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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贪心无厌 > 第118章
  这事云岫从前听谢瑜安谈论过,当日他对其深信不疑,如今想来,那时对方口中关于仁元皇后的许多细节都和谢君棠后来提到的有所出入。
  谢君棠曾几次和自己说起过往,提到这位发妻时,只以“顾氏女”代称,言谈举止之间也未见多少追思之情,令云岫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他就隐约觉得兴许这位仁元皇后和谢君棠之间的事并非如外界传闻的那样,恐怕是另有隐情。
  可今日,谢君棠践踏了他的真心,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他羞愤难当,一时冲昏了头脑,竟把从前发现的那些疑点都给抛在了脑后。眼下听冯九功说起仁元皇后,云岫的理智逐渐归拢,这才重新想起这茬来。
  云岫望着碗里金黄的栗子,道:“我曾经听人说陛下对元后用情至深,在对方薨逝多年后,仍空置后宫,不愿选秀纳妃,确有其事么?”
  冯九功圆滑至极,不答反问:“这事您怎么不问陛下?”
  云岫语塞,随之失落道:“问他他也不一定会说。”
  冯九功笑道:“奴婢斗胆猜测,您不是怕得不到答案,您实际上是怕陛下当着您的面亲口承认曾经深爱过别的人,是也不是?”
  云岫耷拉着眉眼,情绪低落。
  冯九功道:“仁元皇后已仙逝多年,她与陛下之间的事,也只有陛下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了。况且解铃还须系铃人,您的心结也唯有陛下一人能解。您不亲口去问,如何就知道他不愿说呢?”
  “可是……”云岫想到谢君棠说要给自己讲元后的事,可几次三番哄骗于他,说的尽是顾太后和他爹爹的过往恩怨,这显然就是不愿意说的表现了。
  冯九攻见他迟疑不决,略想了想道:“宫里有规矩,陛下的事再小也是不能外泄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仁元皇后的梓宫所在,奴婢倒是可以告诉您。”
  云岫歪头看他。
  冯九功小声道:“据奴婢所知,先时元后并未被葬入陛下的陵寝,而是安葬在皇家陵园的别处。”
  “嗯?”云岫吃了一惊,杏眼圆睁,“可他说是……冯公公你说的可靠么?”
  冯九功拍了下脑袋,又垂手叹气,“这可不可靠,奴婢就不知道了,想来陛下金口玉言,他亲口说的应该还算可靠罢。”
  云岫一怔,立马拉住他衣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陛下亲口说的?”
  冯九功仍在装傻充愣,“奴婢有说过是陛下说的么?哎呀奴婢老了,不中用了,真记不清了,仿佛是有这回事,唉,不如您自个儿去问问清楚罢。”
  云岫蓦地站起身,飞也似的跑了。
  他飞奔至谢君棠的寝殿,里头悄寂无声,只角落里点着一盏烛台,光线暗淡冷清,照在垂落的帷帐上,熏香混着药香在周遭静静流转。
  云岫不禁放缓了脚步,心里怪道,莫非是身子不适,如何歇得这般早。他悄悄掀开帷帐一角往里偷看,哪知竟和一双沉寂如渊的深邃眼眸撞在了一处,顿时呼吸一滞,倏地就要往帐外缩。
  “站住——”谢君棠卧在床榻上冷声叫他。
  云岫万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跑了过来,眼下只想装作没听见,径直往外走,哪知又听谢君棠恶狠狠道:“再跑,朕就让龙骧卫把你五花大绑地捆回来!”云岫闻得此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折返回去。
  谢君棠没好气地上下打量他,脸上恼意未消,冷笑道:“跑!怎么动不动就跑?都多少次了?既然这么会跑,白日里见到谢瑜安怎么不跑?”
  云岫一听,就知道是那枚私印把对方的醋意又给惹了出来,联想到白日里的种种,心口也憋着一股气,忍不住反唇相讥,“您怎么知道我没跑?您是躲在石头后面还是藏在树梢上亲眼见到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气鼓鼓地瞪他。
  谢君棠见他两颊鼓鼓,双眼雪亮,活似一条春日里出水的河豚,娇憨可爱,再多的气也都散了大半,于是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促狭道:“都不是,是朕把这对招子系在你身上了,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云岫哼道:“那看来只放一对招子不够,改天再附带两只耳朵一同挂在我身上,只看不听,无怪乎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对方勉力想要撑起身子,他立即就凑了上去。
  谢君棠嘴角噙着笑,在他脸上温情脉脉地落下一吻,又附在他耳畔道:“干脆把朕拴在你的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如何?”
