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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铸金笼 > 铸金笼 第72节
  那紧张又惊慌的气息,凌乱的洒在颈间,激起了一层颤栗。
  马车外山风呼啸,马车内已是静谧无声。
  许久后,宋濯双眸微阖,用那沉哑的声音附在她耳畔低道:“既是觉得乏味,那便做些有趣的事。”
  从华州至京城郊外的别院,一路上行了多处山路,次次路径险要,颠簸难平,起初柳惜瑶是被吓得惊呼,到了后来哪怕行至再陷之处,那车中反倒是没了动静。
  柳惜瑶不是不怕,而是被分了心神,每当她想要唤出声来,便带着几分气性地咬他肩头,便是隔着衣衫,也还是留下了不少红痕。
  她从未想过,宋濯会是这样贪愉之人,也是因这路途实在颠簸,不必他费力的缘故,一次接着一次,好似不知疲倦。
  马车比想象中行得还要快些,第二日清晨就已是来到京城东南外的一处高地,此为少陵原,原上可俯瞰整座京城,视野极其开阔。
  京中大多权贵皆会在城外置办别院,尤其是山间平原之处,可待入伏后可来此避暑,也可闲来无事修身养性。
  马车停在别院门前,便有仆役躬身来迎,将一行人引至梅苑。
  秀兰与安安皆已再次等候,三人见面时,柳惜瑶的眼泪瞬间落下,宋濯心知她们有话要说,便与几个仆役简单交代一番,寻去正堂与晋王商议事宜。
  听到屋外脚步声彻底远去,秀兰赶忙合了门窗,将两人拉至里间。
  “娘子莫要哭了,仔细眼睛。”秀兰也红
  了眼眶,用力吸了吸鼻子,拿出帕巾帮柳惜瑶拭泪。
  安安也很想落泪,可她不会,只如从前还在幽竹院时那般,坐在柳惜瑶腿边,将头靠在她身上。
  片刻之后,待三人情绪慢慢有所缓和,便说起这几日以来的遭遇,柳惜瑶让她们先说。
  秀兰一提起潜龙寺的事,那心头的酸楚瞬间成了愤怒。
  那晚她与安安所服的蒙汗药更多一些,被送往京中这一路上,也是快马加鞭,未曾停歇,两人浑浑噩噩中,就已是被送到了这梅苑。
  “他们并未待我们有所苛责,反而还允我们四处走动,每日里皆是我们自己去灶房去提饭菜,若实在闷了,也能去后院的湖边溜达,但说到底,出院子还是不成的……”
  秀兰说至此,声音便倏然压得极低,“据我这几日观察来看,这些仆役看似简单,实则出了那灶房的几个以外,皆通武艺,还各个身手不凡,我与安安便不敢轻举妄动,那杏兰也说了,娘子过几日便会到,我便想着到时等娘子来了,我们在从长计议。”
  杏兰便是宋滢身侧那婢女,将两人送来后,简单道出了事情原委,便又匆匆地离开了。
  别看那杏兰平日里低眉垂眼,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实则是个练家子。
  “秀兰姐姐还与她打了一场,可她实在太厉害了,将秀兰姐姐……”
  安安话说一半,秀兰连忙出声将她话音打住,“娘子别听她瞎说,我那是药劲儿未散,我若没有吃那蒙汗药,她未必打得过我。”
  “可是……”安安缩了缩脖子,扁嘴道,“你那日不是说自己已经恢复了,才要和她拼了么……”
  “安安!”秀兰红着脸,气呼呼扬声叫她名字。
  安安虽是低眼不敢瞧她,但那嘴巴还是没将她饶过,“秀兰姐姐再凶我,晚膳你就自己去领吧……”
  “哎?”秀兰扬了语调,“你个小安安,当真是和那王宪学坏了?”
  见二人还能斗嘴,这几日过得也算顺遂,柳惜瑶心头大石终是缓缓落下,只是听到此处,不免有些疑惑,“王宪是何人?”
  安安小脸微红,别过脸去。
  秀兰哼笑两声,颇有些告状之意,“娘子可是不知,咱们安安可有本事了呢,夜里肚子饿,钻去了灶房,结果把那灶房的仆役迷了个五迷三道。”
  “哎呀,娘子你别听秀兰姐姐瞎说,是我愿意陪他玩,他才愿意多帮帮我们的。”安安着急辩驳。
  “男人的话,你若信了,你便该遭罪了。”说至此,秀兰忽地一顿,又慢慢朝柳惜瑶看来,长出一口气,缓了语调,“娘子这几日来,过得可还好?”
