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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世界都变得怪诞,扭曲。
  被影响到的人抛下手头的一切,被剥夺了正常思考的能力,疯了似得痴迷‘白塬鸫’,苦于久久不能见到爱人,一个个变得魔怔,癫狂,陷入幻觉。
  在楼梯拐角他撞见个背影酷似铃音的女孩,心脏猛地停跳。
  下一秒,女孩破碎的呢喃声钻入他耳中:“好喜欢鸫啊…… 为什么不看我一眼?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做成专属于我的人偶。”
  她的尾音像毒蛇的涎液,令人不寒而栗。
  虎杖悠仁后背沁出冷汗。
  疯了,都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坏掉了。
  虎杖的大脑一片空白,脚步声从楼底传来。
  “咚咚咚——”
  越靠近越厚重。
  那不是一个人能踩出的脚步声,而是成群结队的人们。
  他们嘶吼着白塬鸫的名字,疯狂的撞碎玻璃窗,瞳孔泛着亢奋的赤红,每一次推搡都被碎裂的玻璃片扭曲成狰狞的倒映,这分明是一群精神病发的疯子。
  可面对眼前这股声势浩大且陷入癫狂的群体,虎杖悠仁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他一拳砸穿三楼窗户,以空调外机为支点,像只贴附于悬崖峭壁的岩羊向上攀爬。粉色发丝在风中炸开,他头脑清醒了许多,不经意间朝后一瞥——
  果然有蠢货被情绪冲昏头,学着他的样子扒上窗台,刚够到外机就发出一声惨叫。
  “啪”一声闷响——
  接着是液体溅落墙面的黏腻声响。
  脑浆混着碎骨渗进空调金属外栏,像团被踩烂的草莓酱。
  虎杖的舌尖正抵着后槽牙,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比如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为何拥有如此矫健的身手?甚至能一拳干-碎玻璃?可那些不对劲如雾般很快消散。
  在他看见十七楼某个窗口晃过熟悉的人影,他便不再思索那些细节,以蛮力破开窗户。
  然而,有比他更快到达十七楼的人群。
  “啊啊啊是鸫的香气!开门啊开门啊开门 ——”
  “啊啊啊啊啊鸫啊鸫啊,让我触碰你的身体啊!!”
  “闻到了!是鸫的味道!正顺着我的鼻腔爬进大脑里把我的脑子搅得一团乱!这种特别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求您啊开门吧!让我看看您的脸!!”
  “别抢!这是鸫用过的纱布,啊……居然还残留着您指尖的温度……是我先拿到的,谁敢抢就杀了谁!”
  鸫的能力失控了——
  也许,这正是咒灵想看到的结局。
  无数人发了疯似的为他前仆后拥,脚下踩着同类的尸体也要向十七楼爬,触摸他的身体、亲吻他的脚趾,那些高昂疯狂激荡的在空气中的情绪就是诅咒最好的美食。
  虎杖悠仁听着门外各种指甲抓挠声、砸门的响动,嘶吼声。
  “我不会让他们吃掉你。”望着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瞳,虎杖悠仁平静道。
  撞门的力度越来越大,可以猜想到这些人破门而入后会对鸫进行怎样疯狂的行为。
  虎杖悠仁的大脑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越靠近鸫这种情况越严重,心跳如鼓,像是气球迅速膨胀,只等某个尖锐的触点‘砰’一声爆炸。
  他本人又怎么不是个岌岌可危的气球呢?他已经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了。
  鸫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那是他想得到亲吻的意思,虎杖明了。
  明明情况危急,他该害怕才对,可鸫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自在。
  “那就带我离开。”鸫微笑着说。
  门外的响动越闹越大,如同催命的鼓点。
  那声音不像是有人在敲门,更像是无数只利爪在疯狂地撕扯着木板,每一秒都在逼近终点。
  虎杖呼吸骤紧,胸腔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
  大脑被一个疯狂的念头彻底占据,他必须比门外那些人抢先一步得到鸫。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放大,烧得血液沸腾。
  他不再思考后果,不再理会门外的危险,踢开挡路的椅子,心中只剩下那个唯一的目标,不顾一切地想要将白塬鸫牢牢抓在手中。
  七情八苦总在不经意间达成同一种结果,而男人比女人更容易被白塬鸫的体质影响,也许因为男性与生俱来的攻击性和暴虐性因子主导大脑。
  他需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的眼前浮现三个选择,通往一条结果。
  【a:杀死白塬鸫】
  【b:分喰白塬鸫】
  【c:肢解白塬鸫】
  他早已丧失理智,满心满眼被占有鸫的执念蛊惑,他必须抢在那些人之前杀死他!即便是死亡!也只能是由他给予鸫!
