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钟睿之不敢去抱小丫头,害怕她抵触,可今天,钟睿之想告诉她,这是普通的拥抱,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哥哥,但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和你大哥是一样的。
“不用怕了,若玫。”
他那天也是这样说的,不用怕了,是我,是睿之哥哥。
沧若玫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钟睿之松开她,去抽纸巾帮她擦眼泪:“都怪我,那时候没发现,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
“跟你没关系…”沧若玫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钟睿之的一只手还是牵着她的,拇指揉了揉她的手背,在指节处停顿,他把那手抬高放在两人面前:“你小时候,咱们俩总是这样牵着,那时候你的手特别小,我手握住就看不见你的手了。”
“我那时候也就团子那么大,手肯定小啊。”沧若玫道,“小时候能牵着,大了不行。”
“嗯嗯,大了牵着就是耍流氓。”钟睿之认真的点头,“但偶尔牵一次也不是不行,最近流行的婚礼仪式,不也是爸爸牵着女儿的手,把她的手交给新郎吗?”
爸爸、哥哥,虽然是男性,但偶尔的拥抱,牵手,有度的触碰,视情况和程度并非完全不行。
只不过若玫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小叔把她供着都来不及,哪敢跟她聊这些。
沧若玫喃喃道:“爸爸…”
“叔叔肯定也在天上守护着你,况且你还有小叔,有景哥,等到你结婚,挑他们其中一个牵着,都能把他们高兴死。”钟睿之笑道,“当然,你要挑我,我也高兴。”
沧若玫问:“为什么是大哥?”
钟睿之明白她是在问,为什么他要喜欢沧逸景,选择沧逸景,选一个男人。
“我哪儿知道,怎么就阴差阳错去了你家,跟你哥住了一屋,稀里糊涂就看对眼了。”钟睿之道,“团子撒娇爱哭就是像你哥,你没见识过,那么大块头,眼泪也大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就心疼死了,只好什么事都让着他,顺着他了。”
她可没见过大哥哭。
“不过…也挺好的,不是这么一遭,我哪儿去找你哥这么好的人呢。”钟睿之笑道,“他也对我特别好,我这话虽然很土,但…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吧。我们俩就认定了彼此,这么多年,我想你也知道。”
她还是在问:“为什么?”
“牵着他的手,我的心跳就会加速,他来抱我,我就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听他说话,无聊的事都觉得很开心。”钟睿之说,“看他哪儿都喜欢,都顺眼,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他。”
“若玫有这样喜欢的人吗?”钟睿之说完,等了大约一分钟,沧若玫只是怔怔的,用盈满泪的眼看着他。
没有回应。
钟睿之才问:“见封阳为什么要特意打扮?给他挑生日礼物,为什么怎么选都觉得不满意,难受的时候为什么总想起他?好多事,怎么只跟他说,不告诉小叔和你大哥?他把你那些男朋友吓跑了,你是知道的吧,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怪他,反而心里挺开心的?”
她眼眶里的双瞳震颤着:“不是的…我…我和阳阳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不会欺负我!他不会对我做恶心的事,他…总是会帮我的!”
钟睿之另一手掐住了沧若玫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喜欢他!”
“我…我不知道…”沧若玫的呼吸很重,混合着她的抽泣,咬牙死命反抗的样子,倒真的有些像是钟睿之在强迫她一样。
“若玫!”钟睿之用清亮的声音,把她从恐惧中唤醒,他扣住沧若玫的手指用力,“记住牵我手的感觉,再去牵封阳的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他道:“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亲密的接触都是恶心的。即使我和你大哥都是男人,但我们只有彼此,情到浓处想要更亲近的互相取悦是本性。他是个有头脑的正常成年人,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并不需要你来为他操心,他是否有做错事。”
“我和你大哥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经历了很多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在想这是不是错的。可就算是错的,我们也没碍着任何人。”钟睿之道,“既然是我和他的私事,我不觉得是错的,他也不觉得是错的,那怎么能算错呢?”
