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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玛莎,”莱拉轻笑出声,“泡泡糖是用来嚼的,不是用来下毒的。那太明显,太愚蠢了。而且,绿玉是我的骄傲,是我的糖果王国的基石,我怎么会玷污它?”
  她将专利证书仔细地卷好,放回精致的硬纸筒里,动作一丝不苟。
  “德布雷先生,这位法国外交部的秘书,他既然先是蒙莫朗西小姐付出进修道院的代价,又依然和她保有那样的关系……那样刻骨铭心的关系,想必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约克城铅灰色的天空。糖果工厂的烟囱依旧在不远处喷吐着象征财富的烟雾。
  “伯爵在信中说,他接受了阿尔贝的邀请,在莫尔塞夫家做客。阿尔贝德莫尔塞夫,那位在罗马被路易吉万帕吓得魂飞魄散,又被伯爵救下的子爵……他的父亲费尔南德莫尔塞夫,现在是位伯爵了?在巴黎的上流社会颇有地位?”
  莱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梳理线索。
  玛莎紧张地绞着手指:“小姐,你要去巴黎吗?”
  她不太理解。莱拉阿什博恩小姐似乎是心系工厂里的工人的,现在怎么又要到巴黎去,怎么又离开了——糖果工厂建立的最关键时期,她就在罗马旅行。
  莱拉转过身。
  “为什么不呢,玛莎?我们的夜校已经步入正轨,简管理工厂的能力有目共睹。绿玉的专利拿到了,内政部那帮官僚的嘴脸我也看够了。至于工厂的日常事务……”她耸耸肩,“简比我在行。而且,巴黎的沙龙,舞会,时装……我亲爱的玛莎,难道你不想去见识见识吗?”
  莱拉悄声说:“听说巴黎的帽子比伦敦更夸张。”
  她指了指自己的巨嘴鸟。
  “我想,是时候买一批新的衣物了。”
  第95章 与基督山伯爵同居的日子莱拉在巴黎……
  简爱不是第一次见识莱拉阿什博恩小姐那种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劲头——从午夜时分在开满石楠花的荒野初次相遇,到伦敦西区一场又一场的宴会,到牛津的青年才俊,到建立糖果工厂,再到专利证书。
  莱拉的决心从未动摇。但这次不同。
  “巴黎?小姐,请允许我提醒您,我们刚刚站稳脚跟。夜校的初级班才开课不久,高级班也远未理顺。玛莎很努力,但她离独当一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需要引导安妮们的学习而不是中断。工厂的生产线需要更精细的调整来降低成本,尤其是你计划推出的新燕麦饼干,它的利润空间薄得像纸!”
  简她加重了语气,眼神紧紧锁住莱拉:“而你打算在这种时候离开,去巴黎?”
  “而且,”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巴黎是个漩涡,小姐。您上次从罗马回来,带回了基督山伯爵的投资,也带回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毕竟莱拉在罗马的经历不是一个词可以概括的。
  “带回了不必要的复杂关系。你确定这次还要主动跳进去吗,莱拉?”
  莱拉靠在窗边,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忙碌的工人,她们都在厂房里面。简的每一条反对意见都很很理性,很明智。但是莱拉不准备听。
  她转过身,脸上没有简预想中的任性或者冲动。
  莱拉的声音很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早已计算过无数次的公式:“绿玉很贵,简,一个几尼的售价让除了大贵族以外的所有人都买不起,英国的市场就这么大,我们需要去巴黎,我们必须去巴黎。”
  她走到简面前,距离很近,近到简能看清她眼底深处那不容置疑的光芒。
  “简,这正是我们必须去巴黎的理由。绿玉的名声已经借着‘传奇淑女发明家’的噱头传过去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支点,撬开法国上流社会的大门,在那里建立我们糖果王国的据点,而那个支点,”莱拉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隐秘的笃定,“就在巴黎。阿尔贝德莫尔塞夫欠伯爵一个天大的人情,伯爵此刻正在巴黎。”
  莱拉微笑:“至于我,嗯,我嘛,恰好是伯爵的朋友,也是他的投资对象。利用基督山伯爵的影响力进入那个圈子,是最有效,成本最低的方式。”
  最后,莱拉用用一句话终结了对话。
  “这不是我个人的任性,是工厂发展的战略。”
  简的目光在那张数额不小的支票上停留了很久,又缓缓移到莱拉的脸上。
  她太了解眼前这位小姐了。
  最终,简长长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肩背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她拿起那张支票,仿佛在掂量金钱的质量。
