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说自己祖上有些巫族的血统,但是就因此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家里的地也被别人抢了,只好带着孩子到长安城里来谋生。
平日里做些竹篾养活自己,或者帮着布坊、军营里的年轻人洗衣服,也会巫蛊、卜卦和看相,还会夜观星象,哪天下雨都一清二楚。
她到底是不是巫女并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不可以当巫女。
有孩子、没娘家的寡妇最好拿捏。
就像后宫那些只有孩子没有母族的后妃一样——毕竟她们也只有几分之一个丈夫。
江冲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居然感觉到她和太医楚黎竟然有几分相似。
他的见识短浅,并没有见过几个能成大事的女人,以为自己只是自然而然地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并没有放在心上。
*
她越说越玄,夏书禾的酒彻底醒了,急忙打断她:“等会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江充你也买通了?”
“为什么?”陈阿娇挑了下眉,目光忽然被引到窗外,“猜猜看?”
窗外树影摇动,映在她明亮的眼里,像是心弦被撩动。
楚服跟在几个宫人的身后,朝她比了个万事大吉的手势。
第84章 烹牛宰羊
◎大结局倒计时2◎
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被阿娇逮住的小太监来通报请姜公公,又有人来请赵书菀速速回宫。
前厅乱作一团,宫宴也不好进行下去,众妃嫔都不敢再吃,以为又要生祸端,惊慌四散开。
姜公公刚被卫子夫摆了一道,正堵着气又不好发作,看到自己这不知道在哪儿鬼混回来的小徒弟,拧着他的耳朵就出了宫。
“吃里扒外的混账!刚刚你怎么不来请我?”
小太监陪着笑,不敢说自己受了江充的贿赂,被拧得哎呦哎呦直叫,总算把人送到了江充的面前:“不是小的要请你,是江大人要请你啊。”
“江大人?哼。”姜公公冷笑一声。
姜公公在宫里有个秘密相好的宫女,从当上皇上身边的大公公就好上的。
他不能说,江充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利害关系,可是童谣和夏书禾都门清。
遣散宫人的时候,夏书禾特意暗示了江充自己和宫里年岁长的宫女关系甚笃。
江充为了“恶心”她,就下令把宫里年长的宫女全部遣散,一刀切,把姜公公的相好也逐出宫去了。
今天轮到他休沐,原本打算出宫再续前缘的,又被江充搅得天翻地覆。
江充见面也不寒暄,直接说他要见太子,请姜公公帮他通报一下。
姜公公只好赔着笑脸。找人去东宫问,却听说太子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已经跟公主一同出宫去了。
“公主?”江充皱眉问道,“太子和他姐姐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姜公公冷笑:“大人此言差矣,皇上希望后宫和睦,太子和公主又是同胞的姐弟,当然血浓于水。”
不和公主亲近,难道要和你亲近吗?
见江充仍然欲言又止,想要拦着他的模样,姜公公着急,又只能压着嗓子,可笑地破了音:“哪有皇储没有兄弟姐妹一同玩乐?江大人还真是管得宽,咱家记得后宫事务可已经不归你关照了!”
江充皱眉不语,姜公公一甩袖子出门去。
卫子夫举办的祈福仪式太子都没有露面,鸿月公主去请了几次都没有请到。
江充不信他们真的有什么“血浓于水”,但束手无策,只能等着宫外的人请“大师”来破局。
*
鸿月和太子的关系当然没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但也不会被太子几句话就气到失智。
刘据说了几次自己不想去皇后宫,见赶不走意志坚决的鸿月,便说自己要去军营了,说她一个女子,不懂得舞枪弄棒的乐趣。
还说今儿个卫青就在军中,自己要和他学习兵法。
鸿月一转念,微微倾身,讨教道:“太子殿下所言,让本宫也很是向往。不如今日我也不去那‘女人们的聚会’,和你一同去军营,也听听兵法如何?”
太子傲慢地扬了扬下巴:“你一介女流,去了可别被吓得哭了,丢了我的脸。”
鸿月笑道:“要是连门都不敢进,不是更丢人么?”