  柳惜瑶欲言又止,垂眸看向身侧的安安。
  秀兰忙道:“呀,这眼看快至午膳了,安安你帮咱们去灶房……”
  “我不要!”安安倏然扬了语调,整个人从那小木杌上弹起,“你们总是这样……从在幽竹院的时候便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总是将我支开,到了朝霞院也是如此……”
  “我不傻,也不笨,我看得出来,我什么都知道……”安安虽未落泪,但那神情却明显是在难过,“我知道娘子不想嫁给老头子,便去找了二公子,也知道大公子对娘子更好,所以娘子又找了大公子,我也知道二公子心里怨了娘子,才会将娘子抢了回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说至此,安安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她望着柳惜瑶,语调变得极轻极低,“娘子……你、你为什么要瞒我,你是不是不信我……”
  看到安安如此伤心,柳惜瑶只觉心头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起身便将安安抱在了怀中,“不……不是的,我是怕……怕你知道我做的那些不堪之事,会怪我卑劣……会觉得我不再是从前的我……”
  安安没有挣扎,只是紧紧回抱着她,语调也带了几分哽咽,“娘子一点也不卑劣!在安安心中,娘子是世间最好的人!”
  “那些怪责娘子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懂,但安安懂,安安什么都知道……安安不会怨怪娘子的,安安想帮娘子……”
  柳惜瑶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以为安安年纪小,心地纯善,很多事不必让她牵连其中,可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过来,正是这个一直陪她多年,与她共同经受苦难的小丫头,才最是懂她心思,也懂她的苦楚。
  秀兰在一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那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最后还是将这抱在一起的二人揽住,轻轻拍着她们肩头,叹道:“哭吧哭吧……待哭完,娘子可要好好打算一下,咱们日后要如何呢?”
  在柳惜瑶还未来别院时,秀兰除了将四周勘察了一番,也在心中有过细细盘算,若二公子是为了报仇,她们三人便务必要寻个时机逃跑。
  可若二公子是真的动了心,肯将柳惜瑶养一辈子,那便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倒也不妨是条可行的路。
  总归大公子那边定然是行不通了,二公子又怎会允她在回去,若逃出去也是前途未卜。
  “然这一切,还得看娘子自己的打算。”
  三人坐在桌旁,安安听了秀兰的话,虽是心疼她家娘子,可也觉得这番话说得确有道理,她蹙眉点了点头,也朝柳惜瑶看来。
  柳惜瑶知道秀兰所说已是极为中肯,也知她打从心里是为了三人日后的安稳所考虑,然她不信宋濯。
  “我若留在他身侧,日后便见不得光了。”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为低缓,“他不会娶我为妻,连妾也不成。便是旁人不知,侯爷县主,还有大公子和三娘……他们也是会知道的,所以他不会……也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苦涩,“我最多便只能是一个外室。”
  “外室的话,若能……”秀兰正要与她分析其中利弊,却被柳惜瑶缓缓抬手打断,“不,我不能做外室。”
  她声音虽轻,神情与语气却是极为坚定,“我宁可死,也不会做别人的外室。”
  妻也好,妾也罢,唯独这外室,她哪怕死了也不能做。
  她已是将路走至如此地步,若做了那外室苟且一生,日后到了黄泉路,她该如何去见自己的娘亲……
  第74章 金比他更好
  三月初的少陵原,景色最为宜人,不论是那日出或是日落,皆是从前在侯府内看不到的美景。
  白日里宋濯用过早膳,便会入城忙碌,到了午后,会赶回来与她一道晚膳。
  柳惜瑶在别院反倒是比在侯府是轻松自在些,只要不出前院的大门,或是做出翻墙要逃的举动,便没有人会主动拦她,反而待她极为恭敬。
  然即便如此,柳惜瑶还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当夜里宋濯与她行至亲密之时,心中便会更加不安。
  没有子嗣做牵绊,她尚且想跑都难如登天,若是怀有子嗣,她不知自己可还会有那出逃的机会了。
  不过好在宋濯所会的法子虽多,但从未真正而入,可谁又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不愿再忍,真与她行至那个地步,她又当如何?
