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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道:“大圣稍安,与应并未消失。”
  “没消失?那人呢?”孙悟空追问。
  “哼!”孙悟空冷笑一声,“你们这帮老倌儿,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姑娘!从前逼着她吸收天地七苦,受那剜心蚀骨之痛,如今人家是死是活都不管了?这灵山的慈悲,俺老孙看是喂了狗了!”
  旃檀功德佛起身,“大圣此言差矣,却也不全错,七苦元君之位,确非易事,其之苦,灵山上下,感同身受。”
  “所言极是。”阿难亦合十开口,“她心性坚韧,然其所承之重,实非我等可轻言。”
  刚从天庭返回的金吒、木吒对视一眼。
  “大圣息怒,与应道友与我等渊源颇深,更是灵山不可或缺之善缘,我等亦忧心如焚,已多方查探。”木吒也补充道:“天庭那边,亦在寻访。”
  观音:“大圣说的不错,天地苍生,欠她一份因果。”
  话音未落,观音身影已化作流光,孙悟空紧随其后:“菩萨,等等俺老孙!”
  天道宫观世镜前。
  那面映照诸天万界的宝镜,此刻镜面布满裂痕,中心一片混沌,与应的肉身静静悬浮在镜前,双目紧闭,仿佛沉睡。
  然而,一股微弱的神魂波动,正从镜中那深邃的裂缝里艰难地透出,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无法脱离。
  “她的神魂被困在时空乱流深处,”观音凝视着镜中景象,“七苦菩提珠碎裂,释放了积压其中的众生之苦,却也触动了吾预留其内的守护之力。”
  孙悟空急道:“那快把她捞出来啊!”
  观音摇头:“强行拉扯,恐神魂俱碎。吾本想借佛珠之力,在她濒临绝境时护其神魂归位灵山莲池温养,再徐徐图之,但三太子的一个分身,似乎早在此处守候,佛珠碎裂的瞬间,一道红绸裹挟着她的肉身,落入了那分身的怀中,消失无踪了。”
  “什么?!他把小应的身体抢走了?哪吒那小子呢?也不见了?!”
  “正是。”观音颔首,“三太子本尊亦不知所踪,那分身抢走肉身,必有所图,如今与应神魂未归,肉身被夺,情势更为复杂。”
  就在此时,那镜中裂缝深处,与应残存的神魂似乎感应到了观音的存在。
  “……师父?”
  观音安抚着那缕飘摇的神魂:“莫怕,你的本体暂失,然无性命之忧,众生感念你承载七苦之德,其愿力护持你身,吾本想引你归灵山,如今看来,这众生之愿力,亦是你的一线生机,它将带你去往你执念最重之地……”
  观音:“或许在那里,你能寻得契机,颠倒乾坤,逆转因果,待你归来,不知是何年月,但此去便是你的造化。”
  执念最深之地……
  但愿那家伙,别拿我的身体做什么奇怪的事……
  旋即,一股庞大温暖的力量包裹了她,将她拽向时空乱流的更深处,投向那纠缠千年,最初遗憾的起点。
  朝歌城黎府。
  雕梁画栋,仆从如云,老爷黎昭然在产房外焦急踱步,他的夫人褚云玺正在经历艰难的生产。
  “哇!”一声嘹亮的婴啼划破紧张。
  几乎在同一时刻,遥远的东方,陈塘关方向,一道赤红如火的霞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隐隐的兵戈交击之声,天现异象。
  产婆抱着襁褓出来,满脸堆笑:“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千金!小姐降生之时,恰逢陈塘关李总兵家三公子出世,天显红光呢!真是好兆头!”
  黎昭然听着产婆的话,又想起那冲天的红光,心中一动,捋须沉吟:“陈塘关三公子天生异象,必非凡俗,我儿降生恰逢其时,此乃天意,便唤她黎应吧,应时而生,应运而生。”
  襁褓中的女婴,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古色古香的房梁和黎昭然那张虚伪的脸。
  一切的一切太过虚幻,仿佛一场荒诞的噩梦,以至于重新看到黎昭然这张曾被她亲手了结、死得透透的、面目可憎的脸凑近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黎府老爷黎昭然的脸上!
  产婆和仆妇们目瞪口呆。
  黎昭然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襁褓中那个完全不似婴孩的女婴。
  与应也懵了。
  视线下移,入目的是一双肉乎乎的小手。
  这双本该稚嫩的手,此刻还维持着打人的姿势,力度……嗯,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说,相当可观了。
  我去!真变成小屁孩了?!还是回到这个鬼地方?!她心中哀嚎。这算什么?众生愿力送她回炉重造,体验地狱开局?
