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噗嗤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不过,你方才说你月底就不干了,你要去哪里啊?”安安有些忧心。
王宪叹了口气,“我舅说我没用,光给他添乱,这里的人也嫌我麻烦,要赶我走,让我做完这个月就回老家。”
安安心头莫名空了一下。
王宪道:“虽然我们就认识了几日,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唯一没有骂过我,或是笑话过我的人,你是好人。”
他说着,拿出一个玉镯朝安安递去,“这个镯子对我很重要,是我娘的嫁妆,我想把她送给你,你一定要收着。”
安安辨不出这镯子是好是坏,可一听他这样说,哪里肯收,“既是这样贵重,你自己留着啊,别给我。”
王宪脸上笑意更深,不由分说直接抬起她手腕,就将镯子套了进去。
“还有,这个月内,趁我还没走,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好似我,只要咱们灶房有的,我都能给寻到!”王宪说罢,起身便回了灶房。
安安一面唤他,一面去摘那镯子,不由觉得奇怪,怎么戴起来呲溜一下就进去了,摘却如何都摘不下。
等她再次抬眼时,周围哪里还有王宪的踪影。
“这是好事啊!简直是天赐良机!”回到梅苑,安安将此事道出,秀兰兴奋地直说好,“娘子!赶在王宪月底离开之前,若要下山采买,咱们正好与他一道离开,总归他都要走,临走前稍咱们一趟,也不望咱们安安宽慰他这么久了。”
安安脸颊莫名有些发热,想要辩驳两句,又不知如何与秀兰说,她垂眼抹着袖中的玉镯,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将这镯子的事道出。
“若他真的愿意帮忙,那是极好不过了,四月初京中关试,他定也会忙得不可开交。”柳惜瑶觉得,她与前程相比,宋濯一定会选前程,所以趁快要关试时逃跑,宋濯便是想寻,也未必能抽的开身。
商议至此,便只剩下最为关键的一环,还是王宪的意思。
这个任务又落在了安安身上。
又是几日过去,安安碰到了王宪。
王宪给她拿来京中的糕点,是他攒钱特意去最后名的那家给她买的。
安安平日里会迫不及待打开来吃,今日看着却吃不下去。
“怎么不吃呢?”王宪疑惑道。
安安扁扁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为何心里头有些涩涩的苦味。
见她不说话,王宪便猜测道:“是因为你家娘子吗?”
安安抬眼朝他看。
王宪点点头,“看来是的,其实我听出来了,你那个故事里的小娘子,是你家娘子对吗?”
安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王宪嘿嘿一笑,朝她眨眨眼睛,“咱俩一样,都不傻,只是没那么聪明罢了。”
安安咬唇默了片刻,吞吞吐吐问他,“那……那你……愿不愿意……”
“当然愿意。”王宪笑了笑,掩唇凑到她耳旁,“反正他们不是好人,总是欺负我,我才不愿意他们过得自在,等咱们一离开,公子怪罪下来时,有他们好受的,反正那时我们已经走了,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王宪说罢,高兴地打开油纸包,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安安,“安安,你们离开后,要去哪里呀,要不然随我去豫州吧,豫州可好了,我们在豫州开个毕罗铺子,我做的樱桃毕罗可好吃了……”
当安安把这些话带回梅苑时,秀兰又是当即叫好。
柳惜瑶却总觉得心里隐隐发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安安却一味摆手朝她保证,那王宪是好人,绝对是好人。
见柳惜瑶还是心头不安,秀兰“哎呀”一声,凑到柳惜瑶身侧,故意没叫安安听到,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与她耳语,“咱们先出去再说,娘子是没见过那王宪,他连弱冠都未至,就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那小身板子,只要咱们出去了,我立马就能给他撂翻,到时候他怕咱们还来不及。”
安安不知两人在说什么,有些心急地凑了过去,“你们说什么呢,又不告诉我?”
