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拙筠哼了一声:“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现在就宰了你。他我也是要问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还真没办法给沧逸景使什么绊子,无论是电子、出口、航运还是港口,他俩都在一条船上,跟他翻脸,相当于自毁长城。
沧逸景道:“之前就想告诉您的,但是…怕影响港口…的…事。”
“我还不至于那么公私不分,但以后…确实要跟你分分清楚。”钟拙筠抬眸冷冷的看着他,“钟睿之现在年纪大了,翅膀硬了,他非得跟你好,我真没什么办法,但…他要还想认我这个爸,就不能选你。”
沧逸景手脚都有些发冷,就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沉默良久,才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叔,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钟拙筠起初没说话,直到台上仪式结束,钟睿之和周边人寒暄后,往他们这儿走时,才对沧逸景道:“如果是你,你能接受吗?”
说完,他站起身,挂上笑脸,去迎钟睿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了钟睿之一个拥抱,又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
钟睿之他们三人是今天的主角,这边才说了两句话,便被苏婉玲叫去接受报社的采访。
钟拙筠因为不想再和沧逸景多啰嗦,便回到自己的车上等,他留了人看着,交代他们等活动结束,让钟睿之上他的车。
采访结束后,已经到了中午,活动是规划了中餐的,钟睿之便去问沧逸景要不要来和他们一起去吃。
“我爸爸走了吗?”这是他走来时的第一句话。
沧逸景指了指不远处钟拙筠留下的人:“他在车上等你。”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钟睿之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沧逸景的领带用了一根钻石领夹固定,在衣领处还有固定衬衫领子的领针,是非常重视所出席的活动才有的穿着,一丝不苟的精致,领带根本没有乱,钟睿之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亲密举动,他甚至摆了摆那枚领夹,才收回手。
沧逸景勾住了他的手,两人往人稍少些的室内角落走去。
确定四下无人,沧逸景才小声的说:“你爸爸知道了。”他大拇指扶过了钟睿之西服上的那枚胸针,“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当时买这枚胸针的时候,他也在场。”
钟睿之的表情只凝固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笑意:“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他很反对,他说…”沧逸景道,“选他就不能选我。”
“哪有把爸爸和爱人放在天秤上选择的呢。”钟睿之道,“他去哪儿了,我去跟他说。”
不同于偶尔还有严厉一面的姚勉,钟拙筠在钟睿之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是位慈父,甚至是可以玩笑打闹的,更像是大哥哥型的父亲。
小时候的钟睿之甚至会觉得爸爸不是很靠谱,人小鬼大的他还得帮着爸爸圆谎,打掩护。
即使是在很严肃的场合,爸爸都会偷偷的做鬼脸逗他笑。
“在车上等你。”沧逸景道。
钟睿之抬腿就走,沧逸景拦了一下:“睿之!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想只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们俩一起去,要打要骂,我给你挡着。”
钟睿之倒不是很紧张:“上次打高尔夫的时候我就打算说了,是你说要等等才拖延了这么久的。我现在年纪大了,依我爸的性格,不会轻易动手打我。不过,等我跟他回去,关着我倒有可能,我会找机会给你打电话的,况且再关,班也得上,工作上的事还等着我处理呢。你该关心的是和兴华的合作项目,他耍小孩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的。”
说着,便紧张的问沧逸景:“他刚刚骂你了吗?”
沧逸景道:“没有,但有说想杀了我。”
钟睿之淡淡一笑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的,你好好工作,晚上在家等我,我要是能回去,就会回家。”
沧逸景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害怕钟睿之回去挨揍,沧逸景被钟拙筠的人揍过。
不免担心金总会把儿子打到再也不敢喜欢男人。
钟睿之往前走,沧逸景就把他往后拽。来来回回的三四趟,钟睿之都没往前挪一步。
只好回头去看沧总那委屈巴巴的脸:“松手啊。”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脸皮厚些,除非他把我踹下车。”
他才说完,钟睿之还没答应呢,钟拙筠的秘书就小跑着过来了,说金总在车上等急了,让钟睿之赶快过去。
这会儿倒是沧逸景牵着钟睿之的手,大步就往钟拙筠的加长商务车那去了。身后跟着钟拙筠的年轻女秘书,姑娘小跑着才能跟上:“沧总沧总,金总就让钟总去呢。”
她边说还边瞟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到了车门前,也是沧逸景伸手去开车门,钟拙筠当然看见了,他锁了车门,可又觉得这两个人手拉手站他车边上,很是伤风败俗,只好又把车门打开。
沧逸景毫不客气的先上了车,拉着钟睿之坐到第三排的座椅。甚至在坐下后,还挺直了些,侧挡在了二排和三排座椅的中间。
钟拙筠没脾气的呵了声:“我让你上来了吗?”