  虎杖的选择究竟是哪个已不重要,血染头了蓝白条纹病服,如细细密密穿行在他身躯的红蛇,不停的缠绕,汇聚一滩深沉的血色泥潭。
  他亲手杀死了白塬鸫。
  即便鸫带着余温的手擦过他面庞,他仍未感到悔意,有的是满足和夺得的快-感。
  就那么短暂的几秒,他彻底拥有了白塬鸫。
  那双浅色的瞳孔,如水潭中隐藏的残月,从始至终注视的只他一人,这份爱独他所有。
  到最后,悠仁似乎听到了女孩的笑声,“嘻嘻嘻嘻嘻——”
  就藏在那颗心脏中,低低的笑着,讥讽这丑陋不堪的人间。
  虎杖悠仁眼前骤然横亘起一棵耸入云天的黑色巨树,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而最骇人的是那些枝叶,并非寻常叶片构成,倒像是千万缕湿漉漉的黑发在半空疯长,每一缕绵密卷曲的发梢都坠着透明的卵状胚胎。
  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微光,虎杖的意识正被黑暗吞噬,最后一瞥里,他看清了那些胚胎中抖动的身姿。
  是咒灵。
  是数以千计的特级诅咒,如同婴儿般困在胚胎中沉睡——
  一个女人倒悬着,同他对视。
  而她翘起的嘴角,挂着更为迷幻颠倒的笑意。
  再度睁眼,他已身抵剧院外。
  理智终于回归,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耻辱和懊悔,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一双小手牵住。
  “剧院内禁止情绪过激,这位客人,请您克制自己的心情,勿影响他人观赏乐剧。”
  虎杖悠仁深呼吸口气,席地而坐,他看着那张脸觉得异常熟悉,和男孩对视上的霎那,他恍然,居然是小小的鸫吗?
  对着那张脸,他羞惭满面,无言以对。
  “对不起,对不起鸫。”
  男孩表情寡淡,秉着职责所在,声音冰冷的安抚客人:“您没有任何过错,参演的[演员]会在剧目中放大情感,请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哪怕剧目糟糕,也请理直气壮地接受落幕时的掌声。观众的哄笑也好,喝彩也罢,都是您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体验。”
  虎杖悠仁眼眶通红,鼻子酸楚,他颤声道:“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男孩犹豫了片刻,张开双臂:“如果客人需要的话……”
  男孩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即便他完美的拟态甚至能看到毛孔,可拥抱依然是冰冷的,虎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体温。他赎罪的对象并非本人,一切都是无用功,那一刻耻辱和罪恶再度袭上心头。
  他握住男孩的手痛哭,他一向不是以冷静自持的人,他不晓得为何那纯洁的倾慕之情也会化作利刃。虎杖心中满是罪恶感,像被巨石压垮,肩膀也彻底塌了下来。
  男孩稚气中带着机械性的调子,在他耳畔脆生生响起:“无论结局如何,梦主从不会憎恨任何一位演员。在他眼中,你们于梦境中演绎的所有剧目,其痛苦程度不及他所经历的万分之一。倘若这些磨砺能让诸位获得片刻成长,对他而言才算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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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虎杖的情绪平复好,他走近黄昏剧院,在剧院中和熊猫还有宿傩相遇。
  宿傩夸赞他:“相当不错的表演,那小子的味道如何啊?”
  按他多年品尝菜人的丰富经验来看,脏器是最腥臭的部位,需用佐料烹饪入口方美味,可悠仁那时陶醉的神情不作假,搞得宿傩也心生向往。
  猝不及防被提及那段记忆,虎杖脸色骤然难看。
  他不言语,走到熊猫身边落座。
  熊猫超小声嘀咕:“悠仁你别担心啦……没人怪你的。而且宿傩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嘛,何必在意他的话。”
  “梦境结束后,白塬监督会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吗?”虎杖悠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不知道,”熊猫实话实说。
  于是,他们将目光集中在那个小孩身上。
  “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清晰回忆起梦境的全部内容,这点由宿主意愿决定,如果他认为是痛苦,是负担,可以选择遗忘。”
  “那些场景全是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现实?”虎杖喉结滚动,艰难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