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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嫡嫁 > 第77章
  瞧着面前跪在地上,眼眶通红的惠安郡主,明灿不由得顿了一下。
  她不曾言语,只是垂眸,瞧着面前的惠安郡主,听惠安郡主哭着说道:臣妇斗胆,想为想为明嫣求个情。
  听到惠安郡主的话,昭阳宫中,顿时一时寂静。
  明灿面容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摆了下手,她示意左右宫女皆退下。
  母亲先请起。瞧着面前跪在地上,哭得有些凄惨的惠安郡主,明灿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来。
  惠安郡主跪在地上,明灿去扶她,她却不肯起身,只是泪水自眼眶中打转,涕泗横流道:明嫣已经自塞外苦寒之地流放十几年,去岁深秋传来书信,说是又受了寒,却还要出去服役,病瞧得不及时,寒邪入体,这次病得甚为严重,直到现在一直缠绵病榻,臣妇晓得臣妇提得请求对娘娘来说太过分,太强人所难,但但那个孽障,她毕竟是臣妇的亲生女儿臣妇真的做不到不管不问,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孩子病死塞外,从此阴阳两隔&
  听着惠安郡主的话,明灿的眼眸,淡淡地瞧向半开的绮窗外盛开的腊梅,思绪飘回二十年前。
  那时她还是明家的在室女,明嫣与明柔一个自小便唯我独尊,因为欺负她不成,反倒被破天荒会主持公道的明修远扇了一巴掌,所以对她心生怨恨;一个因为她有罪在身的姨娘失宠,被关起来,其中有明灿的手笔,而怀恨于心,于是这二人合谋,差点将明灿卖入青楼。
  若非机缘巧合,遇到谢瑜,明灿的人生将彻底毁于一旦。
  郡主可还记得,当年明嫣对我做了什么?明灿不曾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她不曾瞧跪在自己面前,仍旧哭得哀凄的惠安郡主,只是轻声问道。
  听到明灿这般说,惠安郡主低下头,低声抽泣道:臣妇臣妇记得可是,这般多年,明嫣已经知错了这几年,她日日悔恨,以泪洗面当初不该受明柔撺掇,做出那样的事来她悔得肠子皆要断了
  明灿垂眸,瞧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曾经善待自己的继母。
  在她最弱小,最艰难的日子里,是面前的惠安郡主给了她些许温暖。
  明嫣现在如何?沉默片刻,明灿忽然问道。
  听到明灿声音淡淡地问起明嫣,惠安郡主抬起头,眼泪涟涟,眼眸中划过一抹希冀。
  用帕子擦了下面容上汹涌而出的眼泪,惠安郡主瞧着明灿,说道:去年腊月收到书信,说塞外没有好的郎中,药材亦太过匮乏,她又每日皆要做工,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差点差点塞外苦寒,她的身子骨如今太弱了
  静静地垂眸,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惠安郡主,明灿沉默良久,终于道:郡主,起来罢,本宫会向陛下进言,赦免明嫣的流放之刑,教她自塞外回来养病。
  听着明灿的这一番话,惠安郡主喜极而泣,连连叩首,声音中还带着哭腔: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
  不过抬手拦了拦不停向自己叩首的惠安郡主,明灿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冷淡平静道,此生此世,她不得回京城,只能自京城外择一处安顿之所,这是本宫的底线。
  惠安郡主闻言,眼中仍旧含泪,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是,是,臣妇明白,能离开塞外,回京治病,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扶起跪在面前的惠安郡主,明灿道:此事本宫会尽快安排,郡主不必太过担忧。
  在昭阳宫又坐了一会子,明灿借口乏了,惠安郡主便识趣地告辞退了出去。
  惠安郡主告退后,明灿起身,走到昭阳宫的花厅的窗前,独自站在窗前,瞧着窗外,宫墙外的天空。
  十四岁的太子谢宸走进来的时候,瞧见母亲出神的模样。
  母后,您怎么了?有些纳罕地瞧着站在窗前出神伫立的母后,少年清朗的声音,唤回了明灿有些飘远的思绪。
  回过神来,明灿转身,对面前已经长成身姿挺拔的小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从前的事。
  听到明灿这般说,显然是不想多言什么,谢宸聪明懂事地不再追问。
  想到了什么,谢宸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方才出去的是外祖母吗?儿臣只远远瞧见了身影仿佛是她,外祖母她老人家来宫中做什么?
