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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漕河养家日常 > 漕河养家日常 第102节
  胡师爷替他出主意:“大人不如去向徐大人请罪,只说倭寇来袭,为着城中百姓性命,着实派不出人手支援徐大人,请徐大人见谅?”
  韩永寿道:“有理!”忙带着手下属官去请罪,见到徐佶连连道歉:“昨晚大人派护卫前来求援,正逢倭寇堵着城门叫嚣,下官怕殃及城内百姓,不敢打开城门,都是下官的错!”
  徐佶心中暗嘲韩永寿虚情假意,面上还要一派和气:“韩大人爱民如子,乃平江府百姓之福,何错之有?”
  他虽说话和软,实则雷厉风行,进城之后先派兵围住了河道总督府,抓住了孙震。
  孙震被抓之后,还要为自己申辩:“好端端的这是何意?”
  卫所武官已然听说孙震罪名,听令于巡按御史徐佶,更不敢行包庇之事,面无表情道:“孙大人,徐大人奉陛下旨意,江淮驻地官兵见圣旨皆听从于徐大人调遣,并非下官有意冒犯,还请见谅!”
  孙震原以为徐佶昨晚已经丢了性命,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从邓威手底下逃脱,心中暗骂邓家父子窝囊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面上却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不知徐大人以什么罪名来抓捕本督”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孙震落网之后,徐佶便以防务之名派兵四处清查倭寇残部,却暗中派人搜索水匪,又有方虎提供的消息,竟抓了不少水匪归案,再行拷问之事,顺藤摸瓜竟将邓威也抓了回来。
  邓威在江淮之地威风一世,原还想着有孙震庇护,毫无防备之下竟被徐佶带兵活捉,只来得及派心腹送出重伤的独子邓英逃命。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又不是与水匪勾连,为何……
  孙震落网之后,在牢里百般抵赖,不肯承认自己有罪,还死咬着徐佶:“徐大人,我连续三次被陛下启用修河,不知你以什么罪名抓本督?”
  徐佶为他解惑:“前几个月陛下派岑善为巡按御史,前来江淮之地。岺大人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微服乘商船前来,亲眼目睹了水匪劫杀严家粮船,却被水匪杀人灭口,孙大人可知?”
  孙震:“……岺善死了?”
  难怪他早接到岺善上任的消息,却迟迟不见他来江淮,还当岑善因私人原因不能到任,这才由徐佶接任。
  “岑善虽死,但他身边长随活了下来,孙大人不必想办法为自己脱罪。”徐佶道:“徐某没想到,孙大人已经害死了一任巡按御史,竟还敢勾结水匪要徐某性命。徐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孙大人别急,徐某也不是那等屈打成招的昏官,无凭无据便为你定罪,定会找到孙大人贪污修河银款,豢养水匪的证据!”
  孙震犹不死心,为自己辩解:“本督一心为陛下办差,哪里来的贪污修河银款,豢养水匪之事?徐大人还不快放我出去?”
  徐佶道:“孙大人且安心在牢里住着,本官会给陛下一个交待!”
  当日,苏州官府便贴出告示,街头巷尾都在传,巡按御史徐大人铁面无私,贪官孙震与水匪头子邓威落网,但有冤情者人人可上告。
  林白棠听到消息,发现自家阿兄罕见的不曾前往知府衙门当差,反而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她敲敲林宝棠的房门,听得里面情绪低落:“进来。”推开门时,见他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床帐不吭声,便轻推他:“阿兄这是怎么啦?”
  林宝棠自暴自弃道:“衙门当差数月,也找机会查了当年所有的卷宗,但却没有证据。官府贴出告示,我却不能为父报仇。白棠,阿兄觉得自己很没用!”
