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下午一点出头,钟拙筠鬼使神差的开车到了睿安大厦,港口二期的工程款还缺一个大空子,他看见沧逸景就烦,还没和他商量这事儿。
可再拖下去会影响工程进度,到时候开会,也得拿出方案来,他不得不去找沧逸景,至于为什么提前来,当然是存有悄悄来看看,这俩人是不是背着他见面呢。
他先上的十楼,钟睿之的公司虽然只有一层,但员工可以去蹭睿安集团的午休间,故而整个十层,只有几个中午加班赶进度的,或是就是在办公室午休的人。
钟拙筠往里走,没人认得他,前台的姑娘追上来问:“您找谁啊?”
“钟睿之。”钟拙筠说着,脚步没停。
可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却放轻了脚步,有人看着前台姑娘追着他,便也走上来问什么事。
钟拙筠做了个嘘的动作后,小声的问:“里面午休呢?”
两人点头。
“沧逸景在里面吗?”他点名道姓的问。
当然了,天天中午雷打不动都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钟拙筠哦了一声:“他在里面。”
“锁了?”钟拙筠缓缓伸手开门,居然没锁。
门开了,办公室的窗帘拉着,里头很暗,钟睿之的办公室不大,他没有秘书帮忙整理,地上桌上堆了跟多文件,没什么遮拦,往里走两步,就能看到抱叠在沙发上的两人。
睡得很死,为什么呢,午睡能睡得这么沉?
钟拙筠很快发现了答案,起初是味道,然后是纸篓里揉成团的卫生纸。
门口前台的小姑娘发出声音提醒,但不敢进钟睿之的办公室:“您找我们老板有事吗?”
钟拙筠看见了桌上的照片,他拿了起来,与此同时沙发上的两人也因着前台姑娘的声音转醒了。
钟睿之揉着眼睛坐起,钟拙筠手上拿着相框,半转身看着他。
沧逸景也清醒了,起身关上了门后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开窗通通风吧。”钟拙筠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恼火了。
他猜到了,用脚趾想都知道,他们中午肯定会见面,有心理准备。
钟睿之还在打哈欠,沧逸景站着有些局促。
“中午时间这么短都不放过,搞得我跟捉奸一样。”钟拙筠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
沧逸景没敢回话。
钟睿之没搭理,难道还真去解释没干,用手快速的互相帮助一下好助眠吗。
没人搭理,钟拙筠自讨没趣,挺不高兴的,把相框扔在了桌上。
钟睿之挪着步子去厕所,钟拙筠叫住他:“嘛呢?”
“洗手。”
嚯,是该洗。钟拙筠对沧逸景道:“你也去洗洗,洗干净!”
钟睿之已经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听钟拙筠打发沧逸景洗手,就忍不住笑。
沧逸景进来,两人挤在小小的洗手台前,洗着洗着,手就缠在了一起,钟睿之回头,两人就情不自禁的浅吻。
直到门口传来老父亲的土拨鼠叫。
“干嘛啊!就这么忍不了?害不害臊啊!怎么…怎么哪儿都能这样儿卿卿我我呢?”钟拙筠但不理解,“分开!你站这儿,你站哪儿!”
沧逸景不情愿,小少爷挥手赶他:“听话听话。”
三人站成了三个点,钟睿之问:“您来有事儿吗?不会就是特地来…”
他这段日子和姚勉通电话,也是一直在说这事儿,两人说着说着,明白拆不开后倒是多了些理解。
可真的亲眼看见他俩亲嘴儿,对老父亲来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打击。
“你俩低调点儿,现在还有流氓罪呢,我报个警给你俩全送进去!”钟拙筠又拿去那相框,“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不许摆上头。”
他作势要给抽出来撕了,沧逸景去拦着:“叔叔叔叔,我现在就收起来,别撕。”
钟睿之不以为意:“我电脑上存着好多呢,还有更亲密的,都可以调出来给您看。”
沧逸景又赶紧去拦着要开电脑的钟睿之:“不…不行,不能看,不能看!”
钟拙筠原本还有些怀疑,可一看沧逸景这反应,也知道真有更亲密的照片。
“干嘛呀!什么照片啊?活春宫啊!”早听说俩男的开放,这…这么开放的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血压会增高啊,“沧逸景你作死,你带着我儿子拍毛片儿!”