“我是劝娘子呢。”秀兰坐起身,继续压着声与柳惜瑶道,“娘子,秀兰还是那句话,你想逃,我陪你,你想留,我也陪你,可你一定要想清楚了。”
三人都忧心有人暗中盯她们,每次谈及这些事时,都会在桌上烹茶,那沸水的声音,还有秀兰故意发出的一些声响,来遮几人的话音。
她故意将壶提得高高,往下一面倒水,一面又压声道:“你若要出去,外间一切都是未知,我们无依无靠,说白了每一步都是在‘赌’,你若想求安稳,那咱就不跑了。”
柳惜瑶默了片刻,最后抬眼道:“好,就按你说得做。”
正如柳惜瑶想的那般,越是接近关试,宋濯便越忙,这几日连晚膳都已是没工夫与柳惜瑶一道用。
今晚柳惜瑶已是洗漱过后,正要上榻休息,宋濯才回了梅苑。
他今日好似饮了酒,颊边带着丝温红,身上也透着淡淡的酒气。
柳惜瑶坐在榻边,看着他褪去外衫进了净房。
原本是不想理会的,他在外如何
都与她无关,可一想到从前听闻,京中诸多达官显贵,皆好去那坊肆中饮酒作乐,还有女子环绕身侧,更有的连男子也不放过,柳惜瑶忽然心口有些发闷。
她坐在榻边,一想到宋濯与旁人有过亲近后,夜里还要朝她贴近,便会莫名泛起阵阵恶心。
也不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最后竟当真鬼使神差下了榻。
宋濯洗漱的动作很快,待他出来时,便看见柳惜瑶一手端着灯,一手拉起他衣衫,猫着腰立在衣架前。
“在看什么?”
宋濯温润的声音从身后骤然响起。
柳惜瑶手臂一抖,那盏灯差点就点了面前衣衫,幸得宋濯立即出手将其扶住。
“啊……是、是我觉得奇怪,为何表兄衣衫上会有这个?”柳惜瑶在这衣衫上,没有闻到任何香料的味道,除了淡淡的酒香,便是有几根橙黄的毛发。
她捏起一根,拿给宋濯看。
宋濯只看了一眼,那眉心便微微蹙起,“这是猫的。”
柳惜瑶自然认得猫毛,可她疑惑的是宋濯不是不喜欢猫,怎么会沾上猫毛。
宋濯将那衣衫取下,推门交给了外面的仆役,随后又去了净房洗手,待彻底忙完,才与柳惜瑶解释,他今日是见了宋澜。
宋澜在京中置办了一处府邸,又将两个孩子与赤虎全部接来了京中。
今日邀宋濯一聚,兄弟二人略饮了些酒,主要还是询问柳惜瑶的消息。
原本知道宋濯不喜欢猫,宋澜便叫人将猫抱了出去,却没想还是沾了些在他身后。
“赤虎……还好吗?”柳惜瑶躺在床榻里侧,背对着宋濯,轻声问它。
“未曾细看,但似乎是比在你身前养的时候,胖了许多。”宋濯也上了床榻,却未躺下,而是望着柳惜瑶的背影道。
柳惜瑶鼻子酸酸的,她已是在心底不住告诉自己,不要在去想了,过去便过去了,可还是忍不住会想,若是没有宋濯横叉一手,她也会住在那府中,名正言顺做那主母,而非此刻缩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度日。
宋濯不必开口,也知她在想什么。
他缓缓俯身,去寻了那小巧的耳珠。
见她眼睫微湿,他愣了一下,微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低沉,“是在哭正妻之位没了,还是在哭不能与宋澜白首?”