  第133章 荒唐
  云岫捏紧衣角,耳尖微红,似嗔似羞地道:“不如何!休要把话题扯远了!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白日里既那样说了,为何现在又教了冯公公另外一套话巴巴地来同我说,难道又是在愚弄我?”
  谢君棠躺在那儿,用手拨了几下云岫鬓边的发,道:“你觉得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又愿意信哪一句呢?”
  云岫破罐子破摔地道:“谁知道,兴许压根没一句是真的,我都不信。”
  谢君棠拽了下他的胳膊,目光朝斜下里一晃。云岫愣了片刻,随后不情不愿地脱了鞋在他身旁躺下,很快又被他揽入怀中。云岫为此有些气恼,自己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心内的别扭让他浑身不得劲,便推了谢君棠一下,企图转过身去不理对方。
  见此,谢君棠不慌不忙地道:“看来是不想同朕说话了,原本朕还想问问你上回故事说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云岫就一骨碌转过身来,拽住他衣襟喜出望外地问:“您真乐意继续往下说?”
  谢君棠把脸撇开故意不看他,嘴里抱怨道:“即便朕乐意说,也得有人乐意听,可朕冷眼瞧着似乎没这么个人。”
  云岫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行转过来,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道:“有,怎么没有,就是你眼前这个。”
  谢君棠存心和他过不去,闭上眼摇头,戏谑道:“在哪呢?朕可没看见。”
  云岫见他耍无赖,一时气急,又凑近了些,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脸贴着脸,“睁眼看看我啊!”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于是干脆上手去掀他眼皮。
  两人如此笑闹了一阵,才算重归于好。
  云岫再次催促他快说后面的事,上次他说到云父收买宫人除去了顾太后,又伪装成自尽的假象来掩盖事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断在关键处,真是让人百爪挠心。难得谢君棠这次愿意往下说,这回非得让他讲完不可。
  谢君棠像逗弄狸奴一般,挠了挠云岫的下巴,脸上笑意收敛,眉眼低垂,开始回忆往事,“顾太后死后,以你爹为首的功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主张立即祭祀天地宗社,大赦天下,拥立朕为帝,以此来稳定局势和人心。可你爹虽算无遗策,却未料到就在那日,顾氏干出了一件可笑至极的荒唐事来。”
  原来在登基大典那天,顾家的人竟堂而皇之把一顶花轿抬至宫门,扬言先太后身前曾下过赐婚懿旨,早已把顾氏女许给新帝为妻,而今新帝登基,合该也是顾氏女位正中宫之时。他们要求新帝遵循先太后懿旨,立即迎顾氏女入宫为后。
  说到这儿,谢君棠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嘲道:“废帝被囚,太后身死,顾氏大势已去,败落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这群蠢货认不清现实,竟仍做出这等蠢事来。此举无异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触了你爹的逆鳞。”
  云敬恒在解决掉顾太后以后,自然不会轻易停止打击顾氏。可惜有得必有失,他用大义来遮掩顾太后的真正死因,无形中却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桎梏住他彻底铲除顾氏一族的步伐。
  “你爹当时怒不可遏,他不允许顾氏再出一个皇后,唯恐将来又是一个顾太后,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会被一齐清算,而他云敬恒必定首当其冲。可当时他又不能明面上违逆顾太后身前颁下的懿旨,可谓是进退两难。”
  云岫仰脸看他,“就没有什么缓兵之计么?”
  谢君棠把玩着云岫的发丝,笑道:“顾氏虽蠢钝不堪,但也知道不进则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们把人抬至宫门,为的就是逼你爹就范松口。他们很清楚,一旦自己先让步,将来再难寻到这样的良机,所以一般的权宜之计是很难让他们动容的。”
  云岫听得心口怦怦乱跳,“我爹他最后同意了?”
  谢君棠道:“你爹反应极快,说既有先太后赐婚的懿旨,新帝自然该迎娶顾氏女为后。可他在应允后又说朕年岁尚幼,之前顾太后也因此只先指了婚,说等几年再行大礼。况且帝后大婚并非寻常的选秀纳妃,除了民间百姓婚嫁时遵循的六礼,还需祭告宗庙,行封后大典。若今日只用一顶花轿就将顾氏女迎入宫门,难免会显得一国之母名不正言不顺,将来恐难服众,难以统领六宫,母仪天下。你爹这番连消带打,逼得顾家最后也不得不退了半步,他们让你爹当众允诺,一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这才把花轿带离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