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少吾……”
陆砚洲手悬在空中,呼吸停了几秒,只觉血气直冲头顶,缓缓开口:“他跟蒋鸣在一起,你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阮绵迟钝的消化着,怔愣愣看着他。
陆砚洲将手帕叠好,把他脸颊上的头发拂到耳后,语气有些发抖:“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爱你吗。”
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分开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说谎的骗子,心里不知道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他低头凑了过去,带着冷冽的气息。
这个吻来的太迟,迟得能尝到彼此唇上未说出口的辩解和日日望眼欲穿的想念,陆砚洲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捏碎。
咸涩的液体滑进紧紧相贴的唇缝,分不清是谁先哭了。
两颗心严丝合缝贴在一起,中间却隔了两个被浪费的四季。
不知过了多久,阮绵去够他环在腰上的手,陆砚洲的手一向很暖,此刻却很凉。
他拉开灯绳,昏黄的灯光填满整个屋子。
阮绵终于看清他的全貌,然后心被人扎透般的痛起来。
陆砚洲瘦了,瘦得几乎脱了形,脸上没有一点肉。那双深邃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下泛着青黑,像是长期缺乏睡眠的痕迹。
“怎么瘦成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他难过的快要站不住,说出的话也不成调了。
陆砚洲不给他伤心的机会,弯腰将他扛起来放到床上,“那也照样干得你下不来床。”
“等等。”阮绵拦住他的手,难为情地说:“我有三天没洗澡了。”
学校的简陋淋浴间因为太冷导致水管冻住了,平常只能打热水泡泡脚,擦擦身体,想洗澡得去镇上的澡堂。
“做完再洗。”陆砚洲继续脱衣服,然后将脸埋在他颈窝,哑声说:“你很香。”
他从口袋里掏出凝胶和套,阮绵诧异地说:“你还带这个来。”
“不然呢,带八抬大轿吗。”
冰凉的膏体刺得阮绵一缩,他抓着他哥的手臂:“这里是学校。”
陆砚洲动作没停,没什么好气地说:“你以前可不这样,我看你是在山里待太久,思想都退化了。”
他又加了一根手zhi继续说:“还记得在我办公室那次吗,手zhi刚进去你就兴奋地设了,那天你被弄得快要湿禁,我的西装都被你弄坏了。”
“你把我抛下了,你不要我了。”
老旧的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阮绵担惊受怕着,既怕隔壁的林老师听到,又怕chuang突然塌了。
“你轻点……”
陆砚洲无视他的请求,反而愈发激烈:“我就应该gan得你合不拢月退,让你没法再逃跑。”
动静过了很久终于停了,陆砚洲一件一件帮他把衣服穿好,拉好他羽绒服的拉链,将半死不活的人扛上车带回招待所。
车停在招待所楼下,又开始下起了细雨,陆砚洲抱着他上了二楼。
阮绵坐在床上垂着脑袋,他哥坐在窗前椅子上,从车上到现在谁也没再说话。
chuang上完了,衣服穿上了,阮绵感觉两人之间弥漫着像是要对簿公堂的沉重与尴尬。
陆砚洲拿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盯着他破皮的嘴唇终于打破了沉默:“哥也不叫了,看也不看一眼,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你这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我回去。”
阮绵终于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我在这里挺好的。”
陆砚洲笑了一下,却并不开心:“你长大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全部了。”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也许不公平,但我没办法陪你一直待在这里,更不可能再让你远离我的视线范围内,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回去之后如果你想上学,可以再重新选一个你喜欢的专业,如果想上班,你可以继续当老师,可以帮我打理基金会,或者别的你喜欢的任何工作都可以。”
阮绵静静看着他,欲言又止,陆砚洲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有些无奈地说:“你把陆再川的那些话听进去了,你也开始觉得爱情、婚姻应该是等价交换。”
“你不知道,我跟我妈特别反感他那一套理论,从社会价值观上来说他说的没错,可家不是讲道理讲价值的地方,况且,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因为你没有很多钱和很高的社会地位?”
