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海听完涂塔说完的一串话,陈德那边的弓已经拉满了。
她推开涂塔,在陈德放出那道剑之前,拉满弓,口中念着只属于毒马的“古拉赫拉提”,剑像一道流光放出去,弯月似的打在陈德的锦素衣上。
远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散播在大地,踏过的疆土都因这远远一剑而发出震动的呼吸,举目而望,目光所及是兵慌的白氏举着刀剑大声呼喊的场景,剑心上是凛冽的寒光,马蹄扬着尘土向她逼近,犹如向下撒下了一张大网,无数白色的蝴蝶翅膀想要把她网住一样。
本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的战斗,却使流冰海再清醒不过。
陈德为她而来,也为这古墓而战,她腾空一跃,一剑横扫所有的白氏,她像一只会飞的孤鹤,手中的剑掀起几万缕尘烟。
毒马与毒马合体,剑术长得太快,武力值提升的罕见。
怪不得她几天之内就修复了过去五年才能修复好的伤,怪不得,她的双目明亮,两耳犀利,看到翠翠青草地之上的马蹄,也如蚂蚁。
穿行锁,若是现在冲她而来,或许她也能一跃而起,将那道锁推回去。
这一道万丈光芒,在陈德和锦素衣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德毫无准备,但好在白氏人多势众,邪功之力尚可抵挡,他还有穿行锁,那道锁,锁烂她的皮骨应该绰绰有余。
毒马体,毒马体太厉害了,她必须死。
陈德毫不犹豫的向她赶来,白氏的蝴蝶飞啊飞,在她的头上乌烟瘴气的施加着魔鬼之力,她头晕无力,但因为毒马双毒的体制,眩晕感只是从前的三分之一。
她回头望去,涂塔似乎比她清醒得多。
“古拉赫拉提”,她又念了一遍咒语,眩晕感少了三分。
原来,他们毒马有自己的保护伞,也有自己的修行功。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练了。
刀光剑影,一队披着盔甲的士兵汹汹涌涌地朝他们赶来,一个个都是邪恶的污渍斑驳的面孔,血红的眼睛是对失败的恐惧,杀气腾腾,轰轰隆隆。
流冰海一跃而起,跃到了陈德面前。
她拉弓射箭,蓄势待发,毒马合体让他们威力无比,一把剑能砍一百人,剑中的光,也因为合体的力量向上攀登了很多。
她招招不输陈德,只怕他用穿行锁,她讨厌这个人,真想让他的脑袋落地,从此查无此人。
想到前生种种,今生层层,她拉弓的手愈发颤抖,扔了弓,举起剑,踩着碎石腾到他面前,速度快得连涂塔都觉得惊讶。
她这么快的飞过去,是要掐脖子吗。
不,她要抢过那道穿行锁。
她想,无形的穿行锁,或许就藏在他的胸前,只要摘下,就是她的,她要他也尝尝那道穿行锁的厉害。
抢来抢去,她也摘不掉,真恨不得撕掉他的皮。
陈德有些吃力地对付着张牙舞爪的她,没想到她的剑法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出神入化。
她张牙舞爪,群魔乱舞,见撕皮不得只恨不得撕掉他的脸。
然而,就在她举着自己的魔爪,要与陈德决一死战时,她又突然被,定住了。
定住了!
这定的实在太过突然和稀奇,如此关键时刻,她在为民除害,怎么能把她定住!
