光中显得很哀伤,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欢欣雀跃了。
  ——他不必变成omega,也不必生孩子。
  他想知道, 如果范松云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
  但他还没打算亲自验证,至少不是现在。
  尽管他已经不可能被标记转变为omega了, 但是enigma的信息素注入他身体之后,他还是会有些不适。
  重伤的腺体仍然会隐约抽动,偶尔会疼痛着提醒他。
  也让他时刻记得要装作自己像是一个正常的alpha。
  他感觉自己有些困,在被折腾了这么几天后,还要声情并茂的演这么一出大戏,白青栀实在认为此时此刻他才应该被授予影帝的称呼。
  虽然他感觉自己表现的隐隐有些奇怪,尤其是显得太过脆弱了,刚被标记的alpha会这么脆弱吗?他不确定。
  不过好在范松云似乎也根本没有怀疑。
  他长出一口气。
  只可惜这口气还没有落在地上,病房门便被人敲了两下。
  白青栀一下子僵硬起来,他屏住呼吸皱着眉,心里希望是什么人走错房间。可惜并不是,病房外是他很不愿见到的一个人。
  谭玄又敲了两下门:“喂?白青栀,你在不在里面?范松云委托我来保护你一下。”
  白青栀皱眉,他很想躺下来睡一觉,不过他更不想就这么在谭玄面前睡过去。
  他知道谭玄对他有些根本懒得掩饰的敌意,在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面前睡觉,无疑是愚蠢的。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别,你先别进来,等我收拾一下。”
  门外男人没了动静。
  白青栀坐起来,他有被范松云很仔细的照料过,虽然此时此刻还有些疲惫酸痛,但他仍然站了起来,然后拉开柜子穿上范松林给他准备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