他对着沧逸景的腿踹了两脚,终是撒了这些天的气。
沧逸景挨了两脚,立马往后退着躲,钟拙筠就追着踢:“你跑什么,你不是说打半死留口气都行吗?”
钟睿之也掺和进去拦着:“爸爸你不许欺负他!”
“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成天哭哭啼啼装可怜,骗我儿子。”
这三人在里头闹腾,门口门上扒了一堆八卦的耳朵在听。
钟拙筠还是跑不过两个年轻的,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中场休息,可一想到这两个人刚刚叠在沙发上干那个,又膈应的要命,一脚踢翻了垃圾桶,那些纸团散在了地上。
金总真糟心。
钟睿之是特地闹这一出,把他们的关系撕开给钟拙筠看,要完全了解,才会完全接纳,顺带打闹一番让钟拙筠出出气,散散力气,省的成天火气没地儿消。
钟拙筠坐在沙发上喘气,钟睿之就去旁边磨咖啡豆,给他煮咖啡。
钟拙筠休息了片刻,才横了一眼沧逸景道:“二期的钱还差着呢,你什么打算。”
“之前说好的,股权质押贷款。”沧逸景道。
他们俩家公司,都是在恒生指数上市的。
“你资料准备好了吗?”钟拙筠道:“工程可不能停。”
钟睿之压着咖啡粉,听他们说话。
沧逸景道:“不过我说了不算。”
“少装了,你们集团我还不知道,股东大会就是个幌子,假装开个会,把公平做给外头看,其实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钟拙筠道,“这会儿舍不得了,当初怎么没想到啊?”
沧逸景道:“没有舍不得,但我说的真的不算,我的占股,是代理股权,睿安真正的大股东,不是我,要他同意签字,才能做股权质押。”
“你还在玩皮套那一出?”钟拙筠眯起眼睛。
沧逸景道:“去我办公室吧,我给你看文件,睿之也一起来。”
他卖关子,父子俩只好跟着他走。
一开门,门口全是假装路过的人,钟睿之找人帮他照看他正在煮的咖啡后,跟着进了电梯。
沧逸景从他办公桌柜子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叠原始文件,钟拙筠狐疑的打开翻看,正规的写明了集团的股权制度,分配方式。
几十页的东西,所有涉及股权拥有人,委托书,转让权的签名,全部都写着一个名字——钟睿之。
就连钟睿之自己看到都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签的名字?”
他仔细一想:“小洋房!”
怪不得那个时候买个房子要签那么多字,合着他是被沧逸景给诓了。
也不能说诓,而是在钟睿之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沧逸景把自己从前、现在、未来,所奋斗的一切成果,都送给了钟睿之。
“我赚钱,就是为睿之。”他永远践行着这句话,“当初在秦皇岛,我做水产的钱,是睿之给我的,我是靠着那些钱,才把生意越做越大的,我愿意把所有的东西交给睿之。”
钟拙筠站着,手上拿着文件,看着沧逸景对着他跪了下去,实打实的,双膝跪地:“叔,河北的规矩,只跪祖宗和父母。我爸爸走得早,家里小叔当家。过年也只给爷爷磕头。今天跪了你,不是威胁你,而是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睿之的事,我以后都拿你当爸。”
他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那力度,即使地上铺着地毯,都十分响。
钟睿之知道他皮实,磕不坏,又是向父亲表态,便没去拉他,心里又感动又高兴的。
“你有办法把这些东西作废的吧。”钟拙筠问。
当然了,毕竟这东西就连钟睿之自己都不知道。
“睿之离开了五年,为什么还留着这些?如果他真的不回来,或者不来找你,你遇上难关,要抵押公司股权的时候,要怎么办?”
沧逸景道:“在睿之回来找我之前,我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我当时想,把集团留给他,如果他不回国,就把楼卖了,折成钱给他…可又担心他不会要,后来也没想那么多了,也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吧。告诉自己,我在为他赚钱,自我感动一番。”
钟拙筠放下文件,上前扶他起来:“你跪都跪了,头也磕了,睿之铁了心的跟你好,我和她妈妈也没办法,看你们俩能走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