“如果我像陆再川一样唯利是图,十三年前我不会帮你,你不会有喜欢我的机会,我也早就听从他的安排跟一个我不喜欢但对我‘有用’的人结婚。”
陆砚洲拿过一旁的文件袋:“你过来。”
阮绵慢腾腾起身,坐到他腿上。
他拿出厚厚一摞文件,把钢笔放到阮绵手中握住他的手在签名处签字。
阮绵看到上面的股权转让协议一惊,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东西,我也不稀罕,房地产也并不是我想做的,只是我没得选,这是我从一出生就被规划好的路。我每天起早贪黑,顾不上享受生活也就罢了,连心爱的人都走了,有什么意思。”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也都赠予你,这些都是你的婚前财产,如果你还要用那套东西去衡量我们之间对不对等配不配,那现在是我配不上你。”
阮绵被他带着签完了所有文件,那些东西让他眼花缭乱,而陆砚洲的话也让他脑袋乱糟糟。
陆砚洲拍了拍他的腿:“去洗澡吧。”
阮绵起身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陆砚洲坐在书桌前收好文件,面前摆着电脑,打开的文档上面写着:“麻水村助学实施方案”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沐浴声,似乎还夹杂着泡沫搓在头发上的声音。半透明的玻璃门上印着一道模糊的影子,不断的变换着姿势。
阮绵痛痛快快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洗了个干净,然后穿着干净的毛衣和睡裤走了出来。
陆砚洲正坐在桌前抽烟,看不出在想什么。阮绵走过去,盯着电脑看了一会。
“你要给学校捐赠图书馆?”
陆砚洲“嗯”了一声,又继续道:“从村子到镇上,再修条水泥路。”
他又点开另一个文件《春苗助学实施方案》
“前几天在村子里走访考察,还有一些已经到了入学年龄却没有上学的小孩,有些家里是真的读不起,我说我可以资助他们上学,家长拉着孩子给我下跪。”
陆砚洲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还有一些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女孩,因为缺乏生理知识,加上物质匮乏,月经期还在用着卫生纸,甚至连纸都舍不得用,裤子脏了继续穿着,我已经让陈特助联系施工队,年后会在这边建一个卫生站,以后女孩们每个月可以免费领取卫生用品,免费治疗一些基础的疾病,并给他们普及生理卫生知识。”
阮绵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眼圈发红,眼里似有水光。
一滴水滴到陆砚洲手上,他抬起头,见阮绵还湿着头发,便起身拉着他坐到床边,拿起旁边的吹风机给他吹起头发来。
吹风机嗡鸣响起,热风卷着阮绵的发梢扬起又落下。
陆砚洲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头皮,他伸出手紧紧环住面前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嗡鸣声终止,阮绵盯着他的胸口处一动不动,陆砚洲见他又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脸蛋被热气熏的白里透红,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阮绵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像夏日浸了冰水的葡萄,“你在这里还要待多久?”
陆砚洲走到书桌前坐下,继续敲起了键盘:“我准备下周再去走访一下隔壁的村庄,年前回去。”
阮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又不知从何说起。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陆砚洲回头,阮绵坐在床上已经东倒西歪的靠在床靠上睡着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此时窗外风雨琳琅,眼前的人睡得正香,脸蛋红扑扑的,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傻气又天真。
陆砚洲将被子挪到一旁,一手穿过脖颈握住他的肩膀,一手穿过腿弯,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躺好,动作轻的像捧着稀世珍瓷,又拿了一贴膏药贴在他腿上,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为他盖上。
之后他也起身去浴室,洗漱完掀开被子在旁边躺下,将脑袋埋在他胸口,阮绵睁开眼看他。
“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睡熟。”好害怕一切又是自己做的梦。
陆砚洲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前年2月梅花开了112朵,去年2月开了163朵,前几天我从家走的时候,已经打了一些花苞,今年雪多,应该会开得早一些,过年前后大概就能开。”
他握紧阮绵被子下的手,“这边的事办完,我们一起回家,今年我们一起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