  “一个月,小姐。我会守着这里,但您必须保证按时回来。并且,”她抬起头,“无论您在巴黎做什么,请记住,这里有一整个工厂的人,还有我,都在等着你平安归来。”
  简强调:“还有我,莱拉。我会永远等着你。”
  巴黎的空气弥漫着一种与伦敦截然不同的气息——更轻浮,更甜腻,也更危险。香榭丽舍大街的栗树刚刚抽出新芽,马车轮碾过铺路石的声响清脆而密集,基督山伯爵伯爵的宅邸里,手套静静地躺在巴西香木的小柜里,和每一件事情一样,在管家贝尔图乔的安排下完全符合伯爵的心意。
  莱拉阿什博恩小姐穿着时髦的鸽灰色丝绸长裙,帽子上覆盖着缀有珍珠的蕾丝网纱,踏入了这个流光溢彩的漩涡中心。
  简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做这次旅行。
  如果莱拉要急匆匆地冲进巴黎,她完全有能力在48小时之内抵达,但是莱拉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花了五天时间舒舒服服地走,在多佛看了白崖,在加莱看了城堡,在亚眠看了大教堂。
  并且莱拉计划用同样的时间返程,也就是说,她最终只会在巴黎停留两周时间。
  但是两周时间对于莱拉的效率来说,已经非常充足了。
  当马车终于驶进了巴黎的城门,莱拉倚在靠枕上:“玛莎,我多么希望我的妈妈能够看到这一切。”
  玛莎:“我也是。”
  玛莎说的是斯通太太,但是莱拉说的却不是阿什博恩夫人。
  关于妈妈的话题只持续了两句话就中断了,莱拉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仔细地观光欧洲,她本来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没有机会看到的,结果穿越了,全都看到了,想要和自己一起看的人也一个不剩了。
  停留在巴黎的时间,莱拉住在伯爵位于香榭丽舍大街府邸的客房。
  她在伯爵的家里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
  眼下,莱拉坐在埃德蒙唐泰斯对面一张扶手椅里,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串门的老朋友。窗外,香榭丽舍大街的车马喧嚣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旅途愉快吗,阿什博恩小姐?”
  伯爵放下手中的书。
  那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植物学图鉴。
  “非常愉快,伯爵。多佛的白崖在薄雾中像沉睡的巨兽,加莱的城堡在夕阳下诉说着战争与和平的轮回。”莱拉微笑着,端起精致的塞夫勒瓷杯,喝了一口咖啡,很苦,她不喜欢。
  “感谢您的慷慨,埃德蒙,不过,要是你愿意在咖啡中加入椰浆或者橙汁,我想我会更喜欢。”
  “一个懂得欣赏路途风景的人,往往也懂得欣赏终点的风景。”伯爵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巴黎,这座城市的风景,有时在沙龙里,有时在不那么光鲜的角落。您准备好了吗?”
  莱拉放下杯子,目光坦然地迎上伯爵的审视:“我带来了风景本身,伯爵。或者说,是能让人暂时忘记风景的小东西。”
  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几颗用闪亮玻璃纸包裹的绿玉泡泡糖。那独特的、带着薄荷清香的绿色在书房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夺目。
  莱拉将一颗糖轻轻推到伯爵面前:“你已经尝过它的味道了。”
  伯爵修长的手指拈起那颗糖,并未拆开,只是放在掌心端详。
  “绿玉…一个几尼的快乐。它在伦敦引起的风暴,我略有耳闻。”
  “牛津的老顽固碎了一地,但这不妨碍他的学生们嚼着我的糖。”莱拉语气轻快,“巴黎的沙龙,想必比牛津的实验室更需要一点消遣?”
  莱拉补充:“别这么严肃,埃德蒙,我一直想说,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必要装模作样,你本来的样子就很美。”
  她的指尖碰到埃德蒙的指尖,然后顺着指尖一路滑上手臂,滑过脖颈,停在眼睛前,几乎要碰到埃德蒙的眼睫毛。
  “非常需要,我亲爱的……莱拉!”
  埃德蒙唐泰斯的喘息稍微大了一点,于是他的睫毛撞上莱拉的手。
  “莫尔塞夫夫人明晚在府邸有一个小型晚宴,如果你……您愿意,可以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我会出席。”
  莱拉说。
  莫尔塞夫伯爵府的晚宴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而莱拉就在这种眼花缭乱的灯光下出现了。
  她身边站着是如今在巴黎社交界风头正盛的基督山伯爵,还有殷勤的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这位年轻人正热切地向众人介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