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清不楚。”钟睿之正色道,“我们俩现在住在一起,不只现在,以后也都住一起。”
“我看你是疯了。”钟拙筠火气立马又上来了。
“爸爸,十二年了,我要是放弃,早就放弃了。”钟睿之道,“我不会在家庭和爱人中做选择,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是会粘着你,孝顺你的!”
“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孝顺了?”钟拙筠问。
沧逸景添乱:“我也会孝顺你的,以后我都听你的。”
“那我让你现在放手,别抱着他了,我看着眼睛疼,要瞎了!”钟拙筠开始咋呼了,这的样子,简直和钟睿之别无二致,毛全炸开,但几乎没有杀伤力,于是金总伸手来扒拉两人,“沧逸景你松开!”
沧逸景目的是护着钟睿之不让他挨打,不是逼着钟拙筠生气,故而没有过多犹豫的松了手。
“怎么…怎么就好好的,和男人…”钟拙筠打小听相声,北京人都这样,耳濡目染的口条顺溜,说话特别快,但这回却少见的舌头打结,因为他咬牙切齿,他指着沧逸景:“我是说你怎么对着美女无动于衷呢,原来…喜欢…喜欢男的。”
“叔叔不是的,我喜欢的是睿之。”沧逸景道,“我不喜欢男人。”
钟拙筠道:“什么意思,我认错儿子性别三十年?我给他把尿的时候,看见的那根把儿,是我的幻觉?”
“爸爸!”钟睿之无语,“您…说这个干什么啊!他…他的意思是”他明知道钟拙筠是故意曲解,但既然要摊牌,当然要说清楚,可这话不好说出口,只好支支吾吾的解释,“我们俩…只喜欢彼此,换别的男人…都…都不行。”
钟拙筠看着后座这俩人,已经无措到焦头烂额胡说八道了:“你怎么才能离开睿之啊?我想给你钱,可你也不缺钱,港口的工程还指望着你,啧…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架起来,好让我同意你俩的事儿?”
沧总心里默默庆幸,嘴上说的是:“巧合。”
钟拙筠两只手都放在脑袋上挠头了,钟睿之见状换去了前排,把他的双手从头上搬下来,握在了手心:“任谁都没法那么快接受的,我知道您盼着我结婚生孩子。”
他觉得儿子从生下来,所有的人生轨迹都是正确的,以后会一直正确下去,没想到,却在最不能歪的地方,歪了。
“吃了秤砣铁了心?”钟拙筠问。
钟睿之道:“您是最了解我的。”
操!你现在跟我打感情牌?什么意思,让我去回想,全家都反对,觉得我永远不会做出成绩的时候,只有你站在我这边,把自己的那份资产,无条件全给了我?!
“回不了头了吗?”钟拙筠问。
钟睿之抱了抱他:“我跟您回家吧。”他松手后,看了一眼沧逸景,“放心吧,我爸爸不会打我的,你先下车回去吧。”
沧逸景不想走。
钟睿之道:“再多留也没法那么快的解决问题,下去吧。”
沧逸景这才点头,下了车。
他看着钟拙筠的车驶离,晚上也没等到钟睿之回家。
钟睿之主动留在了钟拙筠的别墅,父子俩一起吃了晚饭,没再提沧逸景,反而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直到夜深了,钟拙筠酒喝得多了些,才问:“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钟睿之双手捧着酒杯摩挲着,即使预演过无数次,和父亲坦诚自己的性向,也是令他羞臊紧张的。
“第一眼看他的感觉就不一样,像…命中注定一样的,他还对我那么好,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心里装的只有他。”
钟拙筠喝了一口酒:“你刚出国后,沧逸景赚了很多钱,我们俩在包厢里喝酒,不,他…那样叫买醉,喝醉了之后,哭着说想你。”
“他对我用情至深。”钟睿之道,“这样的深情,我不能辜负了。那枚胸针,我想那个价格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是不菲的。但我收的很快,一点儿都没推辞,因为我知道,他买了,就是希望我高高兴兴的收下。”
“该他的,他当年戴着招摇撞骗的手表,是你偷给他的。”钟拙筠道。
“你那表哪有胸针贵啊。”钟睿之这点还是清楚的,“自己家的东西能叫偷吗,就当是那状况,我不藏起来也得被抄走。”
“藏哪儿的啊?”