柳惜瑶咬着唇不让自己回答。
宋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再度俯身。
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他从耳珠寻去脸颊,让那温湿的泪珠染在唇上,一点点又朝下寻去,吻在了她微颤的唇瓣上。
两人像是在做无声的抵抗,她越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他越是倾尽全力,用那各种花样。
柳惜瑶早就发觉了,这兄弟二人,宋澜看似身为武将,杀伐果决,令人胆寒,但其实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小心翼翼,会哄她,也会怕没个轻重让她疼了,她若是稍有些吃痛,他便会立即停下。
可宋濯却是截然相反,他看似温文尔雅,举手投足端方有礼,可一经此事上,便宛如换了个心性,不仅不会停下,甚至连那软言相哄也未曾有过。
不过,他似乎极为擅长此事,不必开口询问,从柳惜瑶随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会清楚整个进程到了何种地步。
就比如此刻,他知道她快要忍不住了,便带着几分蛊惑地与她道:“我教过你,到了此时可以如何?”
她知道他想要她开口求他,她今日心头气堵,才不会随了他的愿。
柳惜瑶咬着唇,倏地一下别过脸去。
见她态度坚决,宋濯不由低笑了声,“瑶儿愈发坚韧了。”
话落,他再次俯身。
“还不松口?”那啜饮声与他略带含糊的沉哑之声从床尾传来,已是开始呜呜咽咽之人却依旧没有开口,宋濯无奈,然唇角笑意却是更深。
“初春的莲子最为清火,尤其是在那羹汤之中。”他夹起细细品味,反反复复,不舍咽下,直到那莲子彻底要在口中化开之时,她终于还是服了软,她开始求他,软着语调喊他表兄。
“晚了。”宋濯淡淡丢下两个字,听着她呜咽求饶,说她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可是软话说尽也无用,她索性怪责他,可越是怪责,越是难捱,到了最后,她话不成调,也不知到底在说何事,总归那神情与模样,皆入了宋濯眼中,不管她说的是何,也已不算重要,他知道她沉浸其中便是。
最后,这一宿自是没能安眠,闹到深更半夜,又是洗漱,又是清理更换,不过在此事上,宋濯向来很有耐心,喜欢亲力亲为,不必柳惜瑶费任何心思。
哪怕是到了净房,他也要事事管着。
柳惜瑶一想起方才他在上首的那些行径,还有那好似从水中捞起的床褥,她便心中有气,没有给他好脸色,“你出去收拾床榻,我又不似在华州时没有力气,用不到你。”
“好,那你自己来。”宋濯难得答应的这般爽快。
柳惜瑶还觉得稀奇,才知这人脸皮如此厚,竟没有出去,而是拿了椅子就坐在她身侧,面色从容又温润地看着她,“缘何不动了,若是怕累,我便来帮你。”
柳惜瑶羞恼地将帕巾朝他面前丢。
他抬手接住了帕巾,可那帕巾甩来的水,却是湿了他里衣,“唔……看来还得再洗一次了。”
桶中的柳惜瑶下意识朝后缩去,“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便是不睡,我也要睡的。”
宋濯语气淡然,面如谪仙,好似不染一丝凡尘琐事,但却缓缓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褪下了最后那件衣衫,用那温润的嗓音道:“我衣衫被水溅湿,想重新擦洗一番而已,瑶儿是想到了何事,为何耳根这般红?”
他说着,已是提步朝她走来,舀了一瓢桶中温水,缓缓仰头从脖颈朝下浇去,“瑶儿不是困了么,为何盯着我看,却不洗漱?”
柳惜瑶咬着唇慌忙别开目光,不再看他,硬着头皮赶忙洗漱。
宋濯却是不紧不慢,从头至尾细细地瞧着她。
“你……你、你别看我。”柳惜瑶余光扫到他这般,脸颊再度涨得通红。
宋濯却说得直白,“我又未曾遮掩,若觉不够公允,你也抬眼便是。”
柳惜瑶再一次觉得宋濯在这种事情上,无耻至极。
到了第二日午膳时,宋濯难得没有下山,而是与柳惜瑶一道用膳。
“你不用备考吗?”柳惜瑶觉得奇怪。
宋濯朝她看了一眼,眉眼间是浅浅笑意,“你以为……我这些日子去城中是为了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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