但见她态度卑微又坚决,太子只好应道:“带你去就是了,不过别带这么多婢女在身边。”
鸿月点头:“我就带一个驯马女帮我驱车。”
说完,赶紧差人去请楚服。
太子也不等她,自己先走了。
今儿太阳毒辣,太子细皮嫩肉,不是个铁人,到了军营就见不到影了,只差遣相熟的将军出门迎接。
楚服将马车停好,周围曾经在漠北共战过、相熟的将士们见到她,急忙过来打招呼,询问近况。
她摆摆手,含混道:“都是侍奉宫里的那几位,得到了公主的赏识。”
这些将士平时不能回家,家中女眷或多或少都受过楚服布庄的照料。
而今夏书禾改革官营的商铺后,又因“下放江南”,将部分不被看好的商铺转手给鸿月公主府上的“伴读”,也就是幕僚打理。
公主府一直全力保着原先的布坊和其中女人们的工作,在此基础上又做出新的变革,鸿月以公主府的名义,宣布女工的工资由朝廷兜底,也算是吃上官家的饭。
布坊起死回生,慢慢扩成了而今的布庄,不但规模人口翻了几翻,还让一众女眷吃上了皇粮,让众人养家的负担也轻了不少,都感慨感激不尽。
楚服不会经商,建布坊不过是为了让战后没有讨生活门路的女人们一个去处,也没想到要把布坊做的天下闻名。
最开始就是管家料理各项事宜,“天生的商人”夏书禾接手以后,一切都井井有条。
楚服信得过她们,偶尔回去也只是和管家匆匆碰个面证明自己还活着,并没仔细看过。
这次她出了军营,忽然很想回去看看。
她的姐妹们应该过的都不错,她原先的住处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眼见着一切都要行至终局,楚服想,往后余生她和阿娇应该还可以住在这里。
如果不可以,即便要一起去流浪,也可以说成是浪迹天涯。
*
但看到牌匾上那大大的“楚氏布庄”的时候,楚服就开始后悔了。
那几个字的右下角甚至还有“夏书禾题”这几个大字,十分的臭不要脸。
进了门,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工笔画被供在墙上。
那画儿把“白马将军”画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是感觉不太像自己。
楚服看的一脑门子官司,抬手想把它撕下来。
她的手指头刚刚摁到那画的边上,却被旁边的店小二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官人这可不能——呀!楚老板,这可是鸿月公主特意请宫里的画师来给您画的!”
楚服没记得见过这个女孩,大概是新招来的女工。
看来这画的确是惟妙惟肖,靠着它都能认出来楚服。
但她没心思欣赏,闪身避开女孩抓她的手,就要辣手摧画。
:=
女孩知道打是打不过她,只好朝着后院大声地喊:“徐管家——楚老板回来啦!”
这一嗓子声如洪钟,楚服被喊愣了,紧接着后院一群女工就乌泱泱跑了过来。
为首的又惊又喜,声泪俱下:“楚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一下子涌进来的人太多,屋里马上就没地方下脚了。一屋子的人立刻转过头来看,就连刚刚几个挑布料的女人都凑了过来,把她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店小二靠着人海战术,成功把她和那张肖像画分隔开了。
楚服看着这一大帮子人,又想到她们大概都看过那张画了,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
她想往旁边退几步,手还被那为首的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抓住了。
“楚老板!”她兴奋地喊,“你还记得咱吗?”
楚服微微睁大眼:“唐老板?”
真不知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楚服连着遇到从前的故人。
这正是当年励志要出营,自己创酒楼做一番事业的那个女孩。
从前那个换新衣服还需要人救济的小厨娘靠着几道拿手好菜,把饭馆越做越大,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永乐酒楼”老板娘。
军营里两个雄心壮志的少女而今已经年过三十,称呼也从姐姐妹妹变为了老板。
“还要多谢楚老板当年救济姐妹们。”
唐老板是个急性子,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早就听说你是大忙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平常不在布庄。今儿碰上了,可要好好的去我那里坐一坐,尝尝我的手艺……”
楚服想起什么,转过身想要把那画像撕下来带走,却被店小二一个箭步挡住了:“公主说了这画儿价值千金,不能撕啊!”
楚服:“……”
她要是去做保密军机的人,绝对能守护的密不透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