  “阿兄说的什么丧气话?”林白棠一把将他拉起来:“当年之事过去太久,再说官府卷宗也未必全对,不然哪来的冤假错案?既然徐大人贴出告示,有意为一方百姓声张正义,咱们纵然证据不全也可以去申冤,说不定旁人手中有。”
  林宝棠被她强硬拉了起来,陪着去徐大人处喊冤。
  徐佶没想到孙震一案,竟还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大为震惊:“真没想到孙震二十多年前便已行不法之事。”可惜时间太久,暂无证据。
  与此同时,水匪大小头目经过一轮审讯,交待了不少平生所犯之恶行,竟牵扯出严家之事。
  原来严家起家全靠邓威,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亦来源于邓威,利用自家运粮船队为水匪提供粮食,往外地洗白赃物分钱,也算是邓威为自己埋的退路。
  严家老太爷掌权之时,便与邓威暗中来往销赃,后来换了掌门人严家大爷,情况变得不同。
  严大爷儿孙繁茂,还想着后辈将来科考入仕,便想摆脱邓家,结果引来杀身之祸。
  邓威察觉到严大爷故意提高销赃分成,不再为水匪提供价格低廉的粮食,便猜到了严大爷想要彻底洗白上岸,便派出儿子邓英,借着方虎家之事刻意与严明利结交,实则想要从内部瓦解严家,重新换一个听话的掌门人。
  严明利只想为母报仇,并不在意严家倾覆,与邓英一拍即合,很快便出现严家长房成年男丁尽皆葬身于河中,无意闯入的岑善被水匪杀人灭口,引得皇帝震怒,密令徐佶可调动江淮驻军剿匪之事。
  江淮之地私盐贩子遍地,水匪索命之事更是比比皆是,随着官府告示内容传得人尽皆知,徐佶受理了好几家水匪害人性命的案子,许多遭遇过匪患的百姓家也前来申冤,一时府衙前人头攒动,热闹的犹如赶集。
  陆文泰挤在人群之中,与周围人家交流受害经过,还得间接看顾伤了腿的儿子:“你小心点,别被人挤到。”
  陆谦与徐佶有虎丘寺中共患难的经历,拄着拐棍前去见徐大人,递上自家状纸,没想到却被徐大人抓了差:“陆探花来得正是时候,听闻你也曾当过孙震的幕僚,正好可以帮本官处理公务。”
  状告水匪的状纸厚厚摞了一沓,随着远近赶来的百姓,状纸的厚度还在不断增加,而徐佶带的人手不够,总共只有两名幕僚,施存年老受伤便一病不起,如今还躺在床上养病兼养伤。
  徐大人忙得焦头烂额,见到陆谦便逮住不放。
  陆谦递上状纸,见徐大人一目十行扫完,随手便放置在那厚厚一摞状纸之上,便要为他分派公务,直让他哭笑不得:“徐大人,学生是来告状的,你怎么抓差?再说我的腿还没养好。”他示意徐大人注意伤腿,暗示自己暂时帮不了忙。
  谁知徐大人振振有词:“不过是些案牍之事,需要动动笔墨,又不需要动腿,探花郎何必推脱?”
  陆谦:“……”
  陆文泰在衙门外巴巴等着儿子去递状纸,结果左等不见人出来,右等不见人出来,最后实在等不住了,便
  向值守的守卫打听:“我儿姓陆,进去递状纸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见人?劳烦军爷帮忙问问。”
  守卫进去帮忙询问,得知陆谦被抓来当差,便一脸古怪的出来,向陆文泰传达消息:“里面传话让您老先回去。”
  陆文泰听着外面都传遍了,官府贴出的告示要为多年来被水匪残害的百姓申冤,也还观望了几日,听得儿子对徐大人赞不绝口,这才鼓起勇气前来。
  谁知状没告成,儿子反被官府扣留,揪着守卫不放,顿时闹将起来:“我儿已是探花,可是有功名之人,不过是进去递状纸,又不是与水匪勾连,为何要将人扣留?”
  守卫见陆文泰不依不饶,仿佛要跟他拼命一般,这才仔细解释:“老爷子有所不知,徐大人身边人手不够,见到陆探花便留下来帮忙处理公务,怎会是无故扣留?”
