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四公子—虞守东,和三公子—虞望西,便悄悄的前去南川,与久不见的父亲—虞严良团聚。
而平定鄱芜内乱的羊舌乘,也在此时来信,恳求虞杳去都城—三牙;
一来,想要当着文武百官感激她的救命大恩。
二来,想要虞杳继续教导他。
当然,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但是,这个节骨眼儿,虞杳根本无法脱身,只能委婉回绝。
可是,没过几日,南川传来加急密信,三公子—虞望西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虞杳就断定是他出手了!
虽然,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虽然,她也有心理准备;
可还是低估了一国帝王的卑鄙程度!
“竖子,手段卑鄙,心思龌龊,这般小人怎能胜任一国之君,元启江山危矣!”
神武侯痛心疾首的拍桌叫骂,甚至双眼通红,恨不能立马杀回京城,当面问问尧安帝,心里可有江山百姓。
怒骂过后,神武侯一脸颓废的坐倒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
“先帝爷,老臣被逼无奈呐!”
一声叹息过后,神武侯眼中再没有一丝顾念,只有决绝和森冷!
见此,虞杳便知,祖父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在紧锣密鼓筹划一切之时,叶茗来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封皇帝亲笔书信;
“六公子,就是陛下亲笔书于您的!”
叶茗风尘仆仆,满身恭敬,只是那双眼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以及有口难言。
虞杳面色不改地接过信看起来;
信中所书,果然如她所料!
信纸被她死死攥在手中,抬头冷冷盯着叶茗道;
“我三哥他……”
“六公子放心,三公子一切安好!”
不等虞杳说完,叶茗忙开口灰话,只是说完又立即低头,丝毫不敢同虞杳那双清冷的眼眸对视。
也许出于心虚,也许出于愧疚,叶茗又抬头道;
“陛下并未苛责与三公子,六公子不必太过忧心!”
“哼……”
虞杳却忍不住冷笑出声,但她心里明白,纵使有滔天怒火,对着叶茗撒是不明之举。
努力压制住怒火,对上叶茗那双愧疚的眼睛,虞杳冷声问;
“我三哥他……如何被陛下请去宫中做客的?”
‘做客’二字极尽讽刺意味,让一向冷心冷肺,且没有任何羞耻感的叶茗都有点无地自容,迅速又低下头去,沉默代表一切。
须臾,虞杳又问;
“此事,是何人所为?”
这次,叶茗立即抬头,略哑的声音急切回;
“回六公子,此事乃别的暗卫所为,至于何人,请恕在下不能告知!”
一口气说完这话,叶茗缓舒气,只求眼前的人不要误会了他才是!
换做旁人,管他如何想法,叶茗一定是懒得多做解释,可面对虞杳,他总有些不自在,以及……
叶茗连忙压下心中思绪,不敢再深想,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
他生是陛下的人!
死是陛下的鬼!
事事以陛下为重!
哪怕杀害无辜,残害忠良,只要陛下的命令,他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不可有一丝怠慢,且眼前之人也是陛下尤为在意之人……
这么想着,叶茗不由的紧握双拳,眼中神色也被冷莫取代!
“陛下口谕,让六公子随臣立刻进京。”
“陛下意欲为何?”
神武侯冲进来,黑着脸怒喝,却被虞杳拉住,并小声安抚情绪,回头对叶茗道;
“今日天色已晚,且叶大人一路劳累,就歇息一宿,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说完,虞杳不等叶茗回话,转身和神武侯进了内院。
“六儿,此事万万不可……”
“祖父,我们没有退路!”
与神武侯的愤怒相比,此时的虞杳却冷静的过分。
“他这般逼迫我们虞家,也休要怪老夫不念旧情!”
“既然如此,何不让孙儿如他的意?”
神武侯猛的一愣,接着面色凛然,沉声道;
“不可,大不了老夫亲自进京一趟……”
“祖父,此事何必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有孙儿便够了!”
见神武侯还想说什么,虞杳拉着他的胳膊道;
“咱们这大后方,可得由祖父亲自坐镇才行!”