沧逸景道:“叔,你有火往我身上撒,再找人揍我一顿,给我留口气儿就行,别难为睿之。”
钟拙筠道:“少给我玩牛郎织女那一套,我有说我要难为他吗?你给我下车。”
“我不下去。”沧逸景一把抱住了钟睿之,边说话那眼泪就边往下流,“你是知道我这五年…我都没走出去,我就是喜欢睿之,别人都不行,我只喜欢他!”
钟睿之的脖子被他的手臂搂的死死的,听着他那带哭腔的声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可知沧逸景再铁打的人,只要想起这五年的别离心碎,就是忍不住眼泪的。
钟拙筠的二排座椅要回头才能看这两人,他起初知道的时候觉得挺恶心的,可看着沧逸景这样搂着钟睿之眼泪汪汪的样子,又觉得也不是那么恶心。
沧逸景这样还更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媳妇儿。
“睿之妈妈当年知道的时候,打了睿之,半边脸都肿了。我…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不在场。”沧逸景道,“后来看见,心疼死了。您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招呼,我…从小干农活,在太阳底下挖地种田,皮糙肉厚的经打,您往后不高兴了,随时往我身上招呼都行。”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妈打你了?”钟拙筠问。
钟睿之维持着被沧逸景搂着脖子的姿势,费力的点了点头:“就出国前,他用股票做局的那阵儿。”
钟拙筠对上了时间:“哦,我记起来了,说是在小楼前边,因为被女人甩了,痛哭流涕的要去追,王瑄跟在后头拦。”
“这事儿我不清楚。”那时候钟睿之已经在回上海的路上了,“我和他的事,妈妈,外公外婆都知道的。”
“都瞒着我?”钟拙筠问。
钟睿之道:“我怕您知道之后,就不会参与股票局了,之后也不会和景哥合作。公司是你们两个的心血,不能因为我,白白付出。除去我和景哥的事儿,他和您这么多年,合作的都很愉快。”
这话是比较中肯的,钟拙筠也承认这个事实。
他问钟睿之:“去美国,是想断了吗?”
“没这么想。”钟睿之道,“妈妈让我把书读完,我也觉得该好好读书的。还有就是,有时间让妈妈慢慢接受,我打定主意还要回来的。”
这话沧逸景也是头一次听,原来他没有被抛弃,小少爷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于是他的眼泪更多了。
金总是真的烦他:“你丫成天哭什么啊?”
沧逸景抹眼泪:“我一直以为,是他不要我了。”
钟拙筠这个气啊,还给他感动上了,这下更是苦命鸳鸯拆不得了。
钟睿之笑着去帮他抹眼泪:“不哭不哭,咱们把话说开了。”
“说开了也不能由得你们俩这样胡来啊!”钟拙筠声音提高了些。
沧逸景就怕他一拳砸过来,把钟睿之又抱紧了些。
“哥…哥,松开点儿。”钟睿之推他,“我没被我爸打死,要先被你勒死了。”
钟拙筠看着他俩这样,又想笑又想哭的:“你俩演小品呢?今年春晚你俩上啊?”
“那不成。”两人异口同声,好像他俩真能上春晚似的。
还各自有理由。
沧逸景:“这种抛头露面,不符合公司发展方向。”
钟睿之:“爷爷不会同意的!”
钟拙筠真的要被气笑了,他知道沧逸景可能有认真的成分,但自家儿子,百分百是有意在逗他。
“严肃点!”钟拙筠训斥道,“不要嘻嘻哈哈哭哭啼啼的。你上春晚你爷爷不同意,你和男人…这…不清不楚的,你爷爷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