  陆文泰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讷讷道:“我儿腿还受着伤呢。”
  守卫再三保证:“老爷子放心,我家大人只请陆探花处理案头公务,还请了大夫传为陆探花治腿,不必担心他的伤。”
  陆文泰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徐佶雷厉风行,快速接状子并派人调查,牢房内火把日夜不灭,陆续落网的水匪私盐贩子被审了一轮又一轮,不断筛选出有用的消息记录在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高氏的奶娘前来官府递状子,与状子一同呈上的还有几本誊抄的帐本。
  小高氏的奶娘跪在堂下,向徐佶连磕三个响头:“我家姑娘当初走投无路,不得不跟了姐夫求存,谁知后来她发现孙大人跟水匪有私下来往,便暗暗收集证据,这才悄悄誊抄了孙震的账本!”
  小高氏原本拼的就是鱼死网破,自己过不好也要拿命给嫡母嫡姐添堵而已。她从住进孙震的外宅,从来也不曾想过要对姐夫死心塌地,只是在孙震面前伏低做小,取得他的信任而已。
  黄鹂巷原本便是孙震的外宅子,用来接待匪帮来人,替自己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之事。
  小高氏当初爬上孙震的床,为了膈应大高氏,便提出要住在外面,既不受正室管束欺凌,还能给她添堵。
  对于孙震来说,小高氏不过是他豢养的一个玩意儿,虽是正妻的娘家庶妹,还对他投怀送抱,那也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除了依附男人,再无活路。
  他内心其实有几分得意,连带着对小高氏也很是轻视。
  大高氏出自名门,孙震靠着岳家青云直上,在原配面前总是气短几分,转头在外宅子里拿小高氏取乐,心中隐隐有说不出的自得。
  奶娘还道:“我家姑娘自小可怜,预感到自己迟早要死在这对豺狼虎豹的夫妻手中,便早早留了后手,便早早遣了奴婢以回乡养病的名义带走了账本。还请徐大人明察,我家姑娘之死另有蹊跷!”
  徐佶接过账本打开,仔细扫了两眼,顿时心花怒放——竟是孙震的私账。
  “本官定查出你家姑娘死亡的真相!”徐佶派出两路人马,一路前往黄鹂巷抓捕守宅子的丫环婆子及看护院,另外一路前去早被包围数日的河道总督府后宅子,提审大高氏及其身边的婆子丫环。
  韩永寿近来心虚不已,一直派人仔细打听徐佶办案之事,没几日便满嘴燎泡,召了胡师爷商议:“再让姓徐的查下去,咱们大家都没得安稳。孙大人已经进去了,下一个……不会轮到我吧?”
  胡师爷安慰他:“东翁不必担心,徐佶也只忙着查河道总督府与水匪之事,与咱们无干!”
  他话说得太早,没两日原张记二公子便一纸诉状将韩永寿告到了徐佶处。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果真是贱人生的贱种……
  张记倒的不明不白,韩永寿潦草判案,落后顺利将张记改为梁记。
  张二公子递状子之时,还带着几名原张记的绣娘,证明张记呈送上去的绣品并非以次充好,而是绣庄顶尖的绣品,连当时的绣品花样都附带了详细的图册。
  “那一批绣品花样是草民与张记绣娘反复斟酌共同绘制,草民的兄长为此枉送了性命,但草民家中绣庄却被韩夫人娘家侄子霸占,还请大人明鉴!”