她吃了一惊。
而后一想,那过去种种,今世的层层,可也是报复之心。
她又被定住了。
她无话可说,只想给上边一个大写的赞,她咬牙低着头,恨不得把牙齿咬碎,就在陈德的穿行锁又要发力时,涂塔一把弓箭又刺穿了陈德的臂弯。
这次射的很准,陈德踉了个呛,还想再追。
涂塔一把抱起被定住的流冰海,对陈德道,“今日之战太过仓促,是英雄,就不如我们各自养好伤,正正经经的再来战斗。”
说完,他便抱起流冰海,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山岗。
陈德受了伤,无力再用穿行锁,也根本追不上。
他发现涂塔离开的速度比马还快,一晃神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望着连脚印都没留下的土壤,陈德有些怔愣。
手中的剑忽然很沉,心中一个不大好的预感燃了起来。
涂塔将流冰海抱回了之前自己找好的山洞。
那头牛儿,真的在这里等他。
流冰海定着,见到它,惊讶极了。
她的牛啊,她的牛。
本来打算计划好出行路线,出发的时候就来这里找它,还好,没有把它接到古墓去,不然,总是免不了一战。
流冰海动不了,好想摸摸它的牛头。
一家三口在洞里面落了脚,回忆过去,她似乎只要对一个男人动情,就能解开这个定术,可是现在,她对着涂塔反复动心,身上的锁都没有解开之相。
直到三天之后,她的锁自动解开。
她明白了,合体之前动心可解,合体之后,三天可解,不能有报复的私心,否则就会被定住,不管对方有多恶劣,都会定住。
但是,无所谓了。
“你是毒马。”这是她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事。
太惊讶,也太震撼了。
她是一直觉得涂塔有些神秘,可没想到,会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这么久了,他一点都没有对自己展露过,而且,还在那个以“棕色星标”为不祥之神的农庄居住了这么久,每天举着一把大刀,磨来磨去。
安顿好之后,她问涂塔,“你是不是需要说说你的事情。”
她想知道。
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有关于涂塔是毒马的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我是毒马,从小就是,我也从小就知道。”他慢慢的对流冰海说。
“从小,我就知道毒马意味着什么,这不是一个群族,所以没有首领,毒马只是一种特殊的人种,我的父亲并不是,但我的祖先里有毒马,这种体制也许会遗传,也许不会,据说,天生带毒马标记的人,就是为这个世界而战的人。”
涂塔很平静的继续说,“其实我不太信,但是,我父亲信。”
他无奈的摇摇头,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样子,“从小他培养我剑法剑术,逼我提升修为,勤学苦练,早日成为城中将相,但是,我不信,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一个标记来决定。”
只是,自己真的很适合修剑,所有的剑法,一学就会,过目不忘。
“父亲希望我拥有这样的本领,有朝一日,能用在英雄正途上,能做一地之王,为民除害,为自己谋未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对不起,他没有这样的崇高。
“我没想那么多,父亲去世后,我就迁移到了庄里,只想做个普通的磨刀师,安安心心过日子,第一次看到你的毒马标记,我也很惊讶。”他歪过头,看着流冰海说。
“事实上,第一次听说你身上有奇怪的标记,是不祥之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他笑笑,“我可不想靠近毒马,不想跟着这位毒马去逞英雄。”
“所以,我追你,你不理我,不是因为我不详。”
涂塔很认真的说,“也有吧,我就想磨个刀,哪想那么多了。”
流冰海很真诚的听。
涂塔也很真诚的说,“过去我只是心疼你,但后来你又美又赖又会做饭,除了喜欢你,没什么别的出路。”
涂塔攥住她的手,说,“可是,毒马这条路很难走,从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开始,我就不想走了,更不忍心让你走,我不知道,把你逼上这条路是不是对的,我以为我什么也不说,就能混过去了,可是,也许真的有天道,也许真的有天命,从前我不太信,现在我有些信了。就像你说的,躲是躲不掉的。”
流冰海静静的听了很久。
可是还有一事她不明白。
“那我们……的时候,我都没看见。”
涂塔笑笑,“到了农庄之后,我就把它贴住了,无人能看到。”
还能贴住啊……流冰海怔愣的想。
“父亲叫我在外不要展露标记,怕我遭外人算计。”
她听了有些羡慕,从来没人告诉过她,标记可以粘起来,这样就没人对你说三道四。
没有妈妈保护她,告诉她这些。
但她只伤感了一秒钟,就回到了正题。
“那现在,我们……”
“你要打吗?”涂塔问,“你要打,我就告诉你,毒马合体后,修的功和剑,会以数十倍的力量去提升,就在刚刚那个山岗,你甚至也可以修成你自己的穿行锁,这些外在的险功,是只有毒马合体才能修的。可我们,也就注定走上这条路了,你修吗?”
流冰海攥住涂塔的五根手指。
这五根手指是那么好看,那么修长而强劲,他都在她身边了,走什么样的路,都不需要她选,如果能给她一个真正的爱人,需要她放弃从前“安稳度日当个农民”的愿望去换,是用从前一样的兵荒马乱来换,那么,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