钟睿之道:“埋土里,后来是藏鞋里,换了好几个地儿。我记得您说喜欢那块表,原来常看你戴,我舍不得,就花心思藏起来了。后来我去下乡,想着留在身边,可以卖了应急,就一直带在身上。”
钟睿之道:“可去了乡下,就住进了景哥家,和他同屋。吃的喝的穿的,都是他照应的我,在田里就帮我干活,下工了就背着回家,没有花钱的地方。”
钟拙筠问:“你爷爷说,地震把你从土里挖出来的小伙子,就是沧逸景?”
“嗯。”
“那时候你俩就已经好上了?”
钟睿之道:“算是吧,咱们成分不好,要是被人发现我和他两个男人谈恋爱,怕拖累他家。我就说了绝情的话,还踹了他一脚,搬去知青点了。他一点儿没记恨,还偷偷给我送吃的,帮我修土墙,夏天怕我热,还给我买了电扇。我那时候身上的钱不够买电扇,他肯定也没多少钱,但只要给我花,就特别舍得。可没过多久就地震了,那电扇也被埋了,真可惜。”
钟拙筠是有些感动的,但没表现出来,反而冷哼道:“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他赚了。”
钟睿之道:“这是感情,不是算总账。”
钟拙筠沉默良久,才道:“我认识他时间也不短了,清楚他的人品,如果你是个女孩儿,我肯定会同意你们俩的事。”
钟睿之道:“你说的这个,我出国前就想通了。景哥喜欢我,是无论男女他都喜欢我的,而我,也接受不了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你是喜欢女人的?”钟拙筠问。
钟睿之直白的说了出来:“我以前也没喜欢过女人,我产生爱意的对象只有他,我们…什么都做过了,现在的我,没办法和女人上床。”
钟拙筠捋了一把脸,他挺恨的:“他混蛋。”
钟睿之道:“他从没强迫我,任何事都没有。我主动说出来,是因为只要两个男人在一起,就会引人遐想,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干不干那事儿,怎么干那事儿,脏不脏,恶心不恶心…”
钟拙筠转头看向钟睿之,他真的一直在想这个,可又根本不敢往深了想,没想到钟睿之居然会主动说的那么清楚。
“爸爸,我和景哥在一起很开心,方方面面的,都很开心。”钟睿之道,“和别人会恶心,和他不会。我很爱他。”
钟拙筠是沧逸景这五年的见证者,他明白沧逸景的认真,也听懂了钟睿之的剖白。
却仍然说:“爸爸真的不想你和他再继续下去。”
“我知道,我不逼你,咱们彼此都松松,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回来陪你好不好?”温柔最是致命,谁都受不了温言软语的钟睿之,他这样的贴心,似乎做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包括喜欢上男人吗?
他放下酒杯,扶钟拙筠回房睡觉:“年纪大了,别喝那么多了。”
钟拙筠抱住了钟睿之:“你出生后,就是爸爸的希望,是…爸爸的宝贝,爸爸年纪大了,有你陪着说话,搀着回房,爸爸特别高兴。我知道,沧逸景是很好,可你们的结合不被承认,不被祝福,就像你说的,所有人都会歧视你们,嫌你们脏,你现在坚持着爱情,可以后没有孩子,等你年纪大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怎么办?”
钟睿之道:“人生总有遗憾啊,我要是先走,景哥会一直照顾我的,要是景哥先走,他也会在天上等我。”
钟拙筠长长叹出一口气,松开了手,拒绝了钟睿之的搀扶,醉步踉跄着走上了楼。
钟睿之给沧逸景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打算这段时间晚上都留在钟拙筠这陪他。
此后,钟睿之照常上班,沧逸景中午会下楼找他一同吃饭。
吃完饭,关上门,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午休。
明明可以去沧逸景那里睡在床上更舒服,可两个人都喜欢叠在沙发上,贴在一起的姿势。
沧逸景躺下来,摊开手:“过来给我当被儿盖。”
钟睿之便趴抱上去,享受午休的时光。
钟睿之也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摆在了办公桌上,沧逸景挺高兴的,抱着他问:“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我爸爸那也是我的家啊。”钟睿之住的挺习惯的。
沧逸景道:“我都憋死了,要不下班前去我那,完事儿之后你再回去。”
“我要和爸爸一起吃完饭的。”钟睿之拒绝了。
沧逸景去安抚小睿之,两人磨蹭着释放后,抱着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