  徐佶没想到韩永寿竟敢纵容内侄霸占百姓家产,再派人去街市间查证,发现此事并非孤例。
  自韩永寿前来苏州府上任之后,比之前两任知府差远了,一门心思捞钱,不但自己收受贿赂,还纵容手下勒索百姓,置百姓于水火。
  小高氏的死因查出来的当日,韩永寿及其眷也被徐佶带兵打入大牢,只待收集证据再行上报。
  据大高氏身边的心腹嬷嬷交待,小高氏自怀孕之后,身边侍候饮食的婆子便悄悄往她的保胎药中少量多次的掺活血药材。
  后来小高氏喝了保胎药不舒服,索性停了保胎药,转而开始食补。
  但孙震的外宅子里侍候的皆是高夫人派去的可靠婆子,小高氏不放心侍候的人,在外面另行买了四个丫环两名婆子,专司她的饮食起居。
  大高氏的人想尽办法往小高氏饮食之中掺药,也不知是她命大,还是孩子的生命力旺盛,却始终未能将孩子打下来,只让小高氏在数月怀胎之时一直不舒服,数次请大夫前来保胎。
  临产之前,奶娘早已被遣回乡下,孙震为表关心之意,还特意调了两名婆子前来照顾产妇的饮食起居。
  大高氏的心腹婆子道:“毕竟是夫人的亲妹子,夫人并不想取她性命,当时加的那点活血的药材也不至于让她血崩,真是奇怪。”
  正在此时,奉命派去搜查黄鹂巷的人前来禀报:“大人,宅子后院有个枯井,井里捞出来九具妙龄女子的尸骨,有的生前遭受过虐待,有的似乎生育过,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左右。”
  徐佶冷笑:“孙震倒是会取乐子,还拿人命来填井!来人啊,去将孙震的心腹捉来仔细再审。”
  一轮酷刑还没实施完毕,孙震的数名心腹便交待了黄鹂巷之事。
  黄鹂巷的外宅,一直是孙震与邓威的联络点,两人还时不时凑在一处找点乐子。
  邓威酷爱看妙龄少女哭泣求饶,故而每回来黄鹂巷,宅子里养着的女子轻则重伤,重则送命。
  后来小高氏匆忙爬床,孙震顺手将小高氏安置在黄鹂巷,邓威才减少踪迹。
  孙震的心腹也交待:“大人最开始还对小高氏颇为怜惜,后来渐渐腻烦,又不能送去高家,那样在岳家也不好交待,便只能想办法让小高氏消失。”
  牢房内,孙震与高夫人分别关在相邻的两间牢房内,各自经由徐大人身边护卫前来转述,便互相怪罪对方。
  孙震道:“你蛇蝎心肠,连自己亲妹妹也下得去手,暗中给她饮食里掺活血之物,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
  高夫人冷笑:“说得你好像有多无辜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派人暗中往她的饮食里做手脚。我只是不想让她顺利生下孩子,略微动一点手脚,让她在生产的时候吃点苦头。我哪里有大人
  冷血无情,分明是姓邓的瞧上了小高氏,想等她生完之后收用。你不好推拒,又玩腻了她,便暗中下药,让她送了性命,到底谁更恶毒?”
  徐佶审问过夫妻俩各自心腹的口供,不由感慨:“可怜小高氏落到这对夫妻手中,两夫妻各自派人下药,药量跟药效翻倍,这才造成了血崩,又故意拖延时间不肯请大夫来救命,这才取了小高氏母子性命。”
  陆谦也没想到,当初在苏州城内差点造成轰动的产妇血崩一案,不但断送了小高氏母子的性命,连方老爷子也无辜惨死,却原来是贼喊捉贼。
  “大人有所不知,为小高氏接生的产妇正是学生同巷子的邻居,当时黄鹂巷婆子护院气势汹汹上接生婆家中闹事,让学生邻居家中赔了一千两银子不说,还害死了邻居家老爷子。竟是孙震夫妻编排的大戏,将自己轻易摘除。”
  徐佶没想到还有这一段,详细询问过之后,大笔一挥道:“既然黄鹂巷讹诈了产婆家中一千两银子,回头查实之后,从黄鹂巷藏银里划出这一笔还给产婆家中。”
  陆谦替方家高兴:“学生替邻居谢过大人!”
  “你不必谢我,只要好好替本官分忧即可!”徐佶趁机提要求:“别想着以腿伤为由偷懒。”
  陆谦苦笑:“学生也盼着大人尽早查清孙震罪行,为自家、也为饱受水匪之苦的百姓们还一个公道!”
  随着证据越来越翔实,严家大宅也被官兵包围,无论男女、主仆尽皆入狱,城中各处铺面皆被查封,连同伙计也未能逃脱,先行抓捕,查实后再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