  三人自相聚那日商议过后,秀兰便出了个主意,让安安这段时日继续每日去寻王宪,毕竟这是他们在这座院子里唯一能说上话的,而秀兰也继续带着柳惜瑶,表面惬意地四处闲逛,实在将整个别院每一处都在仔细勘察。
  可不论如何看,如何都觉得这院子的平静祥和,都透着几分诡异。
  “毕竟是晋王的院子,肯定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柳惜瑶道。
  秀兰与安安皆是一愣。
  “晋王?这不是二公子置办的别院吗?”秀兰疑惑道。
  柳惜瑶也觉得奇怪,又问她,“谁告诉你的?”
  秀兰道:“仆役们皆是这样说的啊,还有杏兰送我们来的时候,也说了这是二公子买的院子。”
  “可……可他与我说了,这是晋王的别院啊……”柳惜瑶陷入回忆,仔细想了宋濯的话。
  她对朝政之事虽不了解,可也从那日塔楼上,宋濯与宋澜的对话中可听出,宋家这些年表面上脱离朝政中心,但实则宋濯早在许久前就已是在暗中扶持了晋王,既是暗中,那明面上两人自然是要故作疏离的。
  既是疏离,宋濯又如何能这般明目张胆出入晋王别院?
  所以这座院子,对外的名义便是宋濯前些年来入京时置办的,然实则却是晋王的院子。
  这合该是个秘密才是,可宋濯在她面前没有半分遮掩,直接就与他说了出来,才会让她误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柳惜瑶突然有些心慌,她不想知道太多宋濯的秘密,尤其是事关朝堂的事,她总觉得知道的越少才越为安稳。
  “娘子是不是记错了,我在这院中多日,从来没见过什么王爷啊,都是些仆役,连个婢女也没有。”秀兰觉得纳罕,王爷那样身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该如何跑?”
  经过几
  日的观察,整座院子虽不算大,但各处皆有仆役守着,对于秀兰自己而言,搞出个动静翻墙而出,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想三人一起走,便没那般容易了。
  一直默不作声,趴在桌上听两人说话的安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坐起身子,朝那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道:“王宪!他每月都会有几日要下山置办东西。”
  “这的确是个机会,可是……”柳惜瑶犹豫道,“他可靠么,不过也只与你认识了几日而已。”
  安安垂眼,扣着手道:“嗯……我、我也不知道……”
  秀兰也沉思了片刻,最后摆手道:“反正一时半会儿还跑不了,不如先这样……”
  她凑到安安耳旁,小声说了一阵,安安听后,朝她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日,安安送空食盒回灶房时,便在灶房外遇见了王宪,他好似方才哭过一般,看到安安便低着头想要跑开。
  安安连忙将他唤住,进屋搁了食盒,就与他一道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了石阶上。
  “你哭啦?”安安探着头看他眼睛,“出了什么事吗?”
  王宪似被她这样一问,那眼睛倏然更红,赶忙别过头去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他们笑我笨,说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没有哪个娘子会看得上我……”
  “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他们嫉妒你生得好看……”安安拧眉,煞有其事道,“从前也有人这样笑我的,但我不生气,我家娘子说了,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笑话旁人。”
  王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家娘子说得挺有道理的……可、可你说……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喜欢我?”
  安安一脸认真道:“怎么会呢?我就喜欢你呀。”
  王宪愣了一瞬,随即偏过头去,那眉眼与唇角皆是笑意,然待他在回过身来看安安时,脸上的笑意里便又带了一丝平日里惯有的傻愣,他朝安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也是,我还有安安喜欢呢。”
  说罢,他又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家娘子是谁啊,是前些日子住在梅苑的那个娘子吗?”
  安安点头道:“是呀。”
  王宪又问,“那你家娘子是哪里人啊,为什么住在公子的院子里呢?”
  安安原本还想寻个机会与他说,如今他自己问出口了,她便压下心中紧张,按照秀兰交代的那般,先与王宪讲了个话本子里的故事。
  这故事里的小娘子,原本心底善良,貌美如仙,后被一位官老爷强抢了去,那小娘子终日郁郁寡欢,极为可怜。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帮这个小娘子吗?”安安忐忑不安地看着王宪。
  “帮!”王宪当即拍腿,“肯定帮啊,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是谁写的,等我月底不干了,就去山下寻他,让他将这故事给改了,这样那小娘子就不用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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