  来为你明嫣姨母求情。不想欺骗自己的孩子,明灿简单地解释道。
  听到明灿这般说,谢宸不由得皱眉,问道:便是那个害过母后的人?母后答应了吗?
  抬手,为面前已经比自己要高的小少年抚了抚宽大衣袖的褶皱,明灿道:答应了,安儿觉得母后做得对吗?
  少年思索片刻,对面前的母后道:夫子说,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母后做得对。
  谢宸说的话很有意思,在此之前,是明灿不曾想到的。
  方才,听罢惠安郡主的那些话,明灿心中,只是淡淡地想,如今她万事顺遂,幸福美满,便当做是可怜明嫣如今潦倒困苦,病痛折磨,随手施舍给她的。
  瞧着面前身姿挺拔的谢宸,明灿笑了笑,轻轻颔首道:去温书罢,晚膳时叫上你妹妹一起来。
  如今,明灿已经有两个孩子,哥哥谢宸十四岁,妹妹谢真十二岁。
  儿臣告退。听到明灿的嘱咐,谢宸恭恭敬敬地对面前的母后行礼后,离开了昭阳宫。
  昭阳宫的花厅中复又只剩下明灿一个人,明灿重新瞧向窗外,唇畔微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再纠结过往,或许是她走向新的人生的第一课。
  两个月后。
  侍候在两侧的宫女垂首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父亲病重?听着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的宫女的禀报,明灿问道。
  回娘娘,惠安郡主方才方才递了消息进来,说丞相大人风寒吐血,情况不太好,想请您回府一趟。
  听到站在面前的皇后娘娘这般询问,跪在地上的宫女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窗外春光明媚,几只鸟雀自枝头跳跃。
  明灿依稀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明修远教她认字时,窗外常常亦有这般欢快的鸟鸣。
  备轿,本宫要出宫。沉默片刻,明灿吩咐道。
  待明灿的轿舆到了明府门前,惠安郡主带府中侍女侍从自明府门口迎候,眼眶通红。
  瞧见明灿下了轿舆,惠安郡主快步迎上前,曲膝礼了礼。
  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瞧着面前神色仍旧平静,仿佛无论何时,从来皆是这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明灿,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惠安郡主眼中含泪,面色苍白地对明灿道。
  父亲怎么样了?扶了下面前哭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惠安郡主,明灿问道。
  他不肯服药,这个月来一直在吐血臣妇臣妇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娘娘来劝劝他惠安郡主声音哽咽,对明灿焦灼担忧道,郎中说,说再这样下去,怕是
  母亲莫要太过伤心,本宫会去劝父。忽然开口,打断了面前忧心忡忡,眼泪涟涟的惠安郡主的话,明灿道。
  进了明府,明灿步履匆匆走在前面,穿过明家熟悉的游廊。
  庭院中,那棵老梨树已经开花了,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像一层薄雪。
  后院寝间中,明修远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
  听到房门被人自外面轻轻推开,旋即传来熟悉的,轻微的脚步声,明修远微微睁开眼眸。
  皇后娘娘来了。躺在床榻上,明修远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自床榻边上坐下,明灿接过一旁的侍从手中的汤药,对面前的明修远道:父亲,该用药了。
  听到明灿的话,明修远只是一语不发,轻轻摇首。
  以帕掩口,明修远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待他咳嗽完,帕子上出现了一抹暗红的血色。
  瞧了一眼面前的明灿,明修远声音淡淡道:不用了,我的身体如何,我比谁皆清楚。
  见明修远不为所动,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明灿心中有些心急如焚,面上却仍旧平静地说道:您这样,母亲会担心的。
  听到面前的明灿这般说,明修远忽然笑了。
  他的笑意中,带着明灿瞧不懂的情绪。
  她不会的。
  说着,明修远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