一句话,瞬间让神武侯沉默;
须臾,他便轻点头道,只沉着声音嘱咐;
“祖父也如你意……”
说着,神武侯眼神复杂,又带着能化掉寒意的慈和,拉着虞杳道;
“六儿,这次再不是你一人面对一切,你且前行,祖父,以及你父兄在身后为你护行,哪怕……”
说到此处,神武侯又不自觉的顿住,那双阅人无数的虎目盯着虞杳仔细打量一番,突然闪着莫名的亮光沉声,有极为严肃道;
“哪怕你想踩着他的脑袋往上走,祖父亦是赞同的!”
虞杳被这句话也惊住了,没想到神武侯会说出这番话……
第472回 尘埃落定
“果然是你!”
嘴角带血,眼神阴森的尧安帝,咬牙冷笑着说出这句话。
而对面几步开外,一身苍色素袍,头戴木簪,气质柔和纯净,身量挺直,面色愠怒的萧鹿云,丝毫不怵帝王威严,正视尧安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陛下还是心怀善念的好……”
“住嘴!”
沙哑的声音怒吼住萧鹿云,尧安帝那双瑞凤眼中翻滚着滔天恨意,和阴沉的黑气,真真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满心愤恨,又不甘的盯着浑身散发干净气质的萧鹿云,指着他沙哑怒叱;
“以为你还是前世那个名动四方的智远大师?以为朕得不到的你便能得到?”
“哼!慈悲为怀?心怀善念?都是屁话,朕不信!不用在朕面前浪费口舌,重来一世,朕不得圆满,那这江山,这百姓,都别想好!”
听完这话,萧鹿云的心猛的一沉,便知他既能说出口,便也能做得出,那双圆儿透亮的眼眸瞬间浮起沉痛之色,再对上尧安帝猩红的双眼,平滑好听的声音也响起;
“能重来一次已是上天恩德,陛下既然不知珍惜,又何必拉着天下百姓受罪?”
“你可知前世……”
说着,萧鹿云嗓子一沉,就停了下来,脖梗处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许,眼中带着湿意又沉声道;
“自陛下去了后,元启百姓过的是何等日子?”
尧安帝被他问的猩红双眼一凝,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萧鹿云侧身望着远处;
“男的被杀,女的被抢,老残者被活活烧死,而尚不得出力的幼童……”
突然,萧鹿云猛地转过身,好看的双眼带泪,死死咬着牙盯着神色呆滞的尧安全带沙哑道;
“幼童……则被他们当牲口一般宰杀……烹煮……”
尧安帝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再抬头,惨白着一张如同鬼一般的脸,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萧鹿云颤抖道;
“你……”
“陛下不幸是吧?”
说着,萧鹿云凄惨一笑,接着又缓声道;
“此事,智远大师也不愿信的!奈何,这一切皆为他亲眼所见!”
接着,萧鹿云无视尧安帝嘴里涌出的鲜血,接着又说;
“我元启江山,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十里无壮丁,百里无老幼。百姓尚且如此,皇室宗亲更是被他们像牲口一样用绳索牵着,四肢趴地游行示众,而这高高的城墙上,每日都有被他们活活糟蹋而死,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子悬挂之上……”
“闭嘴,别说了,朕让你别说了!”
尧安帝终于受不了,一手捂着胸口,嘴里不停的涌着鲜血,却用尽力气大吼着制止萧鹿云。
萧鹿云一脸平和,只是湿润的双目却带着沉痛,和隐隐的期待。
终于,尧安帝缓缓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渍,这才阴沉沉着眼眸怒声道;
“这一切不是……”
朕所为!
尧安帝紧咬牙关,终究没说出后面几个字。
且他尚有廉耻,知道前世的一切都是他心盲眼瞎,蠢笨无知所致!
“陛下残害忠良,轻贱发妻,刚愎自用,是非不分,听信小人,任用奸佞,这才导致元启江山易主,百姓任人宰割,难道,陛下以为您双眼一闭,没看到这些,就跟你无关了么?”
尧安帝被问的面色青白,胸口一痛,又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萧鹿云眸中莫名闪过一阵快意,却不想就此作罢,接着又道;
“重活一世,陛下该为前世的种种赎罪了!”
眼前一黑,尧安帝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拼命咬着舌尖才保持清醒,他眼神阴狠的盯着萧鹿云,一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