钟睿之缓缓松开手,他轻轻的托住若玫的脸,沾着她的眼泪:“我曾经也羞于提及,甚至为了不再继续下去,搬去了邻村的知青点,那时候我才十七岁,懵懵懂懂的,和你一样想那些对的错的。你大哥满手是血的把我从土里挖出来,我就想要是能活下来,就和他错这一回,反正还年轻。后来,我回城后,一直在强迫自己去纠正这个错误。直到81年我再见到他。我才知道,分离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他,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若玫,我们真心实意的爱着彼此,我们没有错。我们之间的温存,和你看到的基于恶意的猥亵,不是一种东西。”
“我不是没想过,那个…老…老东西,他一辈子没有娶媳妇儿,他…他就是想那东西,才去拿糖骗小孩儿。”沧若玫抽泣着,“可是…大哥的那些合伙人,投资商呢?他们很多都有家庭,有老婆孩子,还很有钱。看上去那么的体面,为什么要在外头…花天酒地,找女人…”
钟睿之感到他手中沧若玫的手也在反扣着他用力。
“脏死了,荣雪是不愿意的,可…可公司里面,夜总会里面,甚至是学校里,真的有姑娘,去…去和…”
“好了,好了…”钟睿之明白她不想去形容那些脏事,“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那种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自己别去碰。最多,保护身边的人。就像你想保护荣雪,为她鸣不平一样。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所以她拒绝了,没有去迎合。你大哥,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希望她以后能更圆滑的处理,不是吗?”
“男人缺了那东西真的不行吗?”沧若玫说出了她埋在心里多年的刺。
她不仅混为一团,还冷淡到了厌恶。
钟睿之松开了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水团子给他的巧克力和棒棒糖。
若玫摇头。
钟睿之把糖塞到了她嘴边:“小孩都爱吃糖,知好色,则慕少艾。爱情和年轻的身体都是美好的东西。这个社会的本质,还是男权为主的。你大哥和那些老总们,甚少能看见女性。这和人类的发展,劳动获取方式,都息息相关,我想在学校里,你肯定也学过。”
“人性是贪婪的,他们拥有很多,但不介意拥有更多。”钟睿之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什么是王子。我说,对你好,偏袒你护着你,能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就是你的王子。可爱情是宝贵又稀有的东西,或许普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那样的人。”
钟睿之继续道:“他们有老婆,但他们不一定有爱情,三心二意不忠诚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于是他们便也不再相信爱情。有钱便会盲目于钱的便利,它能买到一切浮于表面的东西,嘴边的爱,身体的欢愉和短暂的忠诚。他们要的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控制,享受被捧在高处的征服感,在旁人的臣服中,获得满足,就像小孩儿想一直吃糖。”
“而这当中,最顶级的满足,就是女人的臣服。”钟睿之道,“尤其是那些当他们没有钱时,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漂亮聪明女人。”
“比如荣雪,比如苏婉玲,还有…你。”钟睿之道,“当你只是独自站着,都在闪闪发光时,就会被人觊觎。漂亮的花,谁都想摘,可他们摘的到吗?”
“小叔、哥哥们都在保护我们的小若玫,哑巴心疼死你了。”钟睿之冲她笑,“你大哥总说你是家里最聪明的,过目不忘,读书特别厉害。可睿之哥哥跟你说的话,全忘了啊。”
“没忘!”沧若玫道,“我…记性可好了。”
“那你说说,我以前还说过什么?”钟睿之问。
水果糖的味道,在她嘴里化开,和钟睿之的话混在一起,让她的精神几乎全部放松了下来:“你说的话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句都…”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句妈妈听懂了,可她没有懂的话,“普通人或许一生都无法遇到爱情,但不妨碍我们追求爱情。他来就毫无保留的爱他,他…他不来,就珍惜自己爱自己。”
她说着,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妈妈听懂了,所以她才坚持要和小叔结婚。
“若玫,你一直用别人的错误,禁锢你自己。”钟睿之道,“你用枷锁把自己困住,甚至还想用那枷锁困住别人,钥匙就在你自己手中。爱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不去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