  “哇——!!!”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与应蹬腿,裹在身上的襁褓被扯开一道裂口,一条闪烁着柔和月白色微光的绫带,从襁褓缝隙中倏地探出,在她周身灵动地盘旋飞舞。
  “妖……妖怪啊!”一个胆小的仆妇尖叫着瘫软在地。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产婆吓得魂飞魄散,想去按住那挣扎的婴儿,却被那飞舞的绫带轻轻推开了。
  与应根本不理睬旁人,她目标明确,那张令她憎恶至极的脸。
  “啪!”又一巴掌,精准地甩在了刚凑近想查看情况的黎昭然另一侧脸上,力道之大,黎昭然差点摔倒。
  “孽障!反了!反了!”黎昭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诡异的女婴,对仆妇吼道:“快!快把这妖孽给我按住!”
  仆妇们战战兢兢地上前,手还未碰到襁褓,往生绫啪啪几下抽在她们伸出的手臂上,虽未伤筋动骨,却痛得她们嗷嗷叫着缩了回去。
  “哇——呜哇——!”与应哭得更加凄厉愤怒,小小的身体在锦缎铺就的床上翻滚
  踢打,往生绫随着她的心意开始肆意破坏。
  它卷起床边矮几上的青瓷茶盏摔得粉碎,金银首饰叮当作响,卷起香炉,朝着墙壁狠狠砸去。
  “我的古董!我的香炉!”黎昭然看着满屋狼藉,心疼得直抽抽,又惊又怒,却不敢再上前,这婴儿的邪门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
  整个黎府后院鸡飞狗跳,仆人们吓得瑟瑟发抖,无人敢靠近那被诡异白绫环绕的小煞星。
  就在这时,内室的帘子被掀开。
  一个发髻微乱却难掩清丽姿容的妇人,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着冲了出来。
  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孩子?”任谁看到刚出生的婴儿如此诡异,都会害怕。
  黎昭然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着床上的与应:“夫人!你看!这……这哪是我们的孩子!分明是个妖孽!一出生就……”
  “闭嘴!”褚云玺打断他,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女儿身上,眼神复杂极了。
  她挣开丫鬟的搀扶,忍着下腹刀绞般的疼痛,一步步走向那张大床。
  “夫人小心!那白绫邪门!”黎昭然急道。
  褚云玺恍若未闻,她走到床边,婴儿也停止了啼哭,冷漠地回视着她,那眼神里没有依赖,没有孺慕,只有审视和恨意,褚云玺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了那仿佛随时会抽打过来的往生绫,向那个炸毛的婴儿伸出手。
  “别怕,娘在这里。”
  她的手穿过那看似危险的绫带缝隙,轻轻抚上了婴儿冰凉紧绷的小脸蛋。
  就在褚云玺的手触碰到与应脸颊的瞬间,往生绫柔顺地垂落下来,缠绕回婴儿小小的身躯上,温顺地贴服着。
  而襁褓中的与应,身体一僵。
  这暖意,和她记忆中那个永远疏离的母亲,完全不同。
  褚云玺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用自己虚弱的体温去温暖她。
  “我的应儿……”褚云玺低下头,脸颊轻轻贴着婴儿细软的胎发,“别怕,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你爹……也不行。”
  黎昭然被妻子那冰冷警告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寒,想反驳,却在触及褚云玺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护犊之情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他捂着脸颊,看着妻子怀中那个安静下来的婴儿,这个女儿,绝非池中之物,而他的夫人,似乎也因为这个妖孽女儿,变得比以往更加难以掌控了。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母亲,褚云玺,她怎么会这样?
  她从不会这么看我,这么抱我的,还有这往生绫,不是我死后才获得的法宝吗,怎会成了伴生之物。
  褚云玺像是要把前世亏欠的母爱,一股脑儿倾注在这个刚出生的女儿身上,她不顾产后虚弱,坚持亲自哺乳,日夜守护在摇篮边,与应稍有哭闹,她便紧张地抱起来轻哄,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她甚至严厉约束了府中下人,严禁任何人议论小姐出生时的异象和那神奇的绫带。
  她将那白绫称为天赐祥瑞,是上天庇佑黎家千金的吉兆。
  在她的强势压制和祥瑞光环下,黎府上下渐渐接受了这位带着仙宝降生的小姐,往生绫温顺地缠绕在小姐腕间或腰间,偶尔会自行飘动,替小姐拂开灰尘、递送玩